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未央在床榻上坐了半响,房间内还有宫女麽麽随侍,只是,大家都屏着呼吸,没人理她,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端坐在床前,安静得仿佛没有生气,大红盖头下的俏脸美丽非凡,却异常平静,没有一般新娘子的喜悦与忐忑娇羞之色。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个把时辰了,有点饿,有点累,还有点百无聊赖的困顿。现在他应该在前厅宴请宾客吧,月未央想到。
虽然之前都有传闻说七王爷不受皇上重视,她这是七王爷的王妃也会跟着受冷落,可是今日的迎亲礼都是做全了的,也没有半点看出七王爷是个不受重视的王爷。
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从今以后,她会在这里陪着喜欢的人,一生相伴相守,甚好!
忽而听到大殿外面轻微的脚步声及熟悉的男中音,心跳陡然加速,整个人不敢置信的变得激动起来。
喜悦、感动、惊讶、惶恐、不安、忐忑等等等等,情绪复杂,思维凌乱起来,只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外间的动静。
片刻,便听到禹洛烨徵打赏所有太监宫女麽麽,挥退她们,沉着稳步走进来,在她面前站定。
禹洛烨徵低头,看到月未央忐忑紧张的揪着自己大红嫁衣的一角,轻笑一声,便转身,拿起一边的称头,挑起她的红盖头,取下她头上重如千斤的凤冠,在她困惑迷茫的表情下,拉着她一起坐到房间中央的圆桌子上,看着她,两两相对。
“饿不饿?”禹洛烨徵微笑着,轻声问道。虽然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最想娶的那个,但是既然自己答应要娶她,似乎自己也该对她好点。
“呃……”月未央眨了两下眼睛,以为自己看到幻境,或者是身处梦中一边,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毕竟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先吃点东西吧。”禹洛烨徵指着桌上的堆满的山珍海味,笑着说。
这些食物有些是生的,比如;新婚之夜必吃的生饺子,有些已经凉了,但有两个汤锅用两个小铜炉熏着保温,应该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
月未央也打量了一下房间的装饰,跟传说中的新婚房间没什么两样,只是灯换成烛,又多了许多鲜花、吉庆的物件装点,所用器物全都用红绸包裹、披覆,入目的,全是一片大红,红得喜字,红得刺眼。
再看喜床上,除了有几床龙凤被褥、百子锦被,鸳鸯红帐,鸳鸯喜鹊枕等等之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对龙凤香包、一对可爱的新娘新郎布人偶、九朵合欢鲜花、九个百子千孙袋、还有很多红枣、桂圆、荔枝干、豆子、花生、莲子等干果铺撒整个喜床……
也不看她,取过一个碗碟,盛了一点银耳莲子红枣甜汤,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满意了,才放在她面前,示意她自己动手吃。
月未央接过禹洛烨徵递过的一碗紫米红枣莲子粥,吃完了,觉得还有点饿,便挑了旁边的一盘饺子来吃,一咬下去才知道,原来饺子是生的,皱着眉头低喃道:“生的?”
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胆怯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禹洛烨徵。
“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会对你好的。”
“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更是傻到一定境界了,月未央没有想到禹洛烨徵会跟自己说这些。
“吃东西,吃饱了好睡觉。”禹洛烨徵抽了抽嘴角,用手指敲她的额头,提醒她赶紧吃东西。
月未央俏脸皱成包子样,怨愤的扫他一眼,不说话了。
“要我喂你吃?”
“不……不用……”月未央完全没有想到禹洛烨徵会跟自己这样说话。
禹洛烨徵凝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吃东西的模样,有些想笑,知道她很紧张,便径自起身,打量着宫殿的装饰,似是很满意的点头微笑。
月未央也吃得差不多了,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禹洛鎏羽径自端起两个斟满酒的小酒杯,递一只给她。
月未央抬头望他,不接。
“我们还是应该把该走的过程都走一下吧。”禹洛烨徵睨着她,勾唇一笑,带点逼迫意味的将酒杯交付到她手上,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用另一只手强势握住她的手臂,跟自己的交缠在一起,一仰脖子,将自己手里的酒喝光,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她,等着她喝。
月未央极其不自然的皱了皱脸皮,垂下眼帘,安静的喝光自己手中的酒。
禹洛烨徵等她放下酒杯,一把拉过她,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圈着她的腰,双手与她的交握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月未央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脸色爆红,紧绷着身体,僵硬如石,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太明白他一系列举动是什么意思,更是猜不透他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安静的正经危坐,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细微的举动,打破此刻美好的时光。
她不敢看他脸色,眼光四处乱飘。
“为什么会喜欢我,就因为那时候我救了你吗?”在自己的印象中那时候的她就是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无助的站在街道中央,连马车疾驰而来都不知道。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也努力学习你们南炤国的语言,为的就是在找到你的时候,可以亲口跟你说声谢谢。”
“那你为什么现在为什么又要答应嫁给我,当初不是只想对我说声谢谢而已吗?”
