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已经失去能力活动了,只能躺在床上,四肢还有全身肌肉出现废用性萎缩、关节僵直、变形,随之而来的发热、疲乏无力、体重减轻、皮下结节、心包炎、胸膜炎、周围神经病变、眼病变、动脉炎已经折磨的她不堪重负。
每天她醒来的时辰少的可怜,可是每次醒来她都絮絮叨叨的说很多,怕自己被遗忘一样,其实他们知道她只是不想叫他们担心。
她醒来是眼睛抬起都要费一些力气,迷迷糊糊的时候不甚清楚的一遍一遍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明朗。
她有时候清醒过来的时候也不再叫明朗,只是会叫人给她拿来她的文稿。写不了的时候就念,总不会叫自己闲着。
她想到这样躺在等死,太可怕了,所有人看着你的目光都满含悲悯,她总觉得她这个人那点都好,就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所以她从不敢叫自己闲着,怕真的成了一个死人。
梁宸来到的时候,看着这样的海薇,途胜伤感,想到自己的老友,一个英年早逝,一个芳魂将灭,而自己只能站在这里送走他们,到底是有多残忍。
颤声的走向前,“海薇,我和阿月来看你了。”
海薇的耳边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得见梁宸的声音,轻微的点了点头,告诉他她知晓了。
她的手不停的比划,不停的乱抓,梁宸不明所以,“恩?你要什么?”
可是海薇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的,不停的写,不停的画,阿月递过一张纸,一支笔放在海薇的手中,“慢慢来,不急,我们都在。”
梁宸爱意的眼光看着他,这一刻他的心早就慌了,六神无主哪里想到阿月的心这么细。
楚繁月,似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你也是担心则乱。”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只要一个眼神就彼此心意相通了。
梁宸看到她写的字的时候,曲曲弯弯,辨别了好长时间,只有几个字,可是在认出来之后,梁宸的眼睛里有些震惊,随即释然,更多的是在意料之中。
这就是海薇吧,这样的她才是完整的她,她不曾忘却的,不曾想念的,不曾提起过的,她其实并没有忘记,只是在时间的淬砺下,越埋越深而已。
梁宸苦笑道:“你确定吗?”
这一次海薇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她的最后的心愿了,最近老是做梦,梦到那样的场景,如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笑着说:“薇薇,薇薇。”
其实她没有太多的想法,不是往事难忘,不是旧情复燃,她只是想在自己生命的终点的时候在见见那样的一张脸,那样对她的人生来说不可或缺,影响她至今的脸。
这一刻真的无关乎情爱,无关乎思念,只是了却一桩心愿而已。
梁宸没有再说什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倔强的姑娘,他知道此刻的她昏昏迷迷,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忍心告诉她她这样子的作法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她想要见得人早已经不见了,见到的而无非是物是人非。
可是此刻看在躺在病床上,来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她,他实在是找不出一丝勇气去拒绝她这个看着类似荒唐,却真的是她抓住的稻草。
他点点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也许他帮不了她,他只知道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将她实现最后的一个愿望,哪怕只是个谎言。
“好,我这就去办,最迟,不过这几天,你再……”说道这里的时候有一丝哽咽,“你再多坚持几天,我一定会找到的,你先休息,我这就去办。”
海薇没有在乎梁宸的说法,点了点头,又昏睡了过去。快点吧,见见也好,是不是,这样再那边见到他的时候,就不会说自己已经忘记他了,一点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了。
明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所有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脑中飞快的盘旋这还有那些地方欠缺。
梁宸坐在沙发上,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过了半响说道:“你去看看她吗?这两天你走后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她好像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明朗没有转过身,只是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他没办法不帮她打成呢。
“差不多了,人手都聚齐了,就等着最后了。”
“好,今天晚上11过后,叫大家朝天门集合,远的慢慢赶过来,争取明天12点之前全部的人都要到吧,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恩。”
梁宸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手都在颤动,各方指令已经发出去,光是这么多人打电话,就打了整整一天,想到真的会成功吧。压抑住有些激动的心情,快步走开,胜败在此一举了。
吴常委的办公室,助理一丝不苟的报告工作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先生,明家那里有些情况不对劲。”
“怎么了,不是叫你都盯住了吗?”
