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拉的心咯噔一声。刚才在餐厅是掉入了谷底,现在已经打破了冰面沉入深海了。她心想难道他们集体商量好了?
她僵在那里,脑子再也转不动了,一动不动。
那日之后,黛拉早出晚归,尽量避免与童曦和小柯碰面,她只有在心底说声:“对不起,你们都很好。”
黛拉跟着老师学美术,和画布成了名义上的师兄妹。那个老师居然就是杨林。
“杨林,24岁,中央美术学院高材生,身高180cm,体重65kg,无不良嗜好,无女朋友,哈哈。”黛拉走进画室的第一天就听见师姐在里面爆料。黛拉之前就听画布说过,杨林是个具有后现代艺术家气质的人,美术功底丰厚,艺术造诣颇高。这些不禁让黛拉有点刮目相看。
杨林修长的手指在黛拉的作品上指点,黛拉看着那双手不禁有种想要怜惜的感觉,像个楚楚动人的女人,她看的有点入神了。
“黛拉。”杨林轻声喊道。
“啊?”黛拉惊愕的回过了神。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杨林关切问“没什么。”
“这次选拔几幅作品去参加比赛,你的那《向日葵》寓意不错。但是有些地方需要再加以改善的。”杨林居然推荐了自己的作品去参加比赛。黛拉有点欣喜。
“好的,老师。”黛拉愉悦的回答。她看到画布在一旁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以示恭喜,报以微笑回报。
杨林去到前面给另外的同学指点了。
画布问:“小妞,我觉得老师待你不错啊!哈哈。”
“说什么呢?没个正经。”黛拉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也有点高兴,画布已经很久没有给谁开过玩笑了。
“好吧,我不胡说,你咋就不恭喜一下我呢?我的《风声》,嘿嘿。”
“你那个是朝着奖杯去的,我的仅仅是重在参与啦,不过真的恭喜你哦,我很喜欢那幅画。”黛拉由衷的替画布高兴。
“啪啪”杨林在讲台位置拍了两下手,“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大家开始收拾颜料盒画板,陆续走出教室,黛拉背着画板,提着小桶,边走边和画布聊天,刚到门口就听到杨林在叫她。
“黛拉,你晚上的时候来宿舍找我。我给你说一下这次参赛的具体内容。”说完他也没等黛拉回答就从前门离开了。
黛拉有点吃惊,却听到画布说了一句,“怎么样?有戏了吧!嘿嘿。”
黛拉甩起小桶想要吓唬一下画布,没想到画布一退让,屁股撞到了门上,用力过猛又把自己给弹了回来正好撞上洗画笔的颜料桶,画布浑身是彩色的水。
黛拉看了笑的前俯后仰,还落井下石的说:“闺女啊,嫁出去的闺女啊泼出去的水啊。收不回来啦!哈哈。”
水桶掉地上的声音惊动了同学们,都回头来看,看到画布狼狈的样子都笑翻了天。白色的衬衫瞬间就变成了花衬衫。
有同学过来问:“画布,我说你怎么一瞬间就从一个绅士变成了一个二流子了啊,秘诀在哪里啊?”
“您要不要也试一下啊?”画布拿起自己的小桶跟着那个同学跑,顿时整个楼层弄的鸡飞狗跳。黛拉追在后面看戏,一直笑。记忆中的黛拉有好几个月没有那么没心没肺的笑了,那次居然笑的岔气了。还被画布拉起医院瞧了,学生时代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让人回味不已。
在医院的时候,黛拉觉得混合着颜料和来苏水的味道挺好闻的。
出来的时候,画布问:“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呢?”
黛拉觉得画布肯定不知道他们俩都表白的事儿,虽然很多次他都想问来着,都被黛拉转话题了,后来也不怎么问了,只是很少提及。
“咱们去吃吧,我知道一家烧烤特别好吃。在清风桥那边。”黛拉兴奋的介绍,也是尴尬的绕开刚才问题。
画布局势一转说:“哦,那里离杨林宿舍也挺近的。你吃了就可以去找他了嘛。”
黛拉停住脚步,故作嗔怒的样子:“说什么呢?再说这顿可由你请啊!”
“请就请,走咧。”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消失在林荫小道,后面有人目送他们直到远去才抽身离开。
初冬的傍晚,寒气带来了浓雾。校园里的柿子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透过雾气好像一个一个的引路灯一般美丽。
黛拉拿着自己的《向日葵》慢慢的走在路上。到了杨林的宿舍楼下,1013号房间的窗外也有一棵柿子树,黛拉透过白色丝质的窗帘看到他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着,一会又敲一下头,然后抱住双臂认真的思考着。黛拉看着他的侧面有点恍惚了,同样有棱有角的脸那么的相似,同样认真的状态,让她有点着迷了。
一阵寒风吹过,夜晚的温度开始低了起来,对于这个四季恒温的城市的人们来说,这确实有点冷了。杨林感受到了寒风,回头看窗户有没有关掉。
他看到了白色的窗帘吹的飘了起来,浓雾中有几只小红灯笼,树下站着长发披肩的黛拉,黑色的呢大衣显得脸异常的苍白,却看起来像个带着斗篷的仙子,她提着画框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这景似曾相似,又何曾相识呢?
