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云肖淡淡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提到这里,那日里,便是皇兄在古道见到那白衣女子后追其而去之后,他转身所见之人,便是刘子嫣。
当日里,她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也就是在那天,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便是杜灵舞所替代的秀女,真名杜灵舞,那年选秀,由于姿色出众,于是她这样一个流浪民女在一次江湖卖艺的场子上被朝廷一名官员看上,硬是抢了去,由于不想入宫为妃,于是在来瞳城的路上,买了一副假死药,幸运的蒙混过关了。
但她不知,王爷很快便知道这个消息,于是小心斟酌过后,吩咐下属不要泄露消息,那些生前伺候过她的下人们都被云肖杀了,借此,才让如今这位绝世佳人顶替上去,恰好在宫中可放一眼线,为自己的将来所打算。
可是,云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刘子嫣是全都清楚的,自从去了亦城,见到唐若,知晓了她的名字,又到瞳城,暗自查了一番,才百无一失的将两年前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将这些连贯在一起来,很容易可以猜到,云肖这么做的目的。
所以,今日,她请他来这酒楼,就是要告诉她她的立场,和她所知道的一切,好让他能尽快答应她的要求。
她的要求并不难做到,自从她第一眼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她便芳心暗动,日日思念,若是不见,便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无奈之下,心生一计,只要能日日见到他,她也有所归,不用忍受相思之苦,暗恋之愁。
于是,那天,她对他提出,要做他的小妾,她早已打探到,皇上已经给他选了一门亲事,那新娘便是一个美貌的公主,在公主之下,她岂能有过多要求,况且自己也不能总是飘荡在江湖之上,无依无靠,若是哪天又被谁逮了去,那可得了。
云肖自然不肯,但是心中又觉不安,所以,今日赴约,是百般无奈的。
“你说吧!你凭什么让本王答应你的条件?”云肖冷笑一声,又说:“尽管你说你是杜灵舞,那又有何,本王可以当你是在说说笑,听听便可,无凭无据,今日约本王来此,真是好大的胆子。”
刘子嫣不惧他,淡然处之,回答,“若是我只有那些,哪里还敢邀王爷来此,那不是真不要脸了么。”
“你以为,你现在离不要脸……有多远。”
“看来子嫣今天要把所知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说,本王听完便走。”
“我知道,王爷张冠李戴的事件,不就是为了,让那个假的杜灵舞帮王爷夺取皇位,将当今皇上赶下台来,不止如此,我还好几次偷听到王爷和那个假的杜灵舞讲话,如此机密大事,王爷何必每每都不做好预防之事,这就叫做,隔墙有耳。”刘子嫣胸有成竹的说着,样子更加的潇意。
云肖突然转身,皱起眉头,冷煞的说:“你竟然知道这么多,就不怕,自己的生命安全。”
她摇摇头,笑笑说:“我不怕,因为王爷心软,不忍心伤害我,况且,杀了我,王爷也会良心不安的。”
“你如何得知?”云肖大笑,觉得她说的简直荒诞。
她说:“这些事情,不止是我一人知道,来时,便告诉了赤儿,若是我被王爷冷酷的杀死,那么,她便会第一时间,到……宫中,禀明皇上。”声音渐渐轻柔沙细,“到那时,不仅仅是宫中那女子会死,恐连王爷都不能有好下场,就连王爷身边的人也是,若是王爷逼子嫣,子嫣不得已的情形下,定会走这一步。”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云肖步步走来,一手拽起她的手臂,将她拉到窗前,向外推了一推,她的半个身子便依靠在窗台之外。
一眼看去,这层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刘子嫣倒是不害怕,只是愕然,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脸色顿时青了,嘴边的笑收敛了起来,变得僵硬无色。
她问:“这是要干嘛?王爷难道不害怕,子嫣将事情抖露出去?”
“本王,最讨厌,威胁的眼神,尤其是你现在这样。”
“那王爷现在是要将我推下去了么?”
