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抽血之后就不见了踪影,魏耀明因为身体原因,实验过后半个小时才出来,等他出来之后发现母亲不在,赶忙追了出去,母亲刚才的表情太过镇定,而且,刚刚他问过医生,说李倩整整贡献了1000毫升的血液,她还想让抽更多,却被医生制止了,母亲的这些举动,让他隐隐担心。
医院顶楼,宋云山和魏忠生正在谈话。
“那时,还在美国,我就知道,李倩在中国已经结婚了,我知道她有丈夫,但是直到现在才见到你第一面。”宋云山说。
“哼,你是要和我叙旧吗?你我之间的往事,好像是个讽刺呀。”魏忠生冷笑道。
“在美国,一个陌生的国家,在纽约,一个繁华的城市,我和李倩是什么,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一个陌生人,我们在这个国家里,没有一个亲人,甚至于没有一个熟悉的地方,在这样的城市里,两个中国人,很容易的就成为了彼此的依靠,李倩太过明媚,纽约太开放,她经常受到一些外国人的骚扰,为了保护自己,她才选择和我在一起,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我们都太寂寞了,她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我们都知道男女有别,但是,我们还是要在一起,因为,我们需要相互扶持,当然,这都只是友情上的陪伴。我知道李倩深爱着你,和你的孩子耀明,因为每次她只要在我面前提到你们,她就会哭的让人心痛,也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一个醉酒的夜里犯下了错误,也就只有那一次,让我们后悔终生。”
宋云山没有理会魏忠生的讥讽,只是幽幽的说着这些往事,说到这里的时候,魏忠生一转身抓住了他的衣领,杀人的目光直逼向宋云山,但是宋云山不为所动,依然镇定的往下说:“我承认年轻时候的李倩确实明媚动人,但是,我明白,我对李倩绝对不是爱情,而只是一种心灵的慰藉,我相信李倩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因为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故土的丈夫和儿子。当我们以为,这一次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的时候,命运却向我们开起了玩笑,李倩怀孕了,而且,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大了,医生说,李倩的身子不好,如果硬要拿掉胎儿,可能一尸两命,你知道李倩当时的举动是怎么样的吗?”
宋云山看向慢慢松开自己的魏忠生,说:“李倩当时像疯了一样,说‘我对不起忠生,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如果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没有了我的家。’她当时苦苦的哀求医生为她安排手术,可是医生就是没有答应,我却只能在旁边看着,我想,当时的她最想见,最想依靠的就是你,可是最害怕的也是你。”魏忠生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松动。
宋云山接着往下说:“我想,这些,李倩应该都没有和你提起过,她就是这样,假装坚强,唉,想想当时,有了孩子以后,李倩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真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自己太过逞强,来到这个城市,离开了忠生。如果我没有离开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比李倩提前半年回国,我回国的时候,孩子刚满月,我嘱托我的同事,一对夫妇罗中和孙芳帮忙照看,并且请求他们一定要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归宿,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收留了我的孩子。我回国后,就下海了,慢慢的打拼才有了现在的事业,我现在的爱人是我这一辈子最珍惜的人,她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她了解我的所有过去,她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也就是一鸣,可是一鸣小时候,我正四处打拼,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导致他小时候生病,发高烧没有及时救治,留下了后遗症,到现在,已经近20岁了,但是智力却只有不到7岁的水平,我总是在想,这是不是对我过去的惩罚。”宋云山一气说完这些,他想,只有真想可以抚平人的仇恨。他只想让魏忠生知道,李倩不管犯过什么错误,都是爱他的人,是陪伴他度过一生的人。
而魏忠生也真的触动了,他的思绪在宋云山静静的叙述中,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耀明的,他忙接通。
“爸,妈自杀了,我们正赶往医院呢!”魏耀明焦急而痛苦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什么?”魏忠生的手机一下掉落在了地上,宋云山也震惊了。