现在连月未央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最开始自己真的是想想亲口对他说声谢谢这么简单,可是随着时间的沉淀不知不觉自己就爱上了哪个救自己于危难的飘飘少年。如果不是因为找了他那么多年念了他这么多年,也许自己真的不会爱上他,现在自己就要成为他的王妃了,真的好高兴。
“你想要的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给你。”犹豫了很久禹洛烨徵还是说出这件残忍的事,自己的心早就已经给了别人,真的没有办法再爱眼前这个人,看着单纯的她,自己又不想骗她。
月未央先是一愣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他,到底哪个赢得王爷心的人是谁。
“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心里感觉有些亏欠眼前的女子,禹洛烨徵又补充道,希望可以从物质方面补充一下她。可是他忘了她是公主,这些金银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想要的只是丈夫的宠爱。
“我想要的?”月未央感觉这话充满了讽刺,她怎么也贵为西罗公主金银珠宝这些凡物,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禹洛烨徵望着她,他也想听听她想要的是什么。
“那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呢,一颗爱我的心。”月未央特意强调了一下‘爱我’这几个字,她想看看他的反应,想要知道答应。
“你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虽然心脏还在哪个位置有节奏的跳动这,但是早在父皇宣布他们两人婚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颗心脏已经死了,再也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了。”
月未央强忍着泪水问道:“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娶我。”
侧头看向窗外的远方淡淡的说道:“为了让她放心。”
从那日她与月未央一起跳那段舞,他就已经明白了,她想他娶月未央,现在他也不怕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这样她就不会对自己抱有幻想。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在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很久,最后,禹洛烨徵的视线落到宫殿里唯一的大床上,慢慢走过去,将喜床上撒满的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花生、莲子等干果用一个漆金托盘装好,放回到旁边的案几上,再走回圆桌子边。
“床铺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去休息吧。”
“那你呢,王爷?”月未央抬头看着禹洛烨徵眼眸中泛着水光。
“我就睡在外面的躺椅上。”语毕禹洛烨徵侧身躺着躺椅上,头朝内不再看着月未央。
过了很久月未央才起身进去躺下,头朝着床铺内,强忍了很久的泪这时候也落了下来,难道这就是自己盼来的爱情吗,虽然我们成亲了,可是他却对自己说如此无情的话。
唇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身体却不停的轻轻抽搐着。禹洛烨徵回头看着月未央,看着她轻微抽搐的身体,他知道现在她一定在哭,自己很想去安慰一下她,但是自己不想给她希望,不想她抱有幻想。
就这样月未央哭了一夜,她听到禹洛烨徵起身出门的声音,她闭眼假装睡着了,可是沁湿了的枕头,和哭红的眼眸出卖了她。
婚宴结束后,禹洛鎏羽跟聂紫陌两人一起坐着马车回韩轩王府,也许是太累了聂紫陌靠着禹洛鎏羽的肩膀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丫头一定是太累了。”拿起披风为聂紫陌盖上,掀开帘子小声吩咐道:“若风马车驾驶稳点,别惊醒了她。”说着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儿。
“是!”南若风也降低了声音回答道,现在的王爷真的很不一样了,南若风心里道。
回到韩轩王府,禹洛鎏羽抱着熟睡的聂紫陌回到她的住处。为她盖好被子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为她关上房门就离开了。
走出聂紫陌的房间,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天空:“该去请求父皇为我和紫陌抄办婚事了。”
海苑王府内——月未央一夜未睡,等禹洛烨徵出门之后,月未央也起来,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又落了下来。前日还在高兴终于要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可昨日心就碎了一地。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音,接着传来小柔的声音:“王妃,您醒了吗?”
月未央赶忙擦掉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心情回道:“我醒了,什么事小柔。”
“王爷让我来请王妃一起去用早膳。”
“嗯,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去。”
“那小柔为王妃打水去。”说完小柔便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