之后,云肖放开了她的手臂,将袖子一挥,扬长而去,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姑娘刚才说的,本王记下了,若是姑娘不能做到一辈子隐瞒下去,本王定不会对姑娘客气,哪怕是个女人。”
刘子嫣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但是,摸摸心口,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呢。
这场对话中,他们竟没有一人感觉到,门外一直隐藏着另一个人,在悄悄窥听着他们的对话,待到云肖离去之时,他仍在廊道中来回踱步,云肖并没有细看,竟不知,这人便是孟玺孟将军。
孟玺今日本来是想进宫面见皇上,看看有无机会见到杜灵舞,但是,坐在轿中百无滋味的他便想掀开帘子看看周围,正巧看见了相约而行的云肖和另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姑娘。
当时在他心里也是十分好奇,云肖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过,几十年来陪在身边的女子也只有晚夏,不曾见他和其她女子结伴同行,而且那女子似乎和云肖贴得很近,街道之上,勾肩搭背,实在少见。
见到此,他便改变了主意,停下轿子,遣走了轿夫,径自一人随其后而去。
如果是平时见到这样的场面,孟玺可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日云肖将他的新娘抢走之时,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怨恨的很,怎么能不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曾几日前,还想着那天的事情。
这次跟在他的身后,竟万万没有想到,听到的居然是一个如此惊人的秘密,这令孟玺大为吃惊,简直难以置信,原来那杜姑娘并非是真正的秀女,而是王爷的细作,皇上身边的危险。
由于此时干系重大,孟玺听完过后便匆匆回府,细细去理清这其中玄妙。
百寂宫内,高亭之上,唐若迎风久立,不知心所向,不知魂所寄,不知身所处。
清芙陪在身边,说:“主子,又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想看看,千里之内,有没有皇上的影踪?”
“不!”她低落消沉的感叹,“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千里之内,千里之外,都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清芙不懂的摇头,道:“主子这么好的福气,哪里还会有愁心烦事,安心便是,近几日,皇上忙于朝政,无心后宫,并不是冷落了主子,主子且将心儿放宽了些。”
唐若勉强一笑,转身坐到桌前,看着清芙,好一个娇柔白净女子,在这宫中,可惜了,唤道:“清芙,你过来。”
清芙便走近了她的身边,疑问着:“主子,有什么吩咐。”
她轻轻牵起清芙的手来,看那手儿小巧嫩滑,不由问起,“可曾有过喜欢之人?”
“没有,主子问起这个……”清芙忙抽回手来,羞涩的低头,“轻芙贱命,哪里会想得那些事情来。”
唐若笑之,“怎能如此贬低自己,每个人都是有这种自由的,清芙,若是它日里,有中意之人,尽管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主子,清芙不敢。”清芙赶忙跪地,心慌意乱。
“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大礼。”唐若面带灰寂,不悦了起来。
清芙点头起身,“多谢主子。”
暮色又披上了沉沉的衣裳,多少人的心境为此飘摇。
入夜,云睡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睡着,一闭上眼,脑中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年,父皇驾崩,他刚登基,自然有许多不服之人芸芸迭起,故,为了稳固江山,消除反贼,除去威胁江山的各个人脉,他微服私访,走遍大江南北,惩治不少心有不轨之人,在亦城,端出了一个最大规模的反贼底子,那便是曾经为先皇立下汗马功劳的黎谈,黎将军。
那日,并无审讯,而是在他一令之下,满门抄斩,没人知道,黎家有一美貌小姐幸得一命,竟被云睡带到宫中,恩宠有加。
也没人知道,他的父皇,便是他一手送入九霄云外,死不瞑目,登基后的大剿杀,便是借着稳固江山的幌子,实名便是除去那些知晓隐情的官员,永远封存那段秘密。
但,他却留下了一个生还者,黎将军之爱女,黎雪。
那一年,是盛冬,云睡初来亦城,闻听亦城有一原野,夏季百草盛放,绿野阔然,冬季覆雪厚厚,遮住了一派青草,将这一旷地染得雪白,摇目举首,一片清澈雪白,令人心洁身舒。
第二日,他便毫不犹豫的去了,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人,飞马直奔那片雪野。
这日正下着雪,他披着一身红色厚重的绵斗篷,下了马,孤身走入雪地之中,只因为他看见了,那雪野之中,有一白衣女子,在翩然起舞。
她白衣遮身,斗篷之上,又点缀了些许雪花,暮然转身,一双清澈的眸子,一抹天真的笑庞,照应在这雪花纷飞的帘幕之下,美如云中梦里,他看得痴迷了。
“姑娘,不冷么?”云睡大步朝前,笑意盎然。
黎雪停下娟娟细步,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声音清脆,“这位公子不也是,冰天雪地,来此看雪,公子可冷?”
云睡浮淡一笑,被她反问上了,说:“有美景相伴,佳人在眼,如何冷得,如何寒得。”
黎雪别开视线,直觉令她对云睡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匆匆道别,“公子自做欣赏便可,我要回去了。”便迈开步子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