两人匆忙往楼下赶,来到急诊室的时候,发现豆豆已经出来了,医生说:“孩子太小了,受创太大了,不过,好在血液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说完,齐妙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欣喜的哭起来,“豆豆,谢谢你没有事,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宋昊天扶住似要虚脱的齐妙,他也很高兴,可是,下面他们要面对什么,难道刚刚相认的家就这样被拆散吗?豆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医生说这是麻药的效果,等一会儿就会清醒的,不过小孩子,醒了以后,可能会怕痛,要好好照看。豆豆刚被送进病房,魏耀明就推着昏迷的李倩来到了急诊室门口,魏忠生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妻子躺在病床上,后悔不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忠生对着李倩嘶吼。宋云山看着李倩的模样,也甚是难过。
“爸,你先别难过,现在先救妈要紧。”魏耀明忙说。扶起老泪纵横的父亲,让医生把李倩推进急诊室。
外面的人又重新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中。
“爸,妈这一次似乎是准备好的了,她收拾好家里,穿着整齐,把你的衣服都洗好叠好,连你的晚饭都准备好,放在桌上了。”魏耀明说着,忍不住伤心痛哭起来,“这是妈留给你的一封信。”耀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纸上的内容并不多。是李倩的笔迹。魏忠生颤颤巍巍的把信展开,上面写着:忠生: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只希望我的死能让你解脱,能让你不再恨我,能让所有人得到他们应有的幸福。现在想想,我这一生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最后悔的就是不该去美国学习,如果没有去,一直留在你的身边该有多好。但是我也有从不觉得后悔的事情,那就是,嫁给你。请你不要再恨我,因为我比你更恨我自己,还有,请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忠生,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幸福。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倩,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才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魏忠生站起身,对着急诊室门口大喊一声,倒在地上痛哭。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满面愁容,“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病人刚刚输过血,体质虚弱,还有,她想必是抱着必死的心,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药,导致窒息时间过长,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她已经是植物人了。”医生艰难的说出结果。
魏耀明和魏忠生听到这个结果,上前抓住医生的手,恳求道:“医生,求求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请您一定要救救她,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难说,我总觉得,她的求生意志不强,所以,需要亲人的开导,也许,你们的帮助能创造奇迹。”医生说。
这一番给人失望又给人希望的话语让魏忠生放松了手臂。人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拥有时的珍贵,可是魏忠生呢,难道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吗?
“爸,您要保重,妈一定会醒过来的。”魏耀明哭着劝慰失神的父亲。
“是,我一定会让你妈醒过来的,一定会的。”魏忠生喃喃的说,这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一切的风浪似乎在李倩的自杀中回归了平静。
转眼已经到了三个月以后,一束和暖的阳光在豆豆的床上探出了头,轻柔的抚摸她的小脸蛋,她抵不住痒,伸了伸小懒腰,睡意朦胧的说:“妈妈,抱抱,豆豆醒了。”可是没有人应声。这可不对劲哟,平时妈妈都是很早就起床,豆豆只要一喊妈妈就会出现的哟,今天是怎么了,豆豆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坐在床上发呆,却忽然听到从洗手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她很好奇,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刷间门口,却发现门是锁着的,打不开,她听着里面的声音,特别压抑的声音,她有些害怕,哇哇的哭了起来,“妈妈,我怕,妈妈,抱抱。”
这时,洗刷间的门‘唰’一下就打开了,原来是齐妙在里面,豆豆一看是妈妈,马上就转晴了,赶忙跑进妈妈的怀中,委屈的说:“妈妈,我找不到你,我害怕。”豆豆贴上妈妈的脸颊,发现妈妈的脸很烫,衣服也有些乱,她连忙抬头看,“妈妈,你的脸好红,你生病了吗?”齐妙被豆豆一问,脸更红了:“没有,豆豆,妈妈刚洗完脸,所以红,妈妈以前不就是这样吗?好了,豆豆起床了,妈妈给你穿衣服。”齐妙赶忙转移豆豆的注意力,平稳自己的呼吸,把豆豆抱到了床上,为她穿衣服,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往洗刷间看,不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她的唇角不由得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