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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或生或死
书名：素锦流年祭 作者：扬花素素 更新时间：2016-12-12 15:51 字数：3422
顾灵玥记得她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在十岁，她外公跟这个世界彻底的告别。听着各种吵杂的声音，心里竟然可以显得那样的淡漠。有人在吟唱骊歌，有人在哭泣，而她只是站在不属于她的大门外静静观望，那样的茫然，那样的手无足措。
看到顾灵玥一脸茫然的站在太阳底下，段尘有些担心的问她怎么了。顾灵玥带着苦涩的笑容，轻轻的说了一句，段尘，在你眼里，死亡是什么样子的。
段尘瞬间就怔了，他完全没有料到顾灵玥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而且还是在医院门口。难道是因为在医院，所以才想到了死亡这个话题么？段尘发现，这个居然是他们第一次最为严肃的谈话。
他所认为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在他眼里，死亡是沉默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漫天的黑色在飘动，黑色的遗像在瞳孔里凝成了冰冷的眼泪。
在以前，段尘在跟别人玩赛车的时候，差点儿就要葬送了一切。他就是那么一瞬间终于弄明白，生和死的长度也只不过是一个睡觉的距离。也许在那么一瞬间，你是带着眼泪降临在这个世界；或许在那么一瞬间，你是在别人的眼泪中与世长辞。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这样的自然，或生或死。
“小玥儿，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你有点奇怪，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段尘看着顾灵玥的苍白的脸，很是担心。
“拜托，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难道这个话题很奇怪么？我想这是每个人都要思考的一件事情吧？只不过是因为今天看到那么好的天气，四处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所以不知不觉就由生想到了死。”顾灵玥很是不屑。
难道段尘一直都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么？在他的眼里，自己真的有够让人担心的么？其实顾灵玥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的，她宁愿段尘不要这样的关心她。
“原来这样啊！”段尘黯然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模式跟顾灵玥相处了。
而顾灵玥还一直在思考她自己的问题。
佛经里对生死的定义是看得很开的，更多的是注重来世，注重前因后果。如果你今生的果得以圆满，他们相信六道的轮回会让人得到重生，死亡也只是成为了过眼云烟。
因为证得佛果，便会了脱生死。虽然不相信佛祖会帮你超度生死，但是想借佛家的超然态度，虔诚的面对这个黑色的禁区。
就在这个时候，顾灵玥已经跟段尘来到了林音音的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做检查。林音音的父母则站在一旁，看起来是那样的心事重重。
看到里面严肃而沉重的气氛，顾灵玥突然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林音音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啊，她以为当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
“没事的！”段尘轻轻的拍了拍顾灵玥的肩膀，安慰她。
顾灵玥很是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段尘，他总是能够看懂她心里的担忧啊！“那是当然了，这都是因为我，所以她一定会好起来找我算账的。”声音带着点点的哀愁。
“小玥儿，不要这么消极，这真的跟你没有关系。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愿意它发生。”段尘不明白，顾灵玥为什么总是带着这样的想法。要是她因为林音音的事情而做出什么事情的话，他肯定会一辈子都无法安宁的。
“我有消极么？实话实说而已。段尘，没必要这么的自欺欺人啊！”顾灵玥缓缓的说，眼睛正好对到了对面投来的目光，那样的尖刻而犀利。没错，这个目光是属于林音音她母亲的。
在冥冥之中，顾灵玥总觉得那个女人是讨厌她的，甚至可以说是恨。她隐隐约约也觉得，这样的情绪跟她老妈有关系。
“段尘，我想到走廊吹一下风。”顾灵玥轻声的说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病房。里面的气氛让她感到很压抑，所以不得不先出来透透气了。
段尘看见顾灵玥说完就走出去的时候，也跟着她一起走出去了。他站在林音音她母亲对面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个犯错的人一般，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或许他们的感觉都一样的，所以极力找一个出口。
医院的确是一个让人容易想到死亡的地方。在顾灵玥走出病房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虽然说死会令人感到恐惧，但是依旧有许多人提前用这样一种方式来退出生命的舞台，结束了辉煌或落寞的一生。就像顾城，就像海子，就像川端康成……用这么一个惨烈而惊心动魄的死亡方式来告别世间的一切。
顾灵玥无法想象他们当时的心情，只要一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片段就会让人觉得非常的毛骨悚然。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文艺，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都认不出的另一种人格。
