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易九芊笑了,他不知道,她易九芊绝对不只是一个武师她说的话一定会实现的,黑暗无狱狂妄肆意的大笑,惊起了一片鸟雀,红发的男子的笑穿透夜空直直的落到笑轻圣的耳里。低垂着眼眸,她若有所思,还是不够强大。
那个男子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她的身后,若不是她反应快,就不只是两辆被制住了,而侥幸的是,那个男子还未动用巫力。
而这副身子在两天前受伤来,就一直不在正常状态,她原有的磅礴如海般的力量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似的,一丝一毫都调用不出。
还有那个能影响她身体的古怪声音,还有那些黑衣人,他们跟她身体的原主人是什么关系?
笑轻圣轻轻皱起了眉,这副身体的麻烦事儿怎么这么多!微寒的长风吹拂着,正在思索的笑轻圣忽然抬起头看向前方,树影重重处,一个略微有些干枯的黑影缓步的走了出来。
清冽的月光落下,可见一张熟悉的鬼脸!裸露的眼珠子不住的颤抖着,无仁眼眸里像是有无数白色的粘稠物翻滚,乱糟糟的头发依旧像鸡窝!
停留着,踌躇着。
大晚上的,这人出来也不怕吓人么,笑轻圣笑着淡淡说到:“你发现了。”
鬼奴小心翼翼的看着笑轻圣的脸色,看到她脸色虽白,但也比三日前找到她好多了,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可是心又被她的问题给骤然提起,他是知道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因此而讨厌他吗?
三天前,他在断环山脉中游荡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后,决定出来找找,哪知道他一出来看到的就是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别人的怀里,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片空白。
他当时都呆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黑色的旋涡拉扯着,空虚,难受,全身似乎都像是被一种鲜红的液体浸润着……这么多年,长到他都记不清,第一次他忽然觉得血让他恶心,他以为是那群道貌岸然的修炼者伤了她,所以他大怒着抢了人,看着她心口冒血,他手足无措,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令他惊诧的还在后面,揭开她的衣服刹那,他傻眼了!
她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可是伤在心脏之上!
最让他讶异的是,她居然没有性别……这?
鬼奴焦急回答道:“我没有让他们任何人来给你换衣服,换药,你放心,没人知道你的。”鬼奴低下了头,他算鬼,不算人,他这只鬼说话很守信的!
笑轻圣笑着点了点头,就算他告诉其他人,她也不会有什么表情,非男非女没什么好丢脸的!
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又问道:“你一个人在断魂山脉中游走了三四天?”
“嗯。”
看来,这只鬼的实力果然不错,笑轻圣眯起了眼,她现在重伤未愈,只靠她的拳脚功夫,在较高的巫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她需要一个护卫。
这个鬼奴……貌似挺好的。
笑轻圣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眸光直视那双可怕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问到:“你想跟着我?”
鬼奴浑身一震,眼中骤然狂喜,狠狠的点头。
笑轻圣再道:“那好,我不管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恩怨,从跟着我开始,以前的你就死了,现在的你就是你,跟过去再也没任何关系!”
“这是新生,你要对我绝对的忠诚!”
否则——笑轻圣笑了起来,眼睛直接笑成一条缝,背叛她,呵呵,就算是逃到地狱十八层,她也会跳下去将人揪出来!
跟过去撇清关系?他真的能吗?很久很久以前,那些人那些事早就深深地刻在他的巫魂深处,他是连一个连灵魂都没有,被世人抛弃的半鬼!
鬼奴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绚丽的光彩后,是浓重的黑,那就如一片美丽遮掩下的黑暗,里面沸腾着炽热烟红的流质体,如岩浆!
人说,眼是心灵的窗户,鬼奴只望见那眼如炼狱一般,惨烈,死亡,没有半点儿软弱的东西!
鬼奴一瞬间就心定下来了,他明白了,原来这个人包裹着的居然是这样的一颗心!
强大,但又千疮百孔!她一身的完美原是从地狱中练就,初见的时候,那个如仙的少年根本就是泡影。
鬼奴笑了,裂开大嘴,真正的是鬼笑,没有一点儿好看,只余一脸的惊悚,这样的人他鬼奴不跟着,还跟谁?
他本就是处于地狱中的人,守着地狱自是他最完美的归宿!
