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开,迎面便扑来一阵龙涎香,抬眸望去,古香古色,一片糜烂之色。
淡红的毛毯,黑红的座椅,红金色的香炉,火红的琉璃八角灯,绯色的墙壁,临窗之处,软榻之上,慵懒的靠着一个绛红色的身影。
淡淡的茶香,点点水雾从冷红的茶杯中缓缓升起,男子的脸氤氲在水雾中。
一双桃花眼,点点光泽流转,眼中旖旎,似是风流只愿沉沦温柔乡,细细一看,可见那摸温柔淡雅之后,一丝尖厉的冷光一闪而逝,似是伪装的妍丽的食人花,蛰伏着尖牙,只待猎物落入嘴中。
鬓若刀裁,黑发尽束脑后,五官凑在一起明明应该是正气凛然的英俊公子,偏偏那微勾的眼角,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一身绛红衣让他周身邪气肆意。
笑轻圣看了一眼,就淡漠的直接忽视,男人,无非就是比女人多了一样东西,然后再少了一样东西,上一世黄白棕黑各种肤色,卷毛直毛各种毛儿,蓝眼绿眼各种眼儿,各种人见得太多了。
不说免疫,她,笑轻圣,对男人早就没了兴趣。绛红衣男子见一脸淡然的笑轻圣,挑了挑眉,这人是真没见过世面吗?这样无视他的魅力?
他看着笑轻圣似是柔顺的朝他走过来,长长的墨蓝发丝拂过座椅,打个旋儿,在空中飘落,淡黄的灯光下,美人的脸若中秋之月,晶亮的眸子澄澈若有波光潋滟。
披着白色袍子,地低下如玉般光洁的肌肤若隐若现,他眯起了眼,不禁微微的撑了撑身体。刚才隔得远,只觉得一片朦胧光辉,美得不似凡人,这近了他才觉得……美得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谁造就的?怎能如此的完美?
笑轻圣脸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脚步也是刻意的放得缓慢,一步一步,步步生莲花,雌雄莫辩的容颜正可以让她演绎出令人心悸的蛊惑之美。
一张美丽的网在织就,笑轻圣就是那最致命的诱饵。绛红衣男子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到笑轻圣裸、露的脖颈,眼中一片迷离,喃喃自语的说到:“你怎么可以美成这样!”
笑轻圣嘴角的弧度增大,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人,隐隐有幽蓝火光跳跃,她轻启红唇:“我一直都是无价的,想要买我,就要用你的命来换。”
冷冽的话音一落,绛红衣男子瞳孔骤然放大。夜凉如水,银月高悬,八月秋初,夏季的热还未完全的褪去。
朦胧中,寂静的大街上只余下房屋的影子,无限拉长,街头光亮中缕缕莫名的烟雾悬浮,夜色中一上白下红的人影不疾不徐的走着。
笑轻圣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副身体生前的任何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人们总是会害怕未知的事物,特别是命运,笑轻圣却觉得并没有一定要去了解的必要。
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好了,活着,就算是天地间万生灭尽,只要她还活着,那就好!晚风轻拂,撩起笑轻圣的发丝,她突然顿住,侧耳聆听。
耳垂微微的抽动,近的,远的,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清晰的落入她的耳里,从她睁开眼的一刹那,她就发现这副身体的好得不得了。
不用像前世修炼古武,天生的能听到很远的声音,目能夜视。笑轻圣挑了挑眉,抬头看向夜空高处,一个纵身轻盈的落在房顶之上,然后若一阵青烟般的消失。
快如疾风,耳边呼呼风声响,笑轻圣没有一丝诧异,上世她也会一些轻功,不过若这样任凭自己一个意识就能飞天遁地的本事儿,她上辈子也是不会的。
这些就像是小鸭子一出便能凫水,这就像是天生般。这座笑轻圣不知道名字的城中,最高之处,是一座古老的高塔,琉璃瓦已失光彩,斑驳的古墙无声的诉着昔日的雄壮。
清冷的月光洒下光辉,万里河川都是一片银白,这样的夜,这样的烟笼寒水月笼沙,一点孤鸿影,真真的寂寞沙洲冷。
清亮的夜空中长风吹,吹起笑轻圣混搭的衣袍,发丝在空中飘逸飞扬,站立在城中最高楼尖上,看皓月当空,万千房屋鳞次栉比,这样的俯瞰是在那个世界都不能体会到的。