“我总是觉得”顾灵玥顿了顿，她的郁闷让她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只要我一出现在林音音面前，她妈妈都是带着很大的敌意。很多时候，我都很想问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老妈的名字。”
“小玥儿，不要太敏感了。”段尘也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很牵强，但是他依旧想要给她最好的安慰。“可能是林音音她母亲比较担心，一时冲动就说了那些话啊。”
“呵！”顾灵玥冷笑了一声，这个冷笑让段尘很是茫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那样的无能，没有办法读懂顾灵玥心中的想法。“不要自欺欺人了，那么明显的敌意，就算是傻瓜也可以感受到的吧？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习惯了，反正从小到大，很多人对我都带着这样的敌意。”
段尘很是惊讶，没想到顾灵玥是这样觉得的。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那么大的感伤和无奈。段尘知道，顾灵玥也不愿意这样的，只是因为很多身不由己的原因。
而顾灵玥知道，即使生活让人痛得那么悲伤，也想在这个世界里仰望每一处的蓝天，晒着每一天的阳光，欣赏着每一次的落日，记录着每一寸的时光……
所以她原谅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幼稚，同时也原谅了死亡给人带来的那些伤痛。就算面对死去的那些人会哭得撕心裂肺，也总会有笑起来的那一天，即使脸上仍然残留着悲伤的色调。
“段尘，你说如果某一天死亡降临了，会不会……”顾灵玥原本要问下去的，但是被段尘在那么一瞬间打断了。
“顾灵玥，你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动不动就提起死亡这个字眼呢？”段尘被顾灵玥的想法弄得有些无奈了。他想要她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那么黑暗的一面。
“没什么，只是顺便想到而已。”顾灵玥淡然的说，完全看不出她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段尘，你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反正都那么大了，何必呢？”
对于这个话题，顾灵玥真的可以看得很开。她只是想认真的去面对，而不是一天到晚都把死字挂在嘴边。那样的他们，依然还不够成熟，而且根本就不明白死亡的定义。
不过，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亵渎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以为只有死就只是那么一句话而已。
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这样就足以让自己无法呼吸了么？很多时候我也在想，一生的长度用十个手指就可以走完了，何必在中途的时候离场呢？是自己太稚嫩得连一份爱恨的重量都承受不住么？只是孩子，所以看不穿人生里的那些盛大诀别，看不穿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姿态生活下去。
“小玥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因为以前跟死神擦肩而过，所以总是带着一些畏惧感，不愿意正视这么一个问题。”段尘把手放在口袋里，在顾灵玥旁边走着。
段尘觉得他是害怕的，总是害怕某一天的这一句不经意的话会一语成谶。
人就是这样的脆弱，也许上一秒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下一秒却永远的与世隔绝了。
死亡就像一个禁区，有的人害怕去提及，有的人害怕去面对，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与死亡有关的消息。段尘觉得他现在都开始麻木了，只要听到别人说起某某某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的应一句“哦”，然后继续摆弄自己的事情。
也许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你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当死神降临的时候也就只能淡然的接受罢了。
“今天的天气好到有点让人不安呢！”顾灵玥在许久之后，幽幽的说道。
不要问生命是什么，在繁华的大千世界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总会有人将你的信仰和寄托一直延续下去。每个人都会有离去的那一天，在你历经苦难和伤痛之后，终会迎来最长的一次安眠。
在这个满是消毒水气味的走道上，顾灵玥不知不觉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忧伤。她想到了她姥姥，想到她一直对她微笑的样子，顾灵玥就很想念，甚至是一种思乡的情愫。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见林音音她父亲从远处走了过来。段尘在那么一瞬间是觉得很奇怪的，总感觉这个男人有什么事情要说一样。于是段尘轻轻的拍了顾灵玥一下，示意她打起精神来。
看着林音音她父亲走过来的那一刻，顾灵玥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顾灵玥有那么一刻，是想要逃跑的，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空气，但是最后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无法动弹了。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不知道是敌还是友的男人慢慢接近他们。
“林Uncle，请问有什么事情么？”段尘礼貌性的问道。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要找的不是他，因为从一开始就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顾灵玥的身上徘徊，只是出于一种礼貌，他才开口的。此时的顾灵玥已经不知所措了，他不想让原本就不安的气氛变得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