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歌仔细看着他,有些搞不明白:“如果我跟着你去药谷,那还不是一样关着,哪里都不能去?”
“你想去哪里?或许我可以陪你啊,左右我也是一个闲人,而且,有我在,你不会饿肚子,因为我是名医。”
啊,这真是个好提议啊!这样她就有了一个免费的钱袋子,也不怕被打劫。可她还有一个疑问:“你会武功吗?如果不会,像你这样的男子,万一被打劫怎么办?”
“我这样的书生,看起来是很有钱的样子么?”他抬头轻缓一笑,取过银针趁着月残歌愣神的一瞬“刷”地插在了她的身上。残歌愣了愣,她竟没觉得怎么痛,当然也就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了。
很快,她的身上就被插了十多根银针,她终于回过神来,觉到了一丝的疼痛,轻微的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不太舒服,也并非不能忍受。她从没扎过银针,以为这就是扎银针的感觉,却不知尹芮锦身为绝世的医者,当然有办法让扎银针变得不那么恐怖,只因那银针上有他特制的药物罢了。
尹芮锦边插边为她解惑:“我为你疏导筋脉,血液就会流通得更快,金茗香也能更快从血液里随着汗液排出来。这个过程不会太久,最多一刻。”
一刻?那就是十五分钟了?也的确不会太久。忘记难受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锦,你看起来就不像没有钱的人,作为一个名医却赚不到钱,我不相信。看你穿的这身衣裳,不值个几千两银子也该值几百两了吧?你的这个药箱子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但是你那些瓶瓶罐罐的,哪样不值几十、几百两?”
他不置可否。返身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瓶子,轻轻拨了塞子,一股悠悠的甜香扑鼻而来:“这瓶子里的东西比这瓶子金贵几百倍,有钱也求不到,你可知这是什么?”
“是什么?”
他莫名一笑:“喝了你就知道了。”
也不待她反应,瓶口往她微张的嘴一凑,瓶体一倾,她的下巴被一抬,就在这一凑一倾一抬间,凉悠悠的液体滑过喉咙,不等她吃出味道已落进了肚子里。一股幽凉之气从喉咙冒出来,却冲得脑门一热,顿觉整个人都通透无比。
尹芮锦呵呵笑道:“现在何如?”
残歌咂咂嘴,却回味不到什么,不由得问到:“没吃出来。”
中国的传统医学博大精深,可她学的专业是过程装备与控制工程,当代鲜少有女生选择这样的专业,但她为了能更靠近心里的那个人一些,这才选择了它,可在这异世里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她不后悔。
有些人注定得不到,即便再怎样努力也抵不过缘分两字,她和他是有缘无分。如今她的魂在此,那处的躯壳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无从得知,她不奢求太多,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知道她的身死,他可会难过,哪怕只是一丝不舍她也满足了。
“在想什么?”
她顺口答:“在想一个人。”
“哦?”尹芮锦开始拔银针,“在想你的心上人?他是什么样的?”
残歌抿着唇,有一丝黯然。尹芮锦见她不出声,继续猜测:“哦,看来又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不愿意同你在一起,所以你这么怔忪难过?”
她立刻反驳:“没有的事,我觉得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因为我送给他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拒绝。”
“那你是在难过什么呢?”尹芮锦温声轻问,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
一声谑笑远远近近:“锦。你今天如何跟她这么多废话?七哥的毒可不能再拖了。”
残歌抬头一看,轩夜环从外面踱步走进来,看向她时脸上带着讽刺。她忽然间不想看到这个人,他凭什么这种表情看她?难道妓子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吗?他以为他是谁!
“明天就可以为幽解毒了。”尹芮锦收拾着药箱子,“残歌,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残歌点点头,见轩夜环还在,立刻沉下了脸:“你还不走,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哼。”轩夜环哼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月残歌放下心来,略带了一丝喜悦。过了明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实在是太好了!
“你高兴得似乎太早了点。”冷冷的声音再一次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清央,你也太小看金茗香和醉魂散所化的毒药了。很快,你将自身难保。”
是哪个叫遁利的人,他到底是谁?杀手么?她没见过杀手,只是从字面上来理解,杀手可能是冰冷无情,如同利刃一般,一出手必定血溅三尺的肃杀模样。可他虽然冷言冷语,却并没将她怎么样,甚至还在她饿肚子的时候给她包子,而以那晚叫乱晴的女子的意思猜测,仿佛遁利真的喜欢清央的模样,是这样么?
杀手不能有感情,有了感情他便多了羁绊,杀人时便有了顾虑,不能守心专一杀人,因此感情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是多余的。
残歌还没说话,遁利语气一缓:“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会带你离开。”
“为什么?”
良久的沉默,残歌四处张望亦不见那人的影子,心里惊奇,他究竟是藏在什么地方同她说的这些话呢?
