子烟来到冯墨昔房外,犹豫再三,终于伸手轻叩房门。不多时,便被邀请入内。
“听说妹妹昨夜又病了,我还在和墨昔商量着,要不要去看看你。”
说话的女子仪态端庄,身着蓝色旗袍,一双美目像极了冯墨游,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只是这美貌中带着几分病态。
“是子烟不好,嫁到冯家以后,还没有去看望过姐姐。”
“你知道我是谁?”
“是,墨蕖姐姐。”子烟笑道。
冯家大小姐冯墨蕖,和冯墨游是一母所生。只是自幼体弱多病,很少出自己房间,也几乎不见外人。即便是自己弟弟成亲这种大事也没能出来抛头露面。似乎有传言,说这冯家大小姐,见不得风,哪怕是点点微风,也能吹的她咳上好一阵子。久而久之,就很少有外人知道冯墨蕖的存在了。
“不怪你,怪我自己身子骨不行,就连这样在家里走动走动都是奢侈,要不是今天没有风,我还不见得能出来呢。”
冯墨昔和子烟都笑着附和,三个人聊的也很愉快,直到后来有丫鬟来说是要接冯墨蕖回去拔火罐。冯墨蕖只得意犹未尽的离开。
“嫂子和我哥哥相处的可好?”冯墨昔玩弄着手中的丝帕,似是不经意的问起。
“这话怎么说,我们一直相敬如宾。”子烟抿唇一笑,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
“这倒也是,这宅子里人人都知道你们跟情很好,好到我哥哥在能忍到现在不碰你,只为等你慢慢接纳他。”
子烟神色不由一凌,抬眼正对上眼带笑意的冯墨昔。
“怎么这在冯宅中是公开的秘密,我爸年龄大了,倒是可以被哥哥那随便的一句‘工作到太晚,不想打扰子烟休息’蒙骗过去。你不会觉得你能骗过我吧?”
子烟低眉浅笑,“墨昔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你哥哥仅对我一个人的承诺你却也知道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冯墨昔自知说漏了嘴,悻悻的看了子烟一眼,“瞎猜的罢了,没想到还猜对了。不过昨夜我丫头经过你房门口,不巧听到了屋内的云雨之声,看来嫂子和哥哥真的是相处的不错……”
冯墨昔眉眼含笑,忽然伸手捂住了嘴,“啊,我忘了,昨天晚上,哥哥在外应酬,应该是到很晚才回来的,还在照顾身子发热的嫂嫂。那先前的云雨之事不知是丫头听错了还是另有其人?”
子烟倒也不恼,只是抿唇一笑:“果然是你,你的目的我大抵也猜得到,无非是想毁我名节,令我遭万人唾骂。不过你别忘了,这故事原本就不只是我一人在演。你不怕连累到子诚哥吗。”
听到叶子诚的名字,冯墨昔鄙夷的冷哼一声:“对于一个爱上自己妹妹之人,我有什么不舍得!”
“原来你也把他算计在内了。”子烟低眉轻语,旋即挑眉看向此刻眼中满是仇恨的冯墨昔,“你是在报复他不爱你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还用说,看到你们两个将别人的真心玩弄在鼓掌间的兄妹,被人街头巷尾的唾弃辱骂,身败名裂,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子烟听闻,不由轻笑起来,“好一个报复,可是你知不知道,红杏出墙这出戏,原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要忘了,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可是你的哥哥,你愿意看到他被戴上绿帽子,冯家又因为此事被人街头巷尾的议论吗?”
子烟起身向门外走去,淡淡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我们两个不能成为朋友,哪怕能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也是好的。”
冯墨昔紧紧握住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愤怒的夺门而出。
城郊小院冯墨昔将原本装着春药的小瓶子丢到青衣女子脚边。愤怒的诉说着失败的计划。
“你告诉我的这个报复计划,根本就是一石二鸟吧!钱奉娟,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想对叶家出手,败坏叶家的名声,没想到你还盘算着毁我冯家!”
钱奉娟不由抿唇一笑,细长的双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瞧把你气的,他们的坏事没干成,不正好救了你们冯家吗?”
冯墨昔被她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的人幽幽说道。
“不知道冯小姐有没有听过‘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当然知道!”