助理抹抹头上的虚汗说道:“这几天明朗见了很多人,而观察到的异像就是朝天门三三两两的人群不似往常,像是有些异动。”
听到这里,吴常委不以为然,这两天全国要召开大会,自然群众也多,“你盯住了就是了,只要不闹事,你就任由他们去吧。”
“是。”这件事情自己也欠思量,往常都是什么事情都查清楚才敢向先生回报的,先生日理万机,实在不敢叫他在操心。
只是这件事情他看不透,查不出,所以才把这模棱两可的现象告诉先生。是自己多心啦吧。明家也不似以往,不会和先生对着来吧。
结果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助理听到下边的人汇报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而且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了,朝天门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全部被人潮所淹没了。
据下边人了解到这些人还不是普通人,什么天文学家、民意代表土木营造监工、建筑师、交通规划师、土木工程师、新闻记者律师、社会工作师人事管理师……
几乎囊括各行各业,甚至还有外国记者、媒体。这个时候如果认为还没有事情,那就真的是笨的无可救药了,助理万念俱灰了,想到若是先生知道,自己就完了。
嘭的一脚揣在助理的心口,他动都没敢动,火辣辣的疼。
“废物,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吴常委已经气愤到忘记了是人家告诉他,他没有听进去的事情。
助理更不敢吭声,这件事情确实因为自己的疏忽。
吴常委来回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才勉强恢复些理智,深呼吸的问道,“那位什么时候到回来?”
“下午的飞机,晚上8点宴会在那边。”
“恩,随我到现场看看去。”
吴常委来到广场差点站不稳,人太多了,将近几万人的广场却鸦雀无声,想到这要是发生暴乱就糟了。有人默默的举着横幅,说的也是模棱两可,但是有心人都知道这时什么意思。
“保我中华之文物,还她一生之心血”
管辖官员这时早已经出动武警,站在人群的周围严惩以待,因为现场的他们没有闹事情,而他们也没有上级的指示,所以更不好采取任何行动,只有这样僵持着。
吴常委在大小官员的陪护下来到人群前,竟被气笑了,前面的这几位他都认识,都是各行各业的代表,曾经见过几面,还有几位老者在学术界位高权重,就是他见了也得尊称一声。
“老爷子,这是在做什么啊?你们不要告诉吴某只是散步啊。”他不痛不痒的说着,希望这些老顽固别太墨守陈规。
老爷子扶着拐棍笑了,“吴常委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今天来是讨个公道?”
“什么样的公道?我吴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这样的方式恐怕有些不妥吧。”
老爷子微笑不语,这个时候主事的人没有来,他不好说,破换了人家的计划,那他们就帮倒忙了。
这位确实权力滔天,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忌民愿的不是,若是今天只是他自己,或许他真的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在这么多人和他想法一致,参与到这里来的事情,有的只有消失已久的热血和激情,怎还记得个人安危。
其实当初梁宸找到他们说明意图是,没有几分的把握,要知道这些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没有丝毫推脱,一口答应下来,其中说到,“当初就很佩服这位奇女子,说有朝一日希望引见引见,竟不想会落到这个地步,若是这点忙我们都不帮,就是才识胆识比不过人家,这人品上再输了那肯真是没脸见人家了。”
这个时候梁宸不得不走上前去自我介绍,“吴常委您好,久仰大名,我叫梁宸。”
“你好,请讲。”吴常委压抑住情绪,这些年早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现在恨不得杀死眼前这个人,可是还是依旧镇定。
“想必吴常委也知道,如今这推土机一动,毁掉的其实是泥土,更是祖宗的文化遗物,如果就这样寿终正寝。您不觉得不妥吗?”
吴常委挥挥手,“大势所趋,这是改革开发的形式,容不得你来置喙。”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件事情怎么就会遇到这么多的阻碍,这些市井小民懂什么,要和世界接轨,这一步少不了的。
梁宸不说话看着他,其他人看着他也不说话。
那个意思大抵是有一种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只是我,而是成千上万,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代表的你听不听呢?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的事情了,而是关乎于很多人的事情。
吴常委看着这个态度,也知道所寻无果,愤愤的离开。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来国内外的媒体都有,任何的动作都有可能上升到政治问题。
想到晚上那位回来,这期间一直他其实就算是一把手,如果出了差错,恐怕……
“去,给我接通明家大小子的电话。”
“说,你想怎么样?”
明朗冷冷的笑了,他终是知道在利益和官位上哪个更加重要了,那就好办了。
“很简单,不要在这件事情上阻止,把说有上缴的都拿回来,从此以后,进水不犯河水。”
吴常委忍下这口恶气,“好,好,好。”一连三个好,也不知道是在说是这件事情好,还是说明朗好。
明朗不以为意,这个时候要是他动自己就太傻了,以后更是动不得了,自己眼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就是知道他没有任何变化,一个人的权力再大也翻不出天去。
这件事情在中午的时候,就以吴常委的抉择放弃而结束了,人们井然有序的退场,任谁看着这么多人鸦雀无声的走过都会后怕。
所有的媒体包括外媒事后都被噤声,禁止报道这一切,这一事变,称为史史筑事变。
匆匆的几笔说明在历史上仅仅留下日期和寥寥几句,丝毫看不到这背后的任何事情,暗藏这多少人的心血及多少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