“楼主就快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什么楼主,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一听就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遁利已经这样厉害,但他在说到楼主的时候,语气中的不稳还是让她听了出来,那楼主与其说是个更加厉害的人,还不如说是个令人恐惧的强大人物。这个楼主让他们这样害怕,遁利大白天的来,是因为乱晴说楼主要杀清央么?为什么要杀清央呢?
这时候残歌才想起,多时之前,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用浓厚的脂粉掩盖本来面目的事,想起后来她只是洗脸都用了三大盆水,那可真是可怕的记忆啊!清央掩盖本来面目是有目的的,但身为月残歌,她完全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猜测到的,那个杀了清央的王爷似乎就是这王府的主人,那惹人厌烦的十一爷的七哥玹王轩夜幽。他还会不会再杀她一次?怎么办?装失忆?这样能逃过一劫么?
“喂,你是叫遁利么?如果你真的能带我离开,我跟你走,但是过了明天可以么?”她犹豫着还是开口问,但此后再无任何回应。
他已经走了?她很是泄气。来不说一声,走也不说一声,这是在吓唬人吧?弄得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空荡荡的屋子,八月的风吹进来都是冷的,残歌抖了抖,决定出去走走。
其实也没什么好走的,就这么个院子,就这么个地方,她已经熟门熟路,还有什么好逛的呢?她只是不想在里面呆着,就算出来吹风也好过在里面吹冷风,至少外面还能闻到一些飘来的花香。她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就无聊了许久,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她是工科生,自然也不会跳舞,她也不是大家闺秀,自然不会绣花,这里的文字她也看不懂,这日子该怎么打发自然就成了问题,所幸的是明天这样牢笼一样的生活就会被打破了,她想着都很开心。要是往常,这个时候,她下了课一定又跟在学长后面偷看他约会了,不是在咖啡屋就是在电影院,或者,有时候是在——宾馆。
她从前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长,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的闲。她禁不住托腮回想,如果她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学长身上,她会不会跟某某人谈一场恋爱呢?哦,也许哦!她的身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男生呢?貌似,有一个,学长的行踪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他是谁呢?
正回想间,丫鬟走了进来,冷冷道:“尹公子有请。”
残歌还没有回过神来:“尹公子?哪个尹公子?”
那丫鬟只是冷眼看着她,残歌这才想起来尹公子是谁。
“我能走出这个院子了?”她问,那丫鬟依旧冷眼看着她。
残歌回身哼到:“我不去。”他今天中午才说过明天再来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丫头来叫自己去?再说了,那个什么王爷不是说她在这里更安全么?她是怕死的人,哪里安全就窝在哪里。
“由不得你不去!”丫鬟说完就一把抓了过来,如铁一般紧紧掐住她的手臂,残歌痛呼一声,立刻挣扎,却被这面色冷厉的丫鬟拖着往门口去。如歌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个丫鬟不是这什么王府里的人,难道又是什么楼的?
“你放开我!救命啊!来人啊!”残歌大叫着,却奇怪地没有一个人应声而来。此时丫鬟已经拖着她出了门。她想,要是出去了会不会被莫名其妙杀了?然后她连杀她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不是更悲催么?想到这种可能,她更加地拼命挣扎。墙头传来低低的笑,掐的残歌的手一颤,而后更紧地箍住,残歌内流满面,这手臂要废了。“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是残楼的风格吧?”那墙头不知何时坐了个白衣的男子,他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纱帽,单腿屈膝而坐,另一只脚垂落墙面悠闲地一晃一荡。
“不关你的事吧?”丫鬟冷冷看他,残歌却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紧张,她握着残歌的手冒的汗甚至浸透了衣物,湿湿地贴着残歌的手臂,疼痛又难受。
“怎么不关我的事?被我遇到,你难道是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人?”他慵懒一笑,雪白的衣袖轻扬,黑纱微动间隐约晃过绝色的侧脸,以及——垂在胸前雪白的头发!他的头发竟是白色的!
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她郁闷了:“谁是你的人?你不要乱说!”
“怎么是我乱说?小清清,你不记得我了?”他依旧慢条斯理,那声“小清清”让残歌浑身忍不住抖了抖。
“我,我,我不认识你。”残歌抖着嗓子回答。
他轻笑一声:“哎呀,我好伤心。小清清初见就是这模样,但今日看到我来了,你这样激动我很受用。”
残歌又是一抖。丫鬟依旧紧紧拽着她的手臂,自一抓之下她的大半截手已全无知觉,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要是真认识我,你就帮我把她弄走吧。”
只听他“咦”了一声。墙上的身姿一正,仿佛在审时度势的样子:“看她这么凶悍,我怕她报复。”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坏坏地一笑,“如果小清清能亲我一下,我便考虑一下帮你得罪她。”
帮她得罪?她以为他们认识,他便会帮她一帮。可这人啰嗦了半天没有实际的行动,害得她被捏住的手麻了个透。
“卿慕白,你想多管闲事?”丫鬟语气好似凝了冰,残歌却能感觉到她紧张得连心跳都急促了。
卿慕白清淡而笑:“这哪里是闲事,我管我家小清清的事怎么会是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