“既然他们的事没有办成,你何不顺水推舟,对外扬言说叶子烟身为有夫之妇却和人私通,而私通对象还是自己的哥哥。却不想被冯墨游当场抓到,两人私通未果。这样,既毁了他俩的名声,也把你哥哥说成了义正言辞的堂堂男儿。议论你家的人自然会少很多,而唾弃他们的人一定会数不胜数……”
冯墨昔不由低眉思考,这样做的话,似乎确实也不错。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究竟和叶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报复他们?”
“个人恩怨,就与你无关了,我们只是在这满城风雨中各取所需罢了。”
送走冯墨昔,钱奉娟拾起地上的小瓶子。将它丢到院内的井中。仅仅污蔑两个叶家人的名誉也算是报复?哼,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复仇的序章才刚刚开始。
几日后,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议论着叶子烟和叶子诚这对奸夫,偷情未果,却被冯墨游抓了个正着。大家都在纷纷议论,叶子烟和叶子诚有多么的不道德,明明是兄妹却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终于,这事还是传到了子烟耳里。
“小姐,你不解释吗?那晚分明是药物所致啊!”
“怎么解释?说我误食了春药,险些和子诚哥发生关系?无凭无据,会有人信吗?”
“但是……”
“少奶奶,老爷让您过去见他。”
子烟放下书本,心想,总算来了,想想这两天流言蜚语满天飞,冯老爷也差不多该见她了。
冯老爷微微凝眉,看着一语不发的子烟,缓缓开口:“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你来吗?”
“知道。”子烟低眉,轻声答应。
“你有什么解释的?”
“爸,这事不怪子烟,是子烟被人陷害,误服了药物才……”
不等子烟说话,冯墨游便着急的插嘴道。冯老爷闭目问到:“你有证据?”
“没有,但是我亲眼所见,那样子的确是药物所致!”
冯老爷长叹一口气,“罢了,这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子烟你还是回娘家去吧,一来做给世人看,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冯家多么懦弱无能。二来也是缓兵之计,说不定过些日子,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叶子烟说道,一并拉走了还想说什么的冯墨游。
叶府门口,叶子烟提着不多的行李有些尴尬的看着在门口迎接自己的叶子诚。或许是感到了子烟的局促,叶子诚温和的笑了笑,接过子烟的箱子,便转身进了叶府。
无宣阁,上次在这院中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也就短短的三个月的光景,这里似乎已经有一些陌生。院内的香樟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好闻的清香。子烟眯着眼睛望向天空,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留下点点金黄。晃得子烟睁不开眼。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冲动的下午。也是这样明媚的阳光,花瓣在风中盘旋飞舞,同样迷失了自己的双眼,她就那样鬼使神差的和林玄跑上了甲板。
林玄,无论你现在在哪,无论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次日醒来,天空已经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雨,院内满是雨后的芬芳。
“子烟……”
转身望去,叶子诚意外的身着一身藏蓝色长跑,立于细密的雨雾中。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早晨。
硕大的游轮缓缓驶入港口,子烟站在船舷边有些不安的张望着。15岁的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看着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金发碧眼,甲板上人头攒动,她不知道子诚哥能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
但是,这些担心终究是多虑的。人群中的叶子诚,一身长袍马褂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分外明显。颀长的身影立于薄雾之中。不过三年没见,叶子诚已经从一个半大的孩子蜕变成一个翩翩少年。子烟毫不犹豫的穿过人海向他走去。她知道,不管时间在他身上留下怎样的痕迹,他永远是她的子诚哥。
“子烟,虽然天气还有些炎热,但毕竟已经立秋,这样站在雨里,会着凉的。”
叶子诚拉着子烟进屋,触碰到子烟的一瞬间,子烟不由一阵颤栗。子诚回头,略带疑虑的看着子烟:“难道是心病又……”
他想到了刚回国不久,子烟险些被恶人玷污,虽然被林玄救下,但还是落下了心病,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一个男性可以触碰她。除了林玄。
“不是……”子烟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只是想到那晚……”
子烟脸颊微红,不再说下去。子诚也不由面露尴尬之色:“对不起,那晚我差点没控制住,我……”
“是我不好,我那样的投怀送抱,哪个男子能拒绝一个主动投怀的女人……”
子诚一愣,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嘴:“确实很难拒绝,但是,心中要是有那个怀中的女子,就不是难事。”
也组成取出镂空玉香炉,点上香,放置在桌上:“因为不想伤害心爱的女子,因为想让她整个身心的都属于自己,所以才能战胜药物的驱使。”
叶子烟低头不语,子诚的爱来的太过唐突而深情,纵使自己不是他的妹妹,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