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七王爷相当于是娶了两个正妃了?”
“那可不?不过说是正妃之礼,实际上还不是一个侧妃,跟丞相府三小姐的正妃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说的也是。”
“但即便只是侧妃,那也是天大的福气了,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平民侧妃和贵族正妃,谁知道是享福还是受罪呢!”
“别说了别说了!王府门前派喜钱了呢!王妃的轿子已经到了!”
“派了多少喜钱?”
“听说有三百钱呢!比相府还多一百钱!”
“哇!”
人群完全沸腾了。残歌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当个侧妃,还没成亲呢就已经有一个女人压在了自己头上,放谁身上都十分难受。不过这样一来,她相对就安全许多了吧,也从此与幸福无缘。卿慕白……
“侧王妃的轿子到了!”
“大家快让开,快让开!”
一声高亢的喊声却突兀地响起:“关门!”
咿呀的门“嘭”地一声沉重地关上了。
原本沸腾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侧王妃都已经到了,王府却把门关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四周突然安静得吓人,残歌终于从沉思中惊醒。她掀开轿帘一角问随行的喜娘:“怎么了?”
喜娘这时候也慌了,她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忙派人上去探问,结果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居然没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残歌顿时觉得好笑。轩夜幽,你在搞什么鬼?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王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残歌坐在轿子里,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时间在人们小心地猜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中流逝,夜幕降临了。
王府里传出的嘻笑热闹和王府外的冷凝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残歌闭着眼睛,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她安静地等待着将要到来的暴风雨。
皇宫中的金銮殿上,皇帝大发雷霆:“他是要做什么!他自己选的侧妃,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人都抬到门口了,现在又把轿子拦在外面!他是要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才肯罢休是不是!”
“皇上息怒!”隐在雪色斗篷中的人淡淡道。
“混帐!真是混帐!”
“那么皇上打算怎么办?”斗篷中的人口气依旧淡淡。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去,叫皇后把人带回宫里来!”
“这不合礼数。”淡淡的声音又道,“况且皇后早已经去了玹王府。”
“不合礼数?”皇帝嗤笑,“他都已经完全无视了礼法,朕不能让他把皇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太监总管急匆匆地从殿外奔进来,慌慌张张地大叫。
“朕已经够烦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
“侧王妃!七王爷的侧王妃!”
“她又怎么了?”
“七王爷——侧王妃她她她。皇上您亲自去看看吧!”
谁都没有发现,雪色斗篷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深夜的玹王府里热闹非凡,玹王府外,喜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吉时拿上就要到了,玹王府的门却还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府门前的侍卫们脸色冷峻,看不出应有的喜气。在府中高声传来“吉时到”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安静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府门外沸腾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这都停在府门口四个时辰了,也不见府里出来一个管事的人。”
“侧妃的分位是要记在皇家族谱上的,现在这么晾着侧王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这七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侧王妃这回可真是丢脸啊,还没嫁进王府就要被抛弃了。天下奇闻呢!”
“就是说啊。”
喜娘已经六神无主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残歌冷静的声音从轿子里传了出来:“告诉他们,回别苑。”
喜娘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这一回更加慌张:“姑娘,他们不让离开!这下子该怎么办?”
残歌深吸一口气,这么欺负人吗?她可是饿了一整天了,前胸贴后背的,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怎么办?呵。”残歌怒火中烧,“我要吃饭!”
“轰!”地一声,本就沸腾的人群在一片抽气声之后安静了下来。
“都这种情况了,她还在你想着吃饭。”
“当然要吃饭了!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吃饭!”残歌大叫着,“从早到晚,我连口水都没喝到,拖着这一身累赘饿一天了,这像话吗?”
“我要是今天进不去,难道还要一直饿到明天去吗?”越想越是气愤,残歌掀了轿帘拖着厚重的嫁衣从轿子里冲出来,一把扯了盖头,提着衣摆就要走。
“姑娘您怎么从轿子里跑出来了?新娘是不可以自己从轿子里出来的呀,您快回去吧,你要吃什么,奴婢去帮您买。”
“我想吃卿慕白做的饭,你也能给我买来?”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刁难喜娘的,况且喜娘连卿慕白是谁都不知道。她是因为没睡好加上饿肚子,所以脾气不好,淡定,要淡定。
“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我要去吃饭。他爱开门不开门都是他的事,现在,我要走了。”
“姑娘,姑娘您不能走啊!”
“别拦着我!”残歌一甩手,喜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抽气声。这又是什么情况?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现在这个时辰了,有功夫看别人笑话,还不回去睡你们的觉!别人的事情,你们跟着瞎参和什么?”