笑轻圣从鬼奴亮起来的眸子中知道这个人走脱出来了,微微的一笑,很好。
“我是笑轻圣,你以后叫无狱。”
囚鬼之地,为地狱,他跟着她笑轻圣,自是天下无狱可囚他,无狱,自是要跟她一样自由一生,遨游天下。
“无狱?好!”鬼奴朝着笑轻圣半跪,咬破右手食指,手上淡淡红光浮现,绕着他的手结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他指天发誓:“我无狱,在此发下巫血誓,一生一世奉笑轻圣为主,若有背叛,巫魂尽碎,永不超生。”
血色符号一闪消失,无狱的脚下出现圆形红阵,烈火隐隐跳跃。
笑轻圣见此,只是一笑,默然的转身离开,话不用再多说,这个半鬼是个聪明人。
巫血誓:凡是修习巫术之人都可以自身之血按照古老的咒法发下血誓,血誓是一种天地力量,巫唐大陆无人可以打破。
凡是违誓者,应誓言中的诅咒,自身被拉入传说中的极黑之地,成为黑暗魔神的祭品。
天光乍现,一缕的绚烂的光跳出了东方,暗夜已过,朝阳初升。偌大的营地里人们早早的就起来,或是临风站在溪边,或是盘腿坐在山坡上,衣袍飞舞,长发飞扬,颇有些仙人之飘逸之气。
这是巫唐大陆上修炼者们的习惯,每天在破晓之际,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巫唐大陆以强者为尊,为了不被淘汰,每一的人都不得不提升!
提升!提升!
就连一些手脚不便的人都颤巍巍的在草地上修炼,他们是几天前野奴突袭时受伤的人,却还是撑着残破的身体修炼。晨光缓缓如有脚般一步一步的照亮每一寸草地,白雾萦绕,一片看似安宁的氛围中隐隐透着一丝焦急。
人们的目光总是时有时无划过远方的高耸的山脉,依旧黑幽幽,但却满山都被包裹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偶尔一些电光闪耀,却像是野兽在挣扎,人们觉得那断魂山脉中正有什么东西来酝酿。
那黑雾就像是茧子般,只不知道破茧而出究竟是蝴蝶还是……恶魔!
修炼者向来坚毅的心中浮现了担忧与恐惧,几天前那黑气冲天,一碰即灰飞烟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这次还有命在吗,有些人有些后悔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了丝骚动。
白雾如被风撩开,如美人撩开珠帘,朦胧中一个雪白的身影显露了出来,衣袍翩跹,宽大的衣袖被风鼓起,就那样的踏风而来。
墨蓝长发,绝世容姿,首先让人们惊呆了。
而后人群骚动得更加厉害了,叽叽咕咕之声如蜂响,惊讶的,畏惧的,疑惑的,甚至嫉妒羡慕的,各种目光积聚在那个雪白的人影儿上。
“是她!”
“真的是她啊!”
“她怎么是……”
他们认出来了,原来是那个被穿透心脏还徒手撕裂九头蛇妖的白衣少年!人们有些不相信,那天的少年是那样的冷酷残忍,杀伐之气冲天,宛若妖魔,而今天的少年怎么看起来这么无害?
淡淡然的小脸,眼眸清澈,清新干净得如同晨光中的露珠,潇洒飘逸得像是误闯凡尘的小仙人,纯洁得一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莲花。
人们霎时眼眸又迷离了起来。笑轻圣云淡风轻的瞟了一眼,便自顾自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又被自己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众人。
而她身后紧接而来的无狱见此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些人真是可怜,又被主人小绵羊似的外表给迷住了!明明是头狼,偏偏披了张羊皮,明明冷酷淡漠,却天天笑得跟个老好人似的,乍一看如白鸽般温顺,高贵纯洁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其实……无狱默然,这些人第一眼还畏惧来着呢,现在……唉,先人说,美色害人,诚不欺我啊!如果,此时笑轻圣要杀这些发愣的人,抑或是有人背后偷袭,那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滴!
祸水,大概说的就是笑轻圣这样的人!人群躁动和笑轻圣来到后的古怪的气氛引出了简易木屋中的人。
嘎呀一声门响,一个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小脑袋伸了出来,颊生两朵晕红,头发凌乱的洒在松松垮垮的白袍子上,揉了揉眼,咕哝着不满的说到:“谁这么大早吵人啊!”
少年还没有聚焦的双眼艰难的瞟向了远处,模模糊糊看到一抹雪白的人影穿过隐约白雾而来。
清晨的微光落在那个白影的身上,那张脸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彩,明丽,静好。
眼陡然睁大了,少年浑身一颤。
美人哥哥……他不会是还在梦中吧!
伸手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后,旁若无人的夸张的笑了起来,嘴边的小酒窝都快笑得破裂了去,明澈的大眼里湿润都浮了上来。
也不知,是被晨光中的雾气沾染,还是其他的什么……“美人哥哥!”
木兰若水哐当的一声将门给甩开,狂风卷地般,手舞足蹈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一遍遍的唤着。
他,木兰若水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觉,每一闭眼他就会看到她躺在血泊中的样子,那鲜红的颜色就像一根根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他都是惊醒。
现在,那个人居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张开双手欢欣得像是一只小鸟,扑棱棱的向笑轻圣扑了过去。
笑轻圣一顿步,瞅着如小狗儿般扑来的木兰若水,挑了挑眉,张口,吐出一个词:“无狱。”
无狱闷声一笑,闷笑也是沙哑渗人的,他向前一步,在人扑到面前时,手一伸。
一把拎起了木兰若水。
“你这个半鬼,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