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在边上已经听了个大概,万分委屈地望着萧筱:“你又要抛下我吗?”
“我问问可不可以带家属。”萧筱拿起电话要回拨过去,云云拉住她:“算了,过去吃饭肯定赶不上开会。”
“可怜的娃!”
事实上中饭她并没有过去吃,因为遇见了君子。萧筱想着过去就暂时不过来了,所以去了一趟辅导员办公室。他之前通知有什么表格要填,让他们有空过去取。云云天天在学校很早就过去拿了,没人陪她便自己过去。从办公大楼出了的时候就见到了君子。估计她也是过来取表格的,她们专业不同也不跟同一个辅导员。
“嗨。”萧筱主动打起了招呼。君子没料到会遇到她,之前在电话里没有说明此刻遇见顿觉尴尬。
“一起吃了饭吧。”萧筱主动邀约。君子犹豫一会点头答应了。
一起出了校门,在北门外西餐厅选了张靠窗的桌子。
这是一间很有格调的餐厅,价格也很合理,很久之前他们四个一起来吃过的。是啊,感觉是很久以前了。
点了餐,两个人相对沉默。
萧筱看君子,她今天穿了一件很低调的针织开衫,这种衣服的料子看起来普通穿起来才知道很舒服。以前她也很喜欢这种衣服。
“听说你在基尔实习?那边工作还好吧?”萧筱问。
“办公室文秘,是挺辛苦的不过能学到东西。”君子这么说,确实是很有感悟。
“你呢?”君子问。
“教师。”
“挺好的啊,一中?”
“不是。”
“哦……”
萧筱受不了这样的对话:“君子,我怎么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
“没有啊。”她打着哈哈,“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
“你和郑家明还好吗?”
“不错啊。只是最近比较忙没怎么见面。”君子回答的自然,还会开玩笑:“是不是他向你们吐槽了?”
菜上来,萧筱不再问,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君子似乎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放下。
萧筱也不再吃,叫人撤了盘子,点了两杯咖啡。
“你认识J?”装模作样实在没有意义,拿什么牌摊开来看看吧。
君子的眼睛瞪得很大。本来就长的睫毛因为涂抹了睫毛膏而显得浓密森森。萧筱看着她,眼前这个人跟她哪里像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眼圈已经红了,怕听到她的答案,那就像是我的最终审判。
君子看了萧筱很久,久到萧筱几乎想起身逃离。
她笑,大笑:“我早该知道的。你昏迷那次叫着的人是他。”
“你问我们什么关系?这问题真可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萧筱不敢相信刚刚用那样的口气和她说话的人是她一直认识的林敏君。她曾经是个内敛羞涩的女孩,她曾经在夜里用清澈的嗓音唱歌,她曾经为了抢图书馆座位带着一袋的面包和她分享……
君子叹气,“我一直是这样的,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这才是真的我。”
“不是的。”萧筱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甩开。
餐厅里模仿老式留声机的播放器里,传出低哑的女声,唱的是一首辨不出年代的歌。歌手用她特有的沙哑声线低吟浅唱,道出人事的无奈。有一句歌词反复出现“nevergrowoldnevergrowoldnevergrowold……”
“那郑家明怎么办?”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是那么关心他大可以回去找他,他还是爱你的,从来都是。”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爱的人是你。”萧筱替郑家明不值,他是真的爱君子的。那一次君子不见了,他急得都快疯了,往佳佳和云云的手机里打了无数个电话。他害怕她出事,守在公寓楼门前一直等到天亮。
陆少杰,你是故意的吗?故意和君子在一起,没有人能抗拒你的魅力。多少人为你发狂,你却来招惹她。
“你了解他多少,你就和他在一起!”萧筱说:“因为他能给你奢侈的生活?”
“是!”君子有些激动,她说:“我爱慕虚荣!那你呢?你不也和他在一起过吗?”
是啊!她也曾经和他在一起过,那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父亲尸骨未寒她却在他身边,三年未满她却上了他的床!她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呢!
“君子,他不是好人。你不懂!郑家明是真的爱你。”
“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能决断。你别拿郑家明说事,他根本不爱我,他和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和你长得像而已。他爱你,为你去请他父亲给你写推荐信。他都没有去求他父亲给我写封!”
萧筱觉得很无力,就因为两张相似的脸吗?
“那,你确定J不是因为你这张和我相似的脸才和你在一起的吗?”她不想伤她,但她更不想看到她最后万劫不复。
“不是。我信他。”君子近似疯狂地大喊。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萧筱,我嫉妒你。”她说完这句好负气离去。
萧筱开始怀疑自己见君子的本意,是真希望对一个堕落的女孩力挽狂澜还是纯粹因为嫉妒,嫉妒她代她呆在他身边?
竟然自己不可以,为什么还要阻止别人?
幽静的大道两旁栽满高大的法国梧桐,早秋的风带着枫叶在树梢沙沙低吟。萧筱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抬起头来看星星。思绪如细密的乌发在这凉爽的秋风中被微微撩起。
“我好想看星星。”
“你知道哪里的星星最美吗?”
“哪里?”
