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这次就当是为妈妈跳吧?从今以后,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不要任性,要做自己的公主。”沙美林回避了女儿的话,她不忍心应对江银纳那澄澈的质问般的眼神。
江银纳忍受不住母亲的请求,便点了点头,开始认真地跳了起来。这次她选择了《胡桃夹子》,那个出现在楚征送她的水晶球里的属于克拉拉的舞剧。
夜越来越深了,王子走了,克拉拉追忆着和王子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怀抱着胡桃夹子,久久地伫立在纷纷飘舞的雪地里。
在舞剧落下帷幕的那一霎那,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樱花在银纳周围翩翩起舞,缓缓地散落了一地。
那一刻,她确实是公主。
多年以后,白歌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当时的他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闪动的音符让他不自觉地让司机停下车。
白歌忍不住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女孩的心事:暖暖花开,春气的洋流静静地缓入心田,鼻翼间透着淡淡地花香,女孩似乎很享受这一切,然而温度骤降,坚硬的冰山席地卷来,冰尖刺穿手指,钻心的痛,让白歌也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之痛?
这次意外的涉足,让白歌后来一直在寻找这个芭蕾女孩,是追寻内心的一份安稳,还是寻觅那一份凄美?他也不知道。
四月过后,江银纳开始不喜欢樱花了。樱花那短暂的花期,遗落的惨白,甚至让她有些讨厌。就像她一直不喜欢做梦,梦醒了,什么都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她的记忆也不在了。不在后的一切,陌生得让她感到恐惧,像是脑子里钻进一只虫子,吃掉了她的时间,吃掉了她的记忆,同时也吃掉了她回不去的幸福时光,而剩下的只是空空的、已经麻木的躯壳,只能呆呆地望着变化的一切。
清晨,在江银纳努力地不想睁开双眼的时候,楚征打来了电话。
“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最近爸爸一直不让我和你接触,以前他们不是特别赞同我们在一起玩的吗?”
听到楚征那关切的担心的话语,江银纳之前还紧绷的神经,终于沉了下来,而泪水则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不住地涌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外公突然教了我一些奇怪的东西,现在妈妈也不见了,就是在我做了一个梦的瞬间,一些都发生了变化,都不在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江银纳的话语很是无辜,更像是在发泄着内心的苦涩。
“纳,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你。”楚征试着给江银纳一丝安慰,并暂且稳住她的情绪。听目前的情形,江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挂了电话之后,楚征就想办法从家里出来。
他顺着房间外的管道,小心地从窗口爬出来,管道很陡,以至于他着地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可目前还能顾得上这些吗?
路,在这时候,变得异常漫长,楚征加快了脚步,还是抵不过时间的消逝,事态的极速转变。
立夏未至,五月的天已经有些闷热了。提前到来的节气中夹杂着火浪,它炙热而凝重,将江银纳家的白色房子团团包围,逼不得一点微风入内。
“爸,我妈呢?”清晨,睡醒后,江银纳找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母亲,经过一番思虑,她决定要正面问父亲。
江振国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女儿。
“是不是你把我妈逼走的?”
江振国还是没有说话,沉静、温吞的他,一直倾心于科研工作,平时并没有怎么顾及家里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这样对她?也这样对我。”江银纳不住地逼问,她的声音开始发颤,那接近咆哮的嗓音,在肆意地释放着最近紧绷的苦闷。
“纳纳,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懂。”江振国终于开口说话了,即使他不想让女儿这么小就承担这么多,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两天你贝姨要来,先收敛点你的脾气。听话。”
“贝姨?哪个贝姨?爸,是你从外面找的小三贝姨吗?妈妈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竟然……”其实在母亲陪着自己完成“樱花之约”后,江银纳就开始不停地琢磨,那一晚,她确实想了好久,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
“纳纳,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平时你妈妈和你外公怎么教你的。”虽然平时对江银纳很是溺爱,可江振国实在不想女儿这么小,就能说这样的话。
“哼,哼。”江银纳有些苦笑,“我外公教我,‘进德,则孝悌仁义是也’,我妈妈教我要敬老爱幼,可他们没说我是不是应该对所有人都这样。”这对父女就这样的对峙着,丝毫没有察觉周围发生的事情。
“哎呀,这是谁家的野孩子,这么没教养。振国,你可别告诉我,是沙美林那个狐狸精教导出来的吧?我们的晴晴可不是这样的。”刚刚已经比较激烈的气势,因为这个突然到访的女子,现在仿佛被浇上了油,又吹进了空气,烈火顺势熊熊燃烧了起来。
“小茵,不是说这两天要给孩子缓冲,过两天才来的吗?”江振国显然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振国,你做科研那么忙,我肯定还是要先来照顾你啦!”贝茵的举足间有说不出的浓艳的妩媚,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可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只是眼神里的躲闪与复杂透露着历事后的沧桑。
“来,这才是我们的宝贝,江晴晴。晴晴,快叫爸爸。”
说话间,一个眉眼和贝茵有些相像的女孩走到了江振国的面前。
“爸。”虽是生平第一次这样叫,可这个字从江晴晴嘴中出来却显得并不生疏。“咦,这个是妹妹吧,怎么哭了?姐姐给你擦擦泪哈!”江晴晴毫不生怯地安慰着江银纳,并递给了她一个小手帕。
这个时候,楚征刚好赶到了这里。没有看到刚刚场面的他,还以为江银纳又多一个新朋友。
面对这急剧转换的形势,江银纳内心彻底崩溃了,这突然闯入的两人,甚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要!别这样假惺惺的。”她触碰掉了那个带有满天星的手帕,便跑开了,现在她需要一个人来静一静,好好地静一静。
周围的温度在不由地升高,这和江银纳的心境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她的脑子越来越乱,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贝茵和江晴晴才是爸爸的家人,那她和妈妈算是什么?可是若她并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贝茵和江晴晴怎么会到现在才认亲?那爸爸怎么没赶她出去?
“纳,纳。”
看到江银纳摔门而去之后,楚征便追了过来,只是连和江家接触了这么多年的他,也不明白目前的形势。
“不要难过了,我一直都在。”楚征看着焦虑的江银纳,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眼前,他的纳纳没事就行了。
“楚征,若是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