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瞳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恰好过了正午,恰好是最喧闹的时刻。
“我终于回来了!”唐若苦笑着,慢慢向前走着。
苏唯赞赏道:“不错,这里的建筑精致,街道喧闹无比,没想到,我们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城门,喂,是该换你来背你哥了。”
“好啊,你不怕摔死的话!”唐若踮起脚来翘眉娇瞪着他。
苏唯可真被她这个举动给萌到了,瞬间绽放笑容,“要不是你我是结拜兄妹,我啊,早就爱上你了。”
“你敢吗!你不是还有一个妻子吗?”唐若别过身子,跑到街边,玩弄着一盏花灯,傻傻的问摊主,“诶,这个会亮吗?”
“姑娘,会的,不是坏的。”
“嗯,那……这个是用蜡烛的,不会在提着的时候,摇摇晃晃的,着火了么?”
“姑娘,不会的,这个火烛可是做的很牢固,又不是去打架,用来照明而已,自然用起来要当心啊!”
“这个是灯笼。”苏唯俯嘴在她耳边。
“我知道。”唐若回头瞪了他一眼,将那盏灯笼放回了远处。笑脸盈盈道:“不好意思啊,这个很好看,对了,那个王府怎么走啊!”
“王府?”摊主闻之色变,“姑娘去王府做什么!”
“额,我家妹妹在王府做丫鬟,所以,我想去看看她,谢谢了,你只要指个方向就可以了,我自己去。”唐若一副哀求的模样。
“姑娘,你还不知道么?”摊主激动的说着,“王府已经被查封了,前几日,据说皇上还抓到了王爷,你那个妹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不,今天西边刑场上要处决一个罪犯,还是皇上亲自监斩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唐若一脸愕然,心嘟的一下坠落一半。
恍然间,她的眼眸已是盈盈泪花。
“你怎么了?”苏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顿时,唐若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心,一把推开苏唯径自朝西边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尽管心中拼命否定,却还是忍不住要亲眼看一看才肯死心。
“啊!呼呼。”不知跑了多久,才到所谓的邢台下。
人群淹没了台上身影,尽管她踮起脚来也只能勉强见到一个头顶,这时,苏唯也跟了上来,“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紧张。”
拥拥挤挤间,他们终于到了最前排的位置,长抢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她只能站在原地尽力看清台上被束缚之人的脸孔。
那人一身邢衣风中飘摇,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眸,瘦弱的身子仿佛被风一吹,就要消失在人间一般。
斩官台上,云睡威威鼎立,眉眼间聚集着重重凝气,犹如许久都未绽开来过,唐若仰望高台,那一身黄衣,巍峨临世的男子,曾经那样真实的温暖过自己的心灵,如今百花凋残,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
她慢慢后退,躲到苏唯身后,只露出一双盈盈满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即将行邢的人。
“诶,似乎是个女子!”苏唯将头侧转余光督了一眼唐若。
秋风洒脱,惊起一地落叶,暮然吹动刑犯眼前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容颜,闭着双眼,似乎拒于尘世……
“朝儿姐姐!”唐若一声惊愕,“她怎么……难道……”
唐若疑惑的顾那高坐之上,心中砰砰乱跳,刹那间,云睡的目光一扫而过,定睛在唐若的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唐若的身子不禁颤抖,不敢挪开已经被他捕捉到的眼神,更加不敢退缩逃之而去,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宋朝儿遭此不幸外,还有谁,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么,如果被他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就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只不过生与死罢了。
云睡见她不逃避,反而眼眸坚定,不萎不缩的站到最前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也是他冥冥之中能够感受的,举行这样一个斩杀,为的就是肯定一件事,现在看来,他无趣的点点头,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随即,云睡收回目光,轻讽一笑,“周大人,可以开始了。”语气霎骨冰凉。
她沉惑的看着云睡,“为什么他?难道他没有看到我?”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一身正装的周大人便站到前方打开手中的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此女乃宫中一婢女,名宋朝儿,经查明,与叛贼云肖勾结,趁机谋害皇上,欺君犯上,此罪天地不容,今日皇恩浩荡,亲自目送其上路,即刻执行。特昭告天下。”
圣旨刚念完,唐若似乎想起什么般,拍拍苏唯的肩膀,双手包掩唇角,踮脚在他耳旁问:“苏唯,以你的功夫,可救得了这女子?”
