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拉知道了他们在说自己是女流氓,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们居然说我是女流氓。”
“可不是啊,你大大的女流氓啊。”殷茵说。
“哈哈……虽然有点暴力的名字,但是我还是很喜欢。”黛拉说。
“哦。好高兴哦,我们寝室以后没人敢欺负了,我们有了保护伞黛拉咯。”高个子的周倩居然这样唱着跳着,披着个小花毯子在屋里跑。惹的全场大笑。
李琪凑过头过来问:“黛拉,那个男生是谁啊,那么任劳任怨的让你欺负啊?”
“我高中同学啊。”黛拉故作轻松的说。
“你确定,反正我们觉得你们不正常,算了,不管你们的了。睡觉咯。明天就是新学期咯……”大家一起熄灯睡觉了。留下黛拉一个人在黑暗中,蜷缩在床上想这些年。
中秋,月,分外的明亮。
班上的迎新晚会,选址在那个叫零点咖啡,几十个人喝的东倒西歪。
黛拉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喝酒从来不会让自己清醒着回去,每次尽量让自己喝的不省人事,她恋上了那种不真实的世界,她喜欢“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
那天之后,凌扬每天晚上的子夜,准时给黛拉打电话。说些那些可有可无的情话,黛拉听得神魂颠倒。
那年黛拉记得特别反常。国庆的时候,就开始特别的冷。
那年的夏天消失的特别快,十月,一到晚上黛拉就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那年的国庆,重庆妹儿回家了,四川妹儿也回家了,河北妹子去就近的学校看同学了,剩下黛拉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因为凌扬也没有强烈的要求她回去,她找不到方向了。
每个夜里,待到大家都睡着了,黛拉总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双脚悬挂在空中,点燃一根阿诗玛,任它在黑暗中肆虐的燃烧,直到它烧着自己的皮肤,黛拉再猛地的吸一口,才弹走最后的烟蒂,它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黛拉居然一支香烟的生命就该这样的美丽的完结。
黛拉下定决心回去是因为那天给张妈打了一个电话,老年人想她了。
黛拉想了想这几年只顾着自己了,疏忽了那个待自己如亲生孙女一样的张妈。那天晚上黛拉从阳台上下来,就开始简单的打包,订机票,连夜赶回。那个时候的风风火火的黛拉让如今的黛拉是多么欣赏。
她谁也没有告诉就直接去了张妈家,看了她,银丝已经爬满了头上。
她那几天就一直陪着她唠嗑。简单的一些唠嗑,张妈已经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可是她却还记得黛拉第一次来那个家的时候,看来那件事确实给很多人的心中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张妈说着第一次看到黛拉的脸的时候,红扑扑的像个苹果。摸了摸身边黛拉的脸说:“你现在怎么这么瘦了呢?脸色也不好,白的有点不正常了。”
“你不知道,老年人。现在都流行这个颜色了。”黛拉开着玩笑给张妈说。
“哎,都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早些年,我们的生活真是简单啊,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然后就跟着那个人一辈子了,终日就为了孩子和丈夫,一晃,一辈子就那么的过来了。不像你们这一代,你们的上一辈,过的那么累。”张妈感叹的叹了一口气。
黛拉突然觉得这个眼前的迟暮老人的形象如此的光辉,她一生平淡却那么伟大。黛拉拉着她的手说:“现在的人们不都是在追求爱情吗?”
“我老了,不懂了,你们父母的爱情,曾经不是也是那么轰轰烈烈吗?到最后呢?”张妈有点惋惜的说。
“他们的事我不懂了。”黛拉不想再提他们。
“其实你是懂的,他们都是自私的。他们只是为了爱情,没有责任心。”张妈的老年痴呆症时好时坏的。
“恩。对。”黛拉也不想去评价他们了。
“黛拉。”张妈突然很认真的看着黛拉,眼睛闪烁着光芒说:“你是不是还恨你母亲啊?”
黛拉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论母亲,但是这个老人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该恨你母亲的,你和你母亲还没有到这个家的时候,你的父亲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了一个女朋友的。”张妈说。
“你是说张媛?”黛拉问。
“不是,另外一个,那个女的,最后为了钱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吧,你的父亲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受尽了人们的白眼,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你父母的事情,最后你的父亲为了名声,才良心发现的把你和你的母亲接了回来。”张妈一直在努力的回忆着,显得有点吃力。
黛拉知道了这个事实,她吃惊到不能闭上嘴巴。她不敢确定这个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是否说的是真话呢。
张妈看着黛拉的表情说:“我都不中用了,时好时坏的,但是这个是真的,从前我也不敢告诉你,现在我都要归西了,我还是告诉你吧,看着你背着那么多仇恨,好好的一姑娘,一年没有几天是真正开心的。”
“张妈,你说的是真的?”黛拉还是不敢相信,被自己恨了那么久的母亲居然也有苦衷。
“真的,你要不去问问那个杨教授吧。”张妈说完又开始独自编自己的草鞋了。
黛拉觉得这个人生真的是处处都充满了笑话,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被耍来耍去。她拨通杨叔叔的电话仔细的询问。
刚开始,杨叔叔不愿意透露。
最后黛拉急的哭了出来,嚎啕大哭。
他才娓娓道出,戴俊皓,在秦徵剩下黛拉之后,就恋上了一个校花,被美色迷住,完全忘记了还有黛拉和秦徵的存在,秦徵也不只一次找过戴俊皓讨说法,都被他矢口否认。后来那个女人为了钱远嫁新加坡,戴俊皓为了名声,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才找到秦徵口头协议,给黛拉一个家。那个时候的秦徵已经心灰意冷,仅仅是为了黛拉才委曲求全的。
黛拉不能理解了:“那为什么最后,要离婚的时候,父亲那么舍不得母亲呢?”
