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得整个气氛诡异起来,叶香锦冷眼扫了一眼温知礼,偏偏温知礼好似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噼里啪啦的向着墨璃唠叨道:“墨大小姐啊!你要知道,陶瓷和香锦可是指腹为婚啊!你被高澈黎伤了心,也不能因此难受而破坏别人的感情啊!香锦和陶瓷的感情那是情比金坚,固若金汤。这可不是你调戏几回就能动摇的……”
墨璃察觉温知礼又抽风了,无视之。之前她就是被温知礼这样人云亦云的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说的烦了失了性子,而现在嘛……
墨璃微笑的望着温知礼,温柔的柔声道:“知礼名唤知礼,自是知礼仪之习。本小姐这儿有一很是有趣的对子,想要赠给知礼。”
江湖中只论名,不像文人雅士般冠上官名或是字。男子一般以名自称,而未出阁的女子却一般不会这般,若是女子唤男子的名,一般都是近亲或是极为亲密之人。所以墨璃这样一唤,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却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墨大小姐向来嚣张,这等暗中规矩,她要是知晓的透彻那才出奇!
温知礼很快的从墨璃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墨璃,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说!”他就不相信墨璃还能说出什么对子,那种费脑筋的东西,想想他都头疼,也不知道墨璃在玩什么花样!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墨璃直逼温知礼道。
“切!”温知礼瘪瘪嘴,道:“本少爷还当什么对子呢!不就是当年武林大会时莫以摇的名对么!这对子上至八旬岁老头,下至五岁稚童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不就是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错!”墨璃铁斩定钉的道:“大错特错!”说着墨璃眼中抑制不住的怒气,紧逼温知礼,火烧的眸子好似是要将温知礼焚燃掉解气般的道:“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完之后,你再看他!”
“呵呵……”温知礼看着逐渐逼近的墨璃,下意识的退了好几步,看着屋子里的一干人突然拍起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脑子!忘了和谢家公子有约了,呃……这时辰也差不多了,那本少爷就先走一步,不继续奉陪了……呵呵……”
说完这话,温知礼就像脚底抹油了般的走了,墨璃看着那身影迅速穿梭在层层台阶中,不由的微微皱眉。然而墨璃还未曾多想,就被陶瓷唤道:“墨璃?”
“嗯?”墨璃转过头来,看向陶瓷便问道:“好些了么?”
“我的事倒是不打紧……”陶瓷轻微摇头,道:“你出客栈的时候就和乔却义士说你要独自前往一个地方,之后独自回庄。你也不带御风山庄的护卫队,那你孤身一人,想要去哪里?”
墨璃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陶瓷还在意着这件事,她沉思一番,道:“去查一个人。”
“哦?”陶瓷听闻墨璃要查人,不禁的起了几分兴趣,想了想,道:“你想查谁?若不是很特别的人,兴许老娘还能帮帮你!要知道,当年老娘闯江湖也没白浪费时间啊!好歹交识过名为天机老人的董老仙!不过……你要是想知晓你惨遭暗算之事,那老娘还是劝你不要因为这个而去单独针对你看不顺眼的人……”
墨璃被陶瓷这番提醒的话弄呆了一阵子,才缓缓的抬头,目光冰冷的问向陶瓷道:“此话怎讲?”
“呵呵……”陶瓷没心没肺的笑的开怀,像是打趣般的道:“墨大小姐遭人暗算之后的事,那时候老娘离御风山庄不远啊,自然顺手牵羊的打听了下消息。当时老娘就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墨大小姐的‘缘分’真好,就和暗箭毒气屡屡擦肩而过的机率简直就堪比当今武林的第一刺客,甚至还有过之而不及的趋势。一年到头的这种暗杀放毒例子,持续了接近四年多,真是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让老娘还以为在戏班子里看戏!更奇迹的是你这几年居然还完完整整的活了下来了!”
墨璃听罢淡笑不语,心中却有了自己的定论。
“若是你真心想知道,倒是可以去醉酒居去找一个隐世之人……不过那人脾气诡异,怕是不好说话。”耳边继续传来陶瓷的声音,墨璃却突然觉得身子一个发软,站立不住。就连陶瓷的声音,也变得遥远陌生起来……
像是抓不住的懦弱,墨璃心慌了,却做不了任何事情的瘫倒在地,耳边还传来一声属于自己名字的疾呼……
迷糊中,听见一清冷的轻叹声,似问非问般的道,“你从来就没想过么?”