“天啊!这女人是疯了吧?”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惊道。
“再怎么说,疯的人也不会是我!看什么看!都滚!滚!你们站着看一个饿肚子的人的笑话,像话吗?还不走!”
人群又开始活跃起来:“她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残歌心情很不好。莫名其妙成亲还吃闭门羹,卿慕白也不要她了,这个世界上,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委屈吗?现在饿着肚子还要被人看笑话,哪个人遇到过这样的事?
轩夜幽,你真是太过分了!
“让开!”残歌连着推倒了几人,拖着厚重的嫁衣,分开人群就要走。她算是明白了,轩夜幽本来就没打算娶她,她又何必留在这里给人当猴子一样看?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分开人群,提起裙子就走,毫不留恋。
“不准跟着我!”她狠狠警告,脸上挂着泪水。
妆容哭花了,她扯起袖子随便擦,精致的脸上泪痕斑斑。
轩夜环至始至终都在人群外,看着她发火,只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在看到她的妆容之后,他都吃了一惊。那张脸精致绝美,红色嫁衣的衬托之下,更是惊心动魄的美。此刻,人群之外却已经满是泪痕。七哥叫他出来,并没有说要怎么样,其实已经暗示,不准让侧妃的喜轿离开。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七哥要这么做,侧妃不是七哥自己选的么?
突然想起一件事,本来七哥已经准备好封册了,今早却突然叫他过去,说临时取消封册的事,等行完婚礼过后,拜见皇上时自会册封。他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那样要正式一些,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伏笔。七哥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么?可他为什么选择的不是皇上安排的相府三小姐,而是他自己选的侧妃呢?
那个他曾以为是嫂子的女人,能承受住打击么?看她哭得那样伤心,他其实也觉得很不忍。不过这种事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可他没想到,她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理直气壮说要吃饭。真是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看她越走越远,要跟着去吗?去看看吧。
她只是垂泪,也不见疯狂的模样,走得也是漫无目的,身姿有些摇晃,步子却踩得很稳。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挨饿了么?有力气哭还不如省些力气,找找吃的。”
感情她不是因为被拒之门外而哭,是在为饿了肚子而哭?奇葩呀!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令他刮目相看了。她到底是谁呢?
只听她才软绵绵地说完“好饿”,下一刻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大叫起来,“啊!衣服!”
说完一个转身就往回跑。轩夜环在看清她胭脂之下的脸后有片刻失神。七哥要娶为侧妃的女子,居然会是——月残歌?
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她,没想到她饿得哭都没力气了,居然还有力气跑回去。
皇帝的车驾明晃晃地排在王府门外,残歌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直接钻进轿子里去了。正当人们以为她是因为看到皇帝来了,想着有皇帝为她做主才重新回了轿子的时候,她又从轿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这个女人就是玹王要娶的侧妃?”皇帝本来就不悦了,再看到残歌这么无视他之后,更加的不悦。
“是的。”左右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地回答,“她就是七王爷要娶的侧妃,月残歌。”
“名字不吉利。”皇帝不耐烦地评到。左右点头应和。
残歌却不管那么多,她肚子很饿,想要吃东西,而包袱里除了有那套卿慕白送她的白衣,还有剩下的银票。有了钱,她不愁没东西填肚子。万幸,她把它们收拾了带着。
“她拿着包袱是想做什么?”皇帝也看到了她手中的包袱。他终于有些明白太监总管为什么难以启齿了,只因这个女人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推断的女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她将嫁衣外袍一脱,又钻回了轿子里。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皇帝也被吓住了。四周俱寂,金银首饰的碰撞就显得特别突出了,所有人都没有上去打扰她换衣服。
残歌摘了头上手上的首饰,换掉繁琐的嫁衣,微微收拾了一下,才重新出了轿子。
抬眼看到仿佛受到惊吓的众人,她略瑟缩了下,白衣飘飘迈开步子就要逃出这样难堪的境地。
“等一下。”皇帝开口叫住了她。他很疑惑,她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残歌转脸看过来,她刚刚把脸正对着皇帝,皇帝的脸色蓦地就变了,他震惊得倒退了两步,被身旁的太监总管扶住。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皇上?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德邦,帮朕把她留下来,一定要把她留下来。朕的歌儿……你就说,朕来接她回宫的。”
“是是,皇上您先别激动。老奴这就将侧王妃留下来!”
“好……好。”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残歌,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歌儿,是你吗?
太监总管恭着身走到残歌面前:“王妃,皇上来接您,让您先去宫里,等明天七王爷进宫,皇上为您做主。您跟皇上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