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班三十三双眼睛盯着的程景如芒在背,头都要埋到桌子下去了,可是她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就是这道目光让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许多勇气来,高高的举起了小手。
“程景,你要‘叛变’吗?”杨旭在一边“悄声”提醒,其实教室里的人全都听到了。
“杨旭,你给我闭嘴,说了无关人等不准拉票,你那票也作废了。”邹老师得意洋洋,现在就算四年级全男生都不投风萧萧,班长的职位也非风萧萧不可了。
班上的女孩子都大声欢呼,其实男孩子心里也挺开心的,至少风萧萧不会向向洁那样一天到晚跟老师打小报告。
程景打完球回来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瓶橘子汽水,旁边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谢谢”两个字,程景正奇怪的抬起头来想要寻找这个神秘人,就发现风萧萧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他马上抱起桌上的橘子汽水一饮而尽,还夸张的打了个饱嗝,这可是是风萧萧第一次没有对他凶巴巴的,程景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喜悦。
整整一个夏天,空气中都弥漫着橘子汽水的香味。
想去稻花香的童年。
捡起被遗忘的相片。
曾经弹过的木吉他早就断了弦。
还记得年少时我最爱荡秋千。
一个人骑车去海边。
等待流星许下心愿。
蝴蝶风筝飞得很远。
随着天空消失不见。
曾经听过的寓言都被岁月搁浅。
和你遥望过的月光都没有变。
让四季都变成夏天放晴每一天。
我们疯狂的那年。
已经越走越远。
纯真的容颜都随季节而蜕变。
你牵我的画面。
又浮现在我眼前。
在放弃之前。
就回头看一眼。
就像你陪在我身边。
我们难忘的那年。
会不会再出现。
也许又会在未来哪天再重演。
相对的一瞬间。
用彼此微笑的脸。
会突然发现。
仿佛已经回到从前。
——任然《那年》。
风萧萧一年级的时候总喜欢站在操场上看着六年级的教室,心里想着:六年啊!还有六年才会小学毕业,那是多么遥远的日子啊!就这么感叹着,风萧萧就上了五年级,本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可是风萧萧却糟糕的发现自己被班上的女生孤立了。
放眼望去,整整一个班的女生再也没有一个愿意与自己交朋友,就算风萧萧主动找她们,她们也会自动把她忽略掉,更甚者,还会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风萧萧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全班的女生,虽然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一朋友的存在。
这个朋友不需要有多么贴心,只要能偶尔听她说说话就好,可是这样一个朋友又注定不能是程景,因为在她那个年龄,性别决定了一切一次偶然的机会,风萧萧终于得知了自己被孤立的原因。
那是一次卫生大扫除,风萧萧、向洁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被分配擦窗户,五年级教室里只有前后两扇离地一米来高的窗户,最上面的玻璃要站在椅子上才能擦得到。风萧萧很识相的一个人擦起了前面那扇窗户,留下另一扇给向洁和另一个女孩。
风萧萧发明了一个可以把窗户擦得透亮的方法,先用打湿的抹布把窗户擦湿,再用废报纸快速的把窗户上的水迹擦干,这样擦过的玻璃真真是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就算检查卫生的人有火眼精金都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被分配擦教学楼的玻璃大门,就是用的这种方法,正当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一个呆头呆脑的男孩子直接撞到了玻璃上,然后抱着自己撞到的头自言自语:“啊,原来是有玻璃的。”一旁的风萧萧听了差点没笑到满地打滚。
今天风萧萧也是用这种方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擦玻璃”,心心念念只想着把眼前的玻璃擦得越干净越好,可是擦着擦着,向洁和另外一个女生的谈话就钻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不得不听。
向洁说:“我上个星期请你们吃的麻辣烫味道怎么样?”
女孩回答:“好好吃啊,我们下次再去吃吧。”
向洁说:“可以啊,但你得答应我不跟风萧萧玩了。”
女孩说:“我早就没和她玩啦,早知道你这么好,班长我就选你当了。”
向洁说:“没关系,下次选我当也一样。”
女孩说:“向洁,我下次一定选你。”
向洁说:“好,等我当了班长,请你们吃更好吃的东西。”
此时,正站在窗台上踮起脚尖擦窗户最上面的风萧萧气的拳头紧握,虽然她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但是这种黑暗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令她难以接受。
如果向洁是个男孩子,以她那吃不得半点亏的性格早就揍得他满地找牙了,可是现在她只能承受这种委屈,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风萧萧拿起手中的抹布对着玻璃一顿乱扫,原来擦干净的玻璃又蒙上了花。
正巧检查卫生的同学从窗前经过,敲了敲玻璃问风萧萧:“同学,窗户是这样擦的啊?”
风萧萧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这人自己撞到枪口上可不能怪她,她可不管对方是谁,立马一嗓子吼了回去:“谁是你同学,我擦玻璃还用你教!”
检查卫生的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他权威的人,马上摆出一副官架子:“你玻璃没擦干净还这种语气说话,想扣分是不是?”
“扣扣扣,除了扣分你还会干嘛?有本事去把我扣成零分啊。”风萧萧真是看不惯这人的样子。
另一扇窗户的两个人听到争吵马上噤了声,可是向洁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辈子再也没有当过班长。
而经历过这次事件的风萧萧似乎更加不相信友情了,而且在她以后面对各种社会不公时也早已见怪不怪。
成长的第一个特征,便是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自己想象中美好。
到了六年级,男孩子们开始不屑于幼稚的游戏,课间的时候大家总是坐在外面的走廊上谈论武侠片、流行歌曲以及哪个女生长得漂亮。
程景也在这批男生当中,这个时候的程景已经渐渐被班上的同学所接受,虽然大家依然记得他爸爸是抢劫犯,但大家都已经明白程景和他爸爸是不同的,他从不欺负别人,就算被别人欺负也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跟老师打小报告。
那一年,黄品源的《小薇》开始在大街小巷流行,六年级的孩子买不起十元一张的盗版光碟,只能忍着几天不吃零食买一卷三块五的磁带。大家你传给我,我传给你,一时之间,耳朵里听到的都是那句:“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沂风小学教学楼有三层,每层两个年级,走廊的最尽头就是厕所。风萧萧他们班就在厕所边上,不管哪个班上厕所都要经过他们教室前的走廊。每当有漂亮女生从这里上厕所,走廊上的男生们就会边唱小薇边吹口哨,六年级的女孩子还好,早就习惯了班上男生的色狼习性,低年级的女孩子则会吓得厕所都不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