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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恶作剧
书名：木自成双 作者：北千漠 更新时间：2016-12-12 01:08 字数：3447
丰世子对于将世子妃置于这般尴尬的境地，内心多少也有点愧疚，不过他觉得她定能扛过去，过两日自然好了，也便没有打算做出任何安慰举动。
因为孩子闹得不欢而散，世子多少有些疲倦，进了府没再管后面的世子妃和孩子，径自回了中院。而等待他的，则是醋意大发的池夫人。想来这位夫人也是任性长大的，这会明明看到世子脸色不大好，她还端着架子，冷声道：“世子可真是享齐人之福啊！“
丰世子皱皱眉，不明所以看着她。她便更怒了，自软榻上跳将起来：“像我这样的夫人身份自然没有立场陪世子看望王爷。妾身倒是想，他日等我生了孩子，是不是也要被她抱去才能进宫？”
世子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当下头大，不想应付，便匆匆说了句“你别多想。”说话间便自房内退出来，他能去哪呢？此刻他想起世子妃曾经说：“世子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啊，总不能有点事躲自己书房吧？”他摇摇头，不知此刻为何想起这话，挥挥手，汶泰进来。他命汶泰安排下去，把前院空着的一个梅园给他拾掇出来用。汶泰犹豫半会，恭敬回答：“估计得明日了，宫人今儿都受命回家陪父母了。”
世子方环顾院内，安静一片，他惊疑看向汶泰，汶泰微笑将昨日世子妃的安排禀报了。低头思量间，池夫人满眼含泪出来，世子顿感烦躁，领着汶泰逃也似地去了定落院。
定落院中原本比其他院要清静，不料接近晌午，这边倒是热热闹闹。几位与千伶一样来自南州的宫人正围坐院内凉亭中吃重阳糕，饮菊花酒。
挥挥手示意她们继续，世子负手站在门外。屋内，世子妃面前摆了杯斟满的菊花酒，脸上薄薄覆了层红晕，她托着腮对着被置放软榻上的怀纤发呆。一会，怀纤开始不安份，要爬出来自行下地。和风下决定般，将酒饮尽，站起来将她摁住，对着她说：“老实呆着！你可记住了，从此以后母妃不会再放任你任性，不听话或者敢踢咬人，决不轻饶！”怀纤只愣了一瞬间，便抬手招呼世子妃，一把拽住她垂下的卷发，兴奋地扯，和风瞬间跪到软榻前。
丰世子仰天吐气，一个箭步冲进去掰开怀纤的手，彼时世子妃已经招架不住了，那孩子两只手一起上，连父亲的头发也开始拽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扭成一团，世子妃没抬眼也知道是谁，终于没忍住好脾气，大声叫道：“快，管教一下你的小郡主！”
世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又不敢使劲捏孩子的手，只松松握着她的腕，情急之下回答：“你这母妃怎么当的，她还能听我的话不听你的话不成？”
怀纤恶作剧又扯了一把，和风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顾得不世子了，一把抓住丫头的手，用力一拍，沉声道：“怀纤，放手！”
从来没有被母亲这般呵斥过，怀纤吓一跳，果然松开手。和风又掰开她另一只手，解了世子的围。之后她冷着脸，周身瞬间携裹疏离，皱着眉看着小郡主，挥挥手召来千伶：“从现在开始，抱她回房，不到明日此时，不要让她见到我。”
千伶吓了一跳，也明白上午的事，只默默抱过孩子就往屋外走，怀纤终于明白情况，开始大哭，和风走到她身边，语气温和：“将来你不会怪母妃的，以后若这般刁蛮，真要成祸害了。”
孩子自然听不懂，她只要千伶明白。
丰世子抚着头，脑子一阵发胀，便自行坐下，刚倒了杯酒，世子妃便夺了过去，恨恨然将酒饮尽，而后无力坐下，她似是有些醉了，也许因了上午的事，刚才已经喝了几杯了。
世子皱皱眉，又夺过那杯子，自己倒了杯饮尽，便听到她无奈地说：“将来我的孩子断不会这般宠着，我定要管得服服帖帖。”
世子心里一紧，再倒一杯饮尽，他心下一片茫然，从未想过要给她一个孩子，所以得断了她这个念想。思考后他便假意闲适接话：“你有怀纤就够了，何必想着自己也要生一个来受罪？”
如果仔细的话，他此时该看到她眼中转瞬即过的黯淡。然，世子妃不是好强之人么？她也许真喝多了，也许根本就没喝两杯，此时笑笑，起身，将精致小巧的酒壶握于手中，轻轻甩过披散的长发，直接自壶中饮酒，之后慵懒道：“我自然是要生一个的！不过世子无需紧张，我从没打算生你的孩子呀。”
世子突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自饮了两口，而后用手背拭去酒渍，刚要说什么，突然忘了想说什么，他便顿住了。这一顿住，他终于明白世子妃的意思，近两年来，他第一次明白她的意思。
当她说她要走的时候，她原来不是要找一处青山归隐，而他每次只认为她要找一处佛堂度了余身，他居然这么想了两年！此刻才明白，她是要找一个男人再嫁了，还打算要为那男人生孩子，也许不止一个。