想什么?墨璃脑中突然一阵玄乎,却又抵挡不住如滔滔江水般的倦意,很困的昏睡过去。
当墨璃有意识的再次醒来,吃力的睁开眼,看到的风景却是自己在御风山庄的闺阁。锦绣屏风上挂着的琉璃稀稀疏疏的响着,墨璃吃力的活动了下手指,察觉还有意识之时,墨璃心中松了口气。她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不是最先该庆幸自己没有又再次被关进什么小黑屋不见天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察觉门被人缓缓的推开,看着一个清丽的面容,墨璃吃力的唤道:“映……映……”嗓子好似也受到极大的创伤,开不了口,连映柳的名字,她都唤不清楚。她还未努力的将名字完整的念出,就听见木盆哐当一声的摔落声,随即的呼叫声和一阵阵人群的走动声让她受不了喧哗的头晕,沉重的眼皮再次紧闭过去。
直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璃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刚醒了么?下人都是怎么照料的?”说道这里好似是要发怒之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解释道:“庄主莫急,小姐这是刚醒之后体力不支所致,并无大碍,恢复的很好。”
“那她为何还不醒?”墨秦烦躁的眸子染上一股怒气。
“小姐只是累了,休息好了,自然会醒。”林洵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清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哼!”墨秦似是不再相信这套说辞,厉声道:“来人啊!将这群伺候小姐的下人……”
话至一半,墨璃拼了命般的睁开了双眼,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球,让她睫毛颤抖的很不适应。刚才没人,门窗关着还好,现在一群人围着,蜡烛点亮的她不适应的忍不住哼起来,“嗯……”
“小姐!”方才一脸死气的映柳发现墨璃的动作,不由的惊呼起来,在场所有人都发现了墨璃觉醒的迹象,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尤其是方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下人,更是期待着墨璃快些醒来,这时墨秦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墨璃身上了,方才说到一半的话都忘得不知道丢到那儿去了。
就连林洵,看到墨璃的迹象,隐藏在锦袖底下的手都不由的微微一动。
墨璃睁开双眼,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挨在床前的墨秦。因为头动不了的关系,仰着的视线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林洵,看到林洵的一瞬,墨璃吃惊的用嘶哑的声音道:“你……”
像是知晓墨璃想问什么,林洵缓缓道:“洵已经没事了,小姐现在方好些,还是不要说话,歇息的好。”
原本墨秦看着他的女儿醒过来,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最靠近她的自己就有些冷意,听到林洵的话却也是附和的焦急道:“对对!璃儿无须费力,先好生歇着。”说着,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小姐刚醒,去做些清淡的粥来。”
叮嘱了一阵,墨秦就对墨璃保证道,“璃儿,你放心,伤你的谢家为父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你安心养病,为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家?墨璃一怔,想问却又发不出声,只能听着墨秦在哪儿念叨着。看着一旁与寻常一样清淡的林洵,墨璃垂下眼眸,虽然现在一片混乱,但她还是明智的选择闭上眼睛休息,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自己现在的身体——像是可以随时死去的不堪一击……
清粥淡香,却勾不起一丝食欲。墨璃模糊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她上一刻还在和陶瓷她们在一起,下一刻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林洵站在她面前……可为什么现在换成了是她躺在床上?
映柳将吹凉的粥递到嘴边,墨璃摇摇头,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映柳见墨璃苍白的面容,正想着劝劝,却突然看见屏风后隐约的身影,顿时安静的退下。
林洵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墨璃的眼里,已经是那般的看不清了,“小姐的伤势未愈,不吃点东西怎么好……”
陌生的感觉一下子席卷而来……
不,兴许她和林洵之间,从来都没有熟悉过。只是这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像冰,冻结了一切温暖的机会,毫无保留。
墨璃冷眼的望着,林洵亦是毫无表情的端起粥,优雅的将瓷勺递到她干枯的唇边。不动声色的,两人这样望着。林洵终究是放下了粥,淡淡吩咐道:“小姐兴许受了些惊吓,不想饮食,待小姐缓过神来了,你们听着吩咐便是。”
一旁的丫鬟俯身不语,却也表示懂得之意。
清香随着白衣飘絮的远离而淡去,墨璃只能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的可以说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却在恍惚中看到一个女子,一身红衣,决然的跳下那万重深渊。
嘴角的那抹笑,狂妄的伴着泪,像是流尽了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