“在你眼里。这世界上所有最美的风景都是通过你的眼睛看到的。”
没有你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像一枚尖锐的银针扎进心里生疼。
手机突然响了,是郑家明。
“叶萧筱。”电话那头的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不该是会打电话来的那个,要不是他清楚地唤她的名字她几乎要以为他打错了电话。
“我在北城酒吧街的‘春晓酒吧’,你能来一下吗?”
“已经快九点了。”这是拒绝了。
“那就算了。”郑家明难掩的失落。他不是个随便的人,这个时候打给她绝不会是因为无聊吧。想了想还是答应过去。
春晓酒吧在酒吧街正中间,算是这里有名的地儿。萧筱站在酒吧外面大型啤酒雕塑前理了理头绪,一会进去先劝他回家,然后再做打算。一进酒吧就感觉闷热,音乐是暧昧的爵士,或许还早到处是三三两两喝酒谈天的人。这里的夜还没有开始。
正对门的小舞台上爵士歌手唱着不知名的歌曲。郑家明坐在显眼的位置,一个人喝着酒。萧筱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看起来更瘦了,整个人只剩下副骨架子。她的心微微有些泛酸,爱情竟然可以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别再喝了。回去吧学长。”萧筱想拉他起来可是却办不到。
他说:“她以前就在这唱歌,我却不知道。”
萧筱诧异地望向舞台,晦暗的灯光打在歌手的脸色,金属麦克风在灯光下发出朦胧的光晕。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学长,你喝醉了。”
“我不是醉是心痛。”他又倒了杯酒,可还没送进嘴里就被萧筱夺走,倒到了地上。
“我是真的爱她,可她不相信。”萧筱了解郑家明的痛楚,被你爱的人怀疑比死还难受。
他指了指酒吧里面说:“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他们?君子和陆少杰吗?
“我一路跟他们过来。她可……竟然挽着别的男人。”他喃喃地诉说,完全失去理智。
“我们走吧。”萧筱想要离开。郑家明拍着脑门,脸上的痛苦不知道是酒醉还是情伤。萧筱要了杯冰水给他,他一口饮尽,深吸了口气才看清身边的人。借着她的搀扶起身,正要往外走就看到那个身影。
萧筱见拽不动了,抬头看他,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了——君子。还好只是她一个人。几乎是瞬间,她低下了头,不想在这种时刻与她碰面。
君子也发现了他们,想不出是巧合还是其他,她挽上随后出来的男人的胳膊:“我们走吧。”
陆少杰拉好西服,和刚刚攀谈的朋友点头致意,准备离开。
一直呆愣的郑家明此刻突然摆脱萧筱的手,冲到了君子面前。理智被愤怒摧毁,他大声质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萧筱立在远处不敢出声。
君子脸色苍白,几乎想要逃开。挽着的胳膊禁锢着她。她回头看陆少杰的表情。对方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他是想要看热闹吗?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君子强自镇定,撩拨长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这是长刺的几个字,刺得人心疼痛难抑。郑家明,从前凭般骄傲的人,此刻耷耸着肩膀,说不出的颓败。
见到如此情景,本想旁观自保的萧筱忍不住走了过去。
从没想过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境。陆少杰放开臂弯里的人,眼睛长刺地望着萧筱。
萧筱不敢看他,心里建设当他不存在。什么也不想说,拉着郑家明准备离开。
君子一直留意着陆少杰的情绪,见他盯着萧筱,心里酸涩,她真的只是她的替代品吗?近日来的亲近温柔都是假象?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是尖刻的人,然而她却这么说了:“我还以为和你来的是苏医生呢,怎么不是啊!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愤怒的火在胸口灼烧,完全吞噬的理智。萧筱抬头,扬手对君子的脸甩了一巴掌。
陆少杰站在她身后,瞪着眼看她。
萧筱想哭,可是却笑了。终于抬眼看他,四目相交,千言万语有苦难言。
“你……”君子难以置信,抚着红肿的脸,怨毒地看着萧筱。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她竭力维持的平和只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君子怒从中来,颤抖地扬起手想要还手。可是手刚刚扬起就被有力地抓住。身后的男人怨怒地看着她,那样凌厉目光看得她两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萧筱不敢再待下去,拽了郑家明的手拉他往外走。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冷酷的声线,寒冷彻骨。“叶萧筱。”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在场的人都看着萧筱,郑家明摆脱她的手,伸手去拉君子的手。这一次君子没有挣脱,任由他拉住,握紧。“J”她轻唤一声,等不到回应沉默地被郑家明带出了酒吧。
刚刚收拾好的华丽包厢大门被暴力踢开,雪白的细腕被拽得通红。眼泪憋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放手。”使尽全力地挣脱和叫喊,在他面前全无作用。
这个魔鬼,他到底想要将她怎样。
身体被甩到环形沙发上。她恐惧地退缩,一举一动在他眼眸里成了爆炸的导火索。
“叶萧筱!”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怎么可以这么折磨他。分别的日日夜夜思念销肤侵骨,再烈的酒,再美的人都无法缓解心里的伤痛,心里的洞唯有她才能填平。
真的是放她离开吗?他也想让自己放过她,可是放过了她也放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