“当然可以了。”苏唯无心一答。
“求求你,帮我!”唐若双手合十,诚恳的请求。
苏唯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又转视去看那邢台之上,“你不会是傻了吧!那可有皇上在,就算救了,也难以脱身。”
“唯哥哥,你最好,就当是送妹妹一个结拜礼物!”唐若一眼撒娇。
“这个……还真……”苏唯有些蛋疼,问:“她……是不是你的妹妹啊?”
就在这时,案台之上,云睡一挥斩立决,一身强马壮的刽子手便抬着几十斤重的大刀走到宋朝儿身后。
正要抬手起刀,一根白绸不知自何处飞来,牵制住了汉子握刀的手,稍一用力,那汉子便倒地不起,白绸也收远不见。
恍然间,临空一白色身影飞来,驾着围观人群,一路踩踏,最终落地在宋朝儿身边,丝丝秀发顺风苒起,白衣翩翩飞扬起舞,段段发带缭绕,恰是云中仙子,画中白菊。
她背对唐若,面对云睡,说:“皇上,你用这种方式来引出王爷,未免也太卑鄙了。”
“晚夏?”唐若启齿间透出一丝感动,一丝心疼。
云睡淡定如水,换了一个坐姿,轻蔑的看着晚夏,说:“你可还真是忠心啊!王爷?他已经不再是王爷,而从前的王爷也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我的那个叛逆的弟弟到底是过不了美人关啊!呵呵!就算自己不能来,也要派身边的人来救此女子,想必,弟弟心中对她有情吧?”
“你胡说,皇上,今日晚夏是冒着必死决心而来,也从未痴心想过能救了宋姐姐,今日,我站在这里,就是想问一问皇上,这天下人,都服你吗?为什么会出现兄弟相互算计,反目成仇?”晚夏豪声厉呵!
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垂头晃脑,无精打采的。
“呵呵呵……”见这般情形,云睡龙颜大悦,回道:“你看,这天下人,对我这个皇帝,并无意见,你可服。”
晚夏一览长裙,转身看下堂一派寂静,人们丧气失志,她的心中便也寒寒而暮。
就在她转身那刹,佳人的容颜,好似一缕琴光飘渺延绵,落入苏唯的耳中,犹如千帆潮水无尽翻腾,牵动了谁记忆的枷锁。
“纵使全天下的人都愚昧,我也不会因此改变。”晚夏坚定的说着,态度孤傲。
云睡一拍桌案,“好!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顿时,苏唯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纵身飞向上去,挡在晚夏面前,长剑一出,尽扫眼前障碍,匆匆一句,“快走。”
“宋姐姐。”晚夏解开宋朝儿身上的绳索,正想带她走,可就在她刚触碰到宋朝儿的身体之时,就颇感异样,立即抛下手里的她,眼前一席黑幕……
这时,刑场已经乱成一团,唐若借着这个时机,爬上了刑场上,恰好看见晚夏虚弱不支的模样,便从她身后环抱住了她,“晚夏姑娘,晚夏姑娘,你怎么了。”
这时的晚夏早已面色发白,唇瓣紫艳,眉目泛红,双目半掩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来,“宋姑娘……已死……尸体上……有……有毒!”便愕然睡去。
三十天之后。
朗晴高挂,山水茂林之上,重重云霄变换飘摇,接天连地,好一面清波荡漾……
“梅花快开了。”晚夏轻抬双眸,头顶之上便是一枝生满花苞的树枝,便温温的笑着。
“是啊!若不是杜姑娘舍身相救,你我又怎么能够在这世外山泉,梅花树下,如此美丽的地方共同度过这么多天。”谈及此处,苏唯的心中总是愧疚。
“苏唯。”晚夏轻唤。
“嗯。”苏唯专心听着,把身边的她轻轻纳入怀里,低头为她别开遮眼的流发,看她满脸的郁积和那虚弱的神情,他便总要忍住心中那股颤抖,拼命的学会微笑。
好不容易才寻到她,为何命运又要如此残忍,将他一半坠在天堂,一半坠下地狱。
晚夏抬头朝他微笑,脸庞早已黯然消色,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连三岁小孩的力气都不如的她,她说:“我的命,是皇上对付杜姑娘的筹码,总有一天,杜姑娘会不得皇爱,我这条命,迟早是要走的,你答应我,我走后,想同这枚玉佩一同入葬。”
“它是我的。”苏唯从衣间拿出玉佩,又放了回去,“傻晚夏,你难道忘了从前你说过的话了么,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苏唯坏坏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小鼻尖。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该有多好!”晚夏长叹一声,“你总是神神秘秘,在我的心里,你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越想看清,就越是难以看清,苏唯,能告诉我你的一切么,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苏唯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其实我是晏盛城的王子,与瞳国公主自幼便已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