凛冽的寒风再次来到,吹醒了两个恍如梦中的痴情人儿。两人尴尬的对视着,杨林慌忙的说:“黛拉,快点进来,外面冷。”
黛拉走进去把自己的画放在门口,脱下外套,看着他的画,白色的画布上几缕黑丝。在黛拉的意念里,这个第一感觉应该是一个女人。
“说说吧,你的见解。”杨林的招牌姿势,双手抱住双臂,典型的自信人的表现。
“那我就说说我的愚见吧。一场离别。”
四个字说道了杨林的心坎上,为之一动。“继续。”
“一个女人带着点眷恋离开,有人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依依不舍的目送。”黛拉简洁的说出自己看到的所有。
杨林笑而不语。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老师?”
“艺术这个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能看懂画者心境的人算的上知音了。”
“那我算不算呢?”黛拉调皮的问。
“把你的画拿来我看看。”杨林峰回路转。黛拉有点疑惑难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呢?
“黛拉,我们岁数差别也不大,就叫名字吧。”杨林轻描淡写的说黛拉不敢喊他的名字。不是因为是老师,而是太像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从梵高的《向日葵》到《星空》从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胡桃夹子》《睡美人》,肖邦的《夜曲》。
从阿尔卑斯山的雪到地中海的海洋。
杨林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碰到了知音。简直称得上忘年交,他不能想象身边这个瘦瘦的女孩的文化底蕴如此深厚。
黛拉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和自己聊天的人,什么都能说,拥有共同的爱好,品味如此的相近,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他给自己的感觉是凌扬无法带来的。虽然她还深爱着他!
深夜,黛拉起身道别离开。杨林提议送送她,她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路无话,却表现的很默契,他们静静的走在小路的石阶上,发出同样的旋律,经常不由自主的对视而笑。
“我猜你想的是班得瑞。”黛拉调皮的说“我猜你想的是梦中的婚礼!”杨林不甘示弱。
黛拉停住脚步,嘴角上扬,心中充满了感恩。
“你知道《梦中的婚礼》这个故事吗?”杨林问“不知道,让你有点失望吧。”黛拉的知识面还是有点跟不上杨林,她有点自卑。
“没有,你要是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没机会告诉你这个美丽的故事了。要听吗?”杨林真诚的问。
黛拉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们去那边坐着说。”
“《梦中的婚礼》法文原名为“MARIAGED'AMOUR”,直译过来应该是“基于爱情的婚姻”,“爱人的婚礼””杨林讲的犹如行云流水般动听。
“等一下,我能先感叹一下吗?好美啊。”黛拉不管不顾先感叹了。
杨林接着说:“在梦之国的边境,一堆篝火冉冉升起,绵延,缭绕。
有一个勇士望着远处高高的城堡,他又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这次回来,他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他却无法不回到梦之国。
离开6年,是该回来了。
暗夜里流星划过,留下了一道道眩目的光辉。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流星时,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流星是不幸的,它的爱在天上,但是,从它成为坠落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了永远不能拥有它追求的爱。然而,他的老师却对他说,一个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那么,他的灵魂就会成为一颗流星。
他永远都不能理解这种想法,离开心中的爱,那么幸福还能存在吗?
一片轻轻的白羽落在他手背,他抬起头,下雪了!冬天的梦之国就如梦般美丽,却也如梦般虚幻。
那些伤心的记忆,又一幕幕的在他脑中重现。
那一年的冬天,也是下着雪。至今,他还是觉得那一年,就像一场梦。只是,这场梦,他永远都不会醒。
认识她的时候,他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在魔法学院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她。那一刻,他有一种感觉:他的生活,将会改变。是的,他的生活,的确改变了,他想不到这位让他以为是上帝遗留在人间的天使的女孩竟是梦之国的公主,他更想不到,他和她竟会成为朋友。
然而,他心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只当她是朋友。因为,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永远逃不掉爱上她的命运。这也注定了他从此将生活在痛苦中。他知道,即使他是多么的爱她,而她却永远不可能爱上一个平凡的人。这使他不敢将这份爱对她说,只能将爱深埋在心底。
但是,有一天,他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澎湃的感情了,他向她表达了他的爱意。
他伤心地离开了梦之国,流浪在外的他,在寒冬中遇到了他现在的老师。他的老师收留了他,并教会他种种技能。
六年,一转眼过去了。在这六年中,他一直遗忘过去的那一份情感。可思念却像面粉一样不断发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反而发现自己更爱她了。六年中,他无时无刻不想她,无时无刻不爱她。告别了老师,他要回梦之国找她。如今他回到了记忆中。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他在阳光中走向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