杨叔叔说:“人非草木,你母亲那几年也越发干练,漂亮了,你的父亲舍不得了。”
“那这段情,到底谁是谁非呢?”黛拉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杨教授。
“黛拉,我现在就当我们是朋友在聊天,其实在和你父亲的友谊之上我是没有权利和你讨论这件事情的,但是我觉得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是在有时候一叶障目,失去了正确的方向。”他停了一下说:“在爱情里面,没有对错。这段情已经过去了。再怎么它是上辈人的事。它没有必要成为你的负担。”
黛拉狠狠的说句:“戴俊皓,真是个混蛋!”
“黛拉,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杨叔叔说完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
“谢谢你,杨叔叔,请原谅我今天的造次。”黛拉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没事,你有事的时候来找我就是了。我先挂了。再见。”
“再见。”黛拉挂断电话,一直远远的看着,眼神完全没有聚焦。
一个人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去筑成的仇恨城堡,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那个人不会因此而轻松,她会在那一刻开始自怨自艾,留下深深的伤痕。
黛拉不想自己就那么的崩溃,不再去想了,她准备接了张妈到家中住一阵,也是张妈的心愿。她等到张妈睡着以后就给凌扬打了一个电话。他在月亮湾KTV聚会,让黛拉也过去。
黛拉总是那么的顺从他。马不停蹄的赶着去了。
混乱的夜,妖冶的妹子,轻飘飘的男人在那个KTV中疯狂的跳舞。黛拉一个人在那里点歌,凌扬就唱。
黛拉怎么看那些人都不大正常,高兴的有点过了,像是吃了药一般。对,就是吃了药。
黛拉一直有点反感这样的人,她给凌扬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吧。”凌扬穿起外套,连招呼都没有给其他人打一个就走了。
十月的夜,风有点刺骨了,黛拉把手缩在袖子里面问:“那些人是谁呀?”
“几个朋友。”凌扬轻描淡写的说。
“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啊,看着他们像是吃了点药似的不正常。”黛拉实话实说了。
凌扬的言辞就有点闪躲了,说:“不过是玩高兴了点罢了,我一起的哥们还没有那么不靠谱的。”
“恩。但愿吧,你小心点,别玩的太过火了啊。”黛拉的关心,叮呤嘱咐有点伤着凌扬了。
“我知道,有分寸的。我们去山顶转转吧。吹吹风。”凌扬说。
黛拉想了想说:“刚才喝了点酒,再吹会风会感冒的,我今天有点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就回去了啊?”凌扬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很听话的走那条回家的路。
“凌扬,给我唱首歌吧。”黛拉觉得一路上不说话有点尴尬了,她想走过去牵他的手,却发现他一直把手揣在裤兜里。
“恩。”
凌扬一直哼唱着那经典的英文,黛拉听得入了迷,到家门了都没有察觉。
“你到家了。”凌扬说。
“恩。晚安。”黛拉挥手道别。
黑暗中,那座小洋房像一座小城堡一样,二楼的灯光亮着,像一个家一样,从窗帘的缝隙中透露出点点昏黄的灯光,那么温暖。
黛拉一直觉得每个夜晚,家就是应该亮着一盏灯,为没有回家的家人照亮回家的路,让在外的家人感觉家人在等着他。
人,总是缺什么,就为别人准备什么。
黛拉在黑暗中摸索着钥匙,凌扬叫住她:“黛拉。”
“啊。”她回过头去看他。
“今天就别回去了吧。”凌扬说。
“可是,已经到家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黛拉说。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不会一天没回家也要向谁打报告吧。”凌扬说。
“我。”黛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这座小城的沉睡样子吧。”凌扬走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说。
黛拉的心都颤抖了一下,她永远都那么的顺从他,钥匙也掉在了地上,黛拉想蹲下去捡。
凌扬拉着她的手说:“别捡了,也没打扰家人睡觉让他们开门了,咱们走吧。”
黛拉不走了,凌扬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背我。我就走。”
“呵呵,还耍小孩子脾气了是吧?”凌扬说。
黛拉说:“像以前那样背,像《花腰新娘》里面背新娘子那样背。”
凌扬想了想说:“好,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