瞬间，他想起南宫穆，他想起属下报告二人于初雪中携手走出城门半上午才返回。半上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丰世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举起那酒壶，一气饮尽，而后砰得一声，酒壶被他砸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轻微发抖，他冷笑一声：“世子妃倒是好打算！”
世子妃或许真的醉了，她抬起手，抚上眼睛，轻声道：“呀，天黑了，世子回去歇着吧，不送。”而后转身，步履轻盈回卧寝。
躺在床上，耳边终于没有怀纤的哭声，世子妃顿觉岁月静好，有些人和事，看开了其实真没那么重要，不至于心心念念难以度日，适时地也要让他明白，自己也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那么可悲。门外安静并没有脚步声，她摇摇头，翻个身，真的困了，午睡的习惯回来了。
丰世子跌坐在红木椅上，心内翻涌着奇异的难受感，顷刻间天地一片静谧。唯有她那句“我从没打算生你的孩子呀”反复于耳边响起，许久，他艰难看向汶泰，后者一如既往恭敬低头。他又看向院外，没有一个人可以明明白白替他确认，他刚才确实听到了这话。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为什么来得这么激烈难以消化，他只当自己的自尊心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再嫁他人，为他人生子。
等到将将明白了情况，世子挥挥手命汶泰退下。汶泰稍稍犹豫了一下，心下怕世子要对世子妃不利，但转念想，世子妃也不是吃亏的主，情况不至于坏到哪里去，便依言出去了。
世子闲闲走入卧寝，自顾掀开薄薄的秋被钻了进去。在他躺下的瞬间，世子妃头皮一麻，打挺坐起。世子闭上眼，装睡。她能装醉，他便能装睡，谁也不担心装得那么明显，反正也就是个表态。
世子妃一阵紧张，忙要爬下床，世子伸手抓住她的右脚踝，闭着眼睛闲闲道：“世子妃喝多了便不要乱跑，免得失态。”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下骂道这个男人真无赖，便借势拍拍他的手，厚着脸皮斗着胆道：“酒喝多了，渴！我……我下去喝杯水再睡。”
世子蓦然睁开眼，道：“我去给你倒杯茶。”
世子妃赶忙摆手：“不劳烦世子，我，我，我顺便如厕。”
世子放开她，一偏头，便见她赤着足一溜烟跑掉了。待到他明白上当了，心血翻涌差点没当场吐血，忙坐起来也没穿鞋便跑出去追，至于他为什么有这些奇怪的举动，他已经没空思考。
怀纤就住在隔壁屋中，和风一溜烟跑进去关上门抵着，焦虑叫：“千伶，快，世子要杀了我。”
千伶是个淳朴之人，闻言二话不说，手提短刀便冲出了门口，差点与赤足奔跑的世子撞上。莫夫人若不是心心念念每日盼着他，便不会忧郁至早产，千伶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当和风夸张地求助时，她怒上心头，差点一刀招呼过去砍了世子。
世子也在气头上，皱皱眉，不怒自威道：“奴才让开。”
千伶摇摇头，但也不敢冒然拔刀，此时守在院外的汶泰进来，早早便看见世子赤足而立，心下一惊，忙一掌劈向千伶，两人二话不说动起手来。
世子头也没回，推门入内。世子妃抱着刚睡着的怀纤，声音都有些发颤：“世子你别发疯了，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跟我过不去！”
世子冷笑一声，走过去自她手中夺下怀纤，而后毫不客气拽着她就要往她的寝殿拉。和风掰着他的手，不肯动身。世子便突然转身逼近，伸手便要抱她。世子妃心下一急，突然声音变冷：“世子，怀纤可真像你。”
世子突然止步，虽依然愤怒，但多些不解，他看向世子妃。
“有一回，怀纤将自己不喜欢的糖人扔掉。我便捡起来说，要送给怀璟，她一着急不依不饶，哭着喊着要那个糖人。”和风趁机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声音依然清冷，是世子从未见识过的凉薄之势。“而后我又把糖人递给她，她看了一眼，便又扔了。”
世子定定看着她，心里再次翻涌起刚才的情绪，他确定这种情绪不叫愤怒，而是一种痛苦，呼吸慢了一节的痛苦。他轻而易举被看破了，被揭穿了，他珍之又重的面子和所谓尊严，在这种看透面前，无迹可寻。
世子妃不再往下说了，她从来也不是咄咄逼人之人，知道言不可尽。她相信世子明白的。
两人赤足而立，无声对峙着，突然他口气清冷，道：“世子妃高估自己了。糖人尚且能让我有点兴趣，你却不能。”言罢扬长而去。
世子妃幽幽叹口气，这种话，他不说她也懂，何苦伤害她呢。不过，早就豁出去了，也就不怕了，冲着他的背影，她声音清晰：“如此我们便彼此彼此互不相欠。”
世子的手在袖中握拢，待走出定落院方脚步不稳立住，他的脸都气绿了，恶狠狠对汶泰吩咐：“断了她与幽州的书信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