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逃离了墓地,没来得及向江银纳求婚,也没有开车,直奔到了孤儿院。一路上,他大口地喘息,脸色发白,可能是因为刚刚走得太急了,他也就没有注意自己反常的体质。白歌的手脚阵阵发麻,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些想要打颤,可胸口的闷气,却是久久的不能排出,一直在积郁着。过了一阵子,他的脸也渗着潮红,似乎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的了。
等到白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床上了。
“你醒了?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现在烧已经退了。我刚刚炖了点冰糖雪梨,你喝点吧!镇咳。”院长慈祥地看着白歌,孤儿院的医疗条件简陋,她也没有对白歌做过多的检查,只当是他刚刚激烈跑步,劳累过度导致的普通感冒。
“这么久?”白歌的心里也在不住地犯着嘀咕,自己的身体素质平时也没有这么差的。
“喝完,就起来走走吧?”院长没有多问,她知道白歌现在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需要静一静,而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似乎就是最好的良药。
而白歌似乎现在又怕是面对那些孩子。曾经,他是他们坚强后盾,是他们的白爸爸,可现在他更像是他们的大哥哥,甚至是需要他们安慰的大哥哥,现在的他似乎更能够明白那些曾经深邃的、敌视的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们的眼神。可是自己像是遗落了什么。对!是问,那个孩子究竟是谁?可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满足内心的疑惑吗?
虽是这样想的,白歌还是打开了手机,却已经看到了那一连串的未接来电,11个父亲的,9个江银纳的,8个唐木的,还有3个助理的。他没有理会,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转变了,还需要理会这些做什么呢?
“那个孩子是……”他的短信还没有发出去,就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白歌,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都是多余的,但那个孩子就是江银纳。可现在干爸病得厉害,他需要你,更想要你回来!我还是你永远的好兄弟,你还是那个我们心目中的白歌。回来吧?”
“江银纳!”这个名字在那个位置似乎变得是那么刺眼。为什么偏偏是江银纳?可自己也是应该早先要想到的,之前江银纳不也是抱错的吗?还有那个C形紫色项链,母亲蒋欣怡经常在纸上画的C形圈圈,自己也应该早先明白的?可现在事情发生这样戏剧性的变化,江银纳还会接受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吗?白歌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一个人慢慢地躲在这个还算僻静的角落,把内心的恐惧蜷缩成一团,然后轻轻地自我抚慰,自己吞下泪水。
蒋欣怡由于想念孩子过度,更想要早些弥补内心的缺憾,在白雄起还没有做出行动之前就把江银纳接到了家里。而暗地里偷偷谋划的江晴晴还没来得及骗走项链,就已经输了,可自己还有法宝呢?怎么会单单依靠这些。江银纳还在暗自神伤,可目前只能听从这个从未养育过自己,甚至还批评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安排。其实之前,她想过恨,甚至不想要原谅,可是自从外公、外婆、母亲沙美林的相继去世,已经让她明白,珍惜身边人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纵使之前有再大的过错,在亲情面前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况且蒋欣怡只是之前不接受自己作为白家的儿媳妇,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夜有些绵长,幽怨缠绕得让人纠结。虽是嘴上选择了原谅,可江银纳并没有答应蒋欣怡的请求住进白家。她首先考虑到了父亲江振国,江晴晴经常在外不回家,贝姨也和父亲正在冷战期,她怎么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父亲母亲曾经为她营造的温馨的家呢?而现在屋里的空气有些凉了,她需要制造一些光亮,让家里更加温暖。况且,若是自己这么快回到白家,白歌该怎么办?更会怎么想呢?想到这里,江银纳的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白歌一直不接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现在白家上下根本就找不到他。不过要是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会一时接受不了的。
看到父亲江振国双鬓的白发,江银纳甚至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沙美林去世的事实。是该让他们上一辈的关系有所缓解了,纠结了一辈子,折腾了一辈子,大家是该静下来好好谈谈了。可是自从父亲的论文失窃后,他的身子就一天天垮了下来,她不想更不忍心让他再操心,那么自己就和贝姨好好谈谈吧。
江银纳曾经设想过和贝茵好好坐下来说话的场景有千万种,从未想到是现在这个样子。贝姨现在能这么冷静,全然不是之前那个斤斤计较的,有些恶毒的女人。可能是自己平时工作太累了,没有顾及到家里的状况,又也许是自己之前计较的太多了。
“贝姨,我妈走了。”憋了好久,江银纳还是未能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爸以后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了,好好照顾他。”
有时候,消逝的事情,总给我们施以假象,它暗藏着宣泄的裂纹,却还纹丝不动;就像有些事情明明过去了,内部的因子却还是从内层一点点地吞噬,到最后怦然瓦解,消磨得我们体无完肤。也许,这就是暗藏的危机,更像是是河堤旁悄然移动的蚁穴。
在贝茵得知沙美林去世的消息的时候,内心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相反却是充满了愧疚和歉意。她甚至觉得惋惜更是惧怕,她和沙美林斗了大半辈子,从青葱时期的上山下乡到朦胧中的各为为母,直至那个离开她视线的活生生的人突然招呼也没有打就入土了,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也许自己以为和她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似乎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苦苦战斗。在这个充满妒忌和血腥的舞台上,独自旋转了几十年,贝茵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更觉得有些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呜呜。”贝茵在独自叹吟,前两声有些哑然,转至后来开始高唱悲吟,直至最后苦笑了几下,便哭了起来。贝茵没有理会江银纳后面的话,即使她不说,她也会照顾江振国的。现在的江晴晴根本不听从自己的管教,那么以后她能依靠的只有江振国了。
“什么?纳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刚下班回到家的江振国听到这些,更是经受不住,他手里的档案袋落了一地,几张纸不安分地从袋子里散落出来,在空中迟疑着,在小心地触碰着空气中那颤抖的声音。
三个人终究没有再说话,各自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屋里没有开灯,却并不影响彼此间紧张的思绪,或许这思绪中悲痛倒是更多一点,可又能怎样?过了今夜,生活还得继续,生活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用来悲伤。
翌日,三人同行来到沙美林的墓前,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出奇得和谐,同行中没有争吵,步履协调,俨然像是无间的一家人。只是在这个在他们生命中都留下过重要印记的人的面前,大家都没有说话。也许此时并不需要说什么,珍惜身边人,好好过完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而沙美林这个善良的女子曾经向他们做出的种种努力,都被深深的印在了各自的心里。
紫色的氤氲包围着这块小小的净土,这片净土里面承载的却是伟大的灵魂。贝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那淡淡的薰衣草的花香,这一次她没有故意把他们撇开,她吹了吹这香气,想让这份清新也飘到江振国的那里。
只是这香气却并没有蔓延到楚征那。经过一系列的铺张以及紧锣密鼓的谋划,楚氏集团终于一跃成为A市医药领域的龙头老大。当然这些离不开楚征、江晴晴、润宇等人的努力,也经历了楚恩平的精心指导,更是借助了沈家的资金支持。而由于沈家在社团方面的关系,也着实在权利和打通政府关系方面帮了楚氏集团不少忙。尽管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楚征并不满足,因为他的真实目的是打倒云白制药,使楚氏龙头老大的位置更加稳妥。江晴晴也并不满足,在没有彻底整垮江银纳,达到绝对优势的目的之前,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况且现在江银纳成为白家的女儿已经又重新给她构成了更大的威胁,她又怎会甘愿落在江银纳的下风呢?自己决不能输给江银纳,绝对不能,那么她下一步的目的,定是要整垮白家!毁了江银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