银色的光辉给笑轻圣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长风拂面,皎月在身后,独立一角,似是凌空而立,倏忽一现,似是仙人下凡。笑轻圣眯起了眼,目光遥望到黑夜深处,如水墨挥毫一笔般,略微的勾勒出一弯流畅的黑影,较之天色更暗。
那是高山。听说,这具身体是从断魂山脉抓到的,那高山应该是断魂山脉吧,笑轻圣心想。断魂山脉,哪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呢?蓝天白云,野外草深,绿中夹黄,不知名的山草白絮悠悠的飘洒了个漫天。本应是极具诗情画意,煞风景的是一坨接着一坨,起伏连绵不断的坟包,老鸦哀鸣,稀稀拉拉的一些银纸在草间翻滚。
笑轻圣淡然的走着,一身雪白的衣袍,墨蓝色的头发在阳光在闪烁着幽蓝光,晃晃悠悠似一团发光体,此刻她像极了一个丛林妖精。
一脸淡然,但是笑轻圣绝对不是来山林中赏风景的。从她自服装店中走出来,一路上之上她都是在人们目光的荼毒中走过来的。
两三个成伙,四五个成团,数十人成堆,哄闹着围绕着她,女的,男的,老的,少的,统统的围了上来,那感觉简直像是在过节。
楼上楼下,黑压压的人头挤了出来,双眼冒绿光的看着她,倏忽不知谁起了头,一朵鲜花砸向了她,接踵而来的是漫天狂飞的各色鲜花,香囊,手绢,玉佩,发钗。
最后有人居然向她扔起了鸡蛋和水果。呵,这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么,她是淡定,不过这些人太疯狂了,狂追了她几条街后,笑轻圣一阵青烟直接消失在人们眼前。
微叹,群众的力量若然是巨大的,他们简直比曾经全副武装要抓她的的雇佣兵还要令人头痛。笑轻圣前一世伪装了一辈子,素有千面怪女的称号,这一世她不想再伪装。
所以她来走这鸟不生蛋的坟场来了。不过,她笑轻圣的魅力一向很大,就算是在坟场也能遇见人,这令她哭笑不得。其实这人也不能说是人,因为笑轻圣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扒拉着从棺材中爬出来。
一个被刨开的坟包,新鲜的泥土散落在周围,棺材也是生生的被撬开的,丝丝黑色的血迹沾染其上,笑轻圣面无表情的和愣住的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一头枯稻草般的鸡窝发,往下半边脸是骷髅,半边脸完好,但是墨黑一片,再往下,皮肤之上一片一片像是破布一样的东西翻着。
那好像都是皮肉,里面似乎还有小虫滚出。破烂的衣服勉强的裹住那副骷髅似的身体,扒在棺材口沿上的双手也是一只干枯白骨,一只完好无损,只是黑了点儿。
两眼惊讶的瞪着笑轻圣,没有肉的那一边眼珠子一鼓一鼓,呃,快要掉下来鸟。有肉那一边是一只全是眼白,似乎还有黑色粘稠物流出。
这只能算是鬼吧!大白天的见鬼,笑轻圣笑了笑。这一笑,直接把那鬼给吓了一跳,咚的一声又落到了棺材里,吧唧一声棺材又关上了。
笑轻圣无语了。
话说她长得也不难看啊,怎么把他给吓着了?
咚咚声响,棺材中的人无力的敲击着,估摸着费了老大力爬出来现在已经没力了。好像是她吓的吧,笑轻圣忽然觉得很有趣,摸了摸鼻子,抬起了她尊贵的脚,一脚踹开了黑乎乎的棺材盖。
接着那人缩在棺材一角,小心翼翼的瞅着笑轻圣,那眼神像小狗一眼,可怜兮兮的。呃,伸手摸了摸下巴,她果然长得比鬼还要让人可怕。
笑轻圣蹲下来,笑得一脸春风和善,问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那人再缩一下。
再说:“里面挺不舒服的,你可以出来的。”
那人直接抱头不再看笑轻圣。
笑轻圣淡定的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好不容易有个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却被她给吓着了,无趣。
棺材里的人听见离去的脚步声,便缓缓的立起了身体,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像一根枯木,守望着最美好的景色。
乌云遮天,星光暗淡。火光跳跃,噼里啪啦,柴火中不时的蹦出点点火星儿,夜风微冷,诱人的香味飘了好远。笑轻圣翻滚着柴火上的烤鸡,脸上带着丝安然,火光映在她绝美的脸上,清冷的容颜带上了一丝温暖。
窸窸窣窣,草丛响了一阵,静了,蛾子绕火堆飞了半晌,火星儿噼里啪啦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