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怎么会说也呢?难道我真的认识这个女人?等她醒了再说吧。小家伙饿了吗?要我把你娘弄醒,还要给她找吃的?啊,好好好,你别闹,我这就去弄,好吗?你别折腾你娘。她会很痛。”叹息着起身,身形一闪,片刻后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两只兔子。
“哎呀,这可怎么弄?”他犯难了,他身为神,东西可吃可不吃,现在要他做,可能吗?他根本不会,怎么做?
只好把这女人叫醒,让她自己做吧?
“呃,月残歌?怎么有点别扭呢?该叫她什么?残歌?好像也不对劲。月——哎,算了。你快醒醒,起来吃东西了,你儿子饿了。”
这——“别吵!她不醒我有什么办法?叫都叫了——什么?要我做好了再叫她?啊好好好!我做我做!”
他认命地蹲到了火堆旁,笨拙地将兔子肉架在火堆上,慢慢地翻动着,小心翼翼地烤着。
真是的,他好像就是被她们吃得死死的,尤其是这没出生的小子,最受不了它哭了,他拿它真是没办法。
“差不多了?那好吧,差不多了。喂,女人,起来吃东西了。”他拍着残歌的脸颊,有些不耐烦地叫到,残歌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将手中的兔肉一横,递到她眼前,“吃吧。”
残歌的确是饿了,轻轻道了谢,在他的扶持下微微坐起身,接过兔肉,撕了两下也没撕下肉来。他一见,皱着眉头一把抢了过来,随手一挥出现一张帕子,三两下将手中兔肉肢解成条,一股脑塞回残歌手中。
残歌道了谢,仔细看着他,不是卿慕白的脸,发色也不是白,他说他就是帝君,神界还有第二个帝君么?
她到的这个时空,是什么时候?卿慕白也落了下来,她没有消失,孩子也没有,这么说,她和卿慕白落在了不同的时空里?隔着时空,她去哪里找他?
“还不吃,看着我做什么?”男子看残歌看着自己发愣,不由得轻斥。
残歌回过神,心里却更加的难过了。他不是卿慕白。
机械地吃着帕子上的肉条,残歌食不知味,眼泪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她有一种感觉,她和他是落在了一个时空里的,她会找到卿慕白的,一定会。
“别只顾着看我,快点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带着关心的话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男子说完便是片刻怔愣。
“谢谢。”残歌努力地咀嚼吞咽。想要找到卿慕白,没有一个好身体可怎么行。
胃里不再空空如也,感觉好了很多。天幕渐渐漆黑,她低着头神色不明地发着呆:“能问一下,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
“嗯?这里是西荒。没多远就是西荒的大泽。”
“你见过西荒的神女?”
男子微愣:“见过。”
“能带我去找她吗?”
“她?”男子神色奇怪起来,半晌沉默,“她没在西荒,你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她。”
“她。”残歌斟酌良久,才道,“她去哪了?”
男子沉默。
“没在西荒……她在天宫?”残歌试着猜测,“你是不是正打算回虚无中重塑?”
男子迅速抬头,冷冷地看向残歌,依旧没有说话。
残歌沙哑地低低叹到:“如果你真的是帝君,能带我去天宫找她吗?”
阴影里,有水泽落在地上,噗噗微响。男子微怔,心忽然像被堵住了一般,闷得慌。
“如果你不能带我去天宫,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去?我可以自己去。”
沉默了良久,男子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宫找她?”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是从万年之后来的这里。”
“万年?”男子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你要找的卿慕白,是万年之后的帝君?”他的眉眼有些凝重。
残歌没有回答。
只听男子继续道:“神界的帝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你说万年之后的卿慕白是帝君,意思难道是说我在万年之后会湮灭,会有另一个帝君从虚无中诞生,代替我?”真是——残歌低低笑道:“我不知道。如果你是帝君,那你应该知道时空之门。我穿过他用神力打开的溯之门,追着他来的这里。我会找到他的,如果找不到,那我就去做一件事情,等万年之后,再和他重聚。”
“你——是凡人……怎么能——”
“我是凡人,可是有轮回。万年之后,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找到我。”
说实话,他听了这话并不是没有被触动,他甚至想,她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那个卿慕白对她的爱?万年,轮回不下百世,她已经不是她了,他为什么还会一如既往地去爱她?她太乐观了吧。不过,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爱上,万年时光也不过眨眼而已,他要的是平淡的地久天长。可惜,他爱上的那个她,不爱他。
“你说帝君卿慕白长得不是我这样?”那个卿慕白也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是巧合吗?难道,卿慕白就是他自己?
这也太荒谬了!
残歌抬头静静地瞧着他:“卿慕白很帅,他喜欢穿白衣,头发是银色的。你没有他好看。”她没见过万年前的卿慕白,就算他说他就是帝君,她也固执地认为他不是要找的那个他。
男子呼吸一顿,顿时有些气结。他现在的容貌不说天下无双,也是世间少有,她居然这么把他和那卿慕白相比!他还被比下去了!
“卿慕白?这名字很好。本君以后就叫卿慕白。你听见没有?”他面带狰狞地“威胁”,“否则不带你去天宫。”这样,她说的那个卿慕白就是他自己了,自己跟自己比,以后会更好看,感觉还不错。
残歌心底一跳。他说什么?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卿慕白的名字拿去用了,这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但心里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就是帝君,就是万年前的卿慕白。原来,卿慕白的名字是她给他带来的吗?
“你会带我去天宫?”
卿慕白说过他是神,神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他能穿梭时空,代价是失去法力变成凡人。如果她改变了过去,那么万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改变,不会再有她,因为神女歌若不用魂飞魄散,他也不会因此穿梭时空去寻找她散去的魂,他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唔……”她蓦然捂住了自己的唇,差点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
难过,悲伤,她都有,最深的伤心只是因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和他再也不会再见,就算时间流逝,她不会再有轮回,因为她的前世是神女歌若,歌若未死,怎会还有她?
“你怎么了?”他紧张地问到,但随即便扭开了脸。
“我,没事。”残歌哭,哭永远不能再见的未来,哭,百年之后,她的孩子再没有人照顾,听说神之子的成长需要百年千年的时间,而她却只有百年。她的孩子的未来能托给谁?
“不是都说了要带你去天宫了吗?别哭了。”他不由得叹息,可随即又怔住。
残歌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他好半晌,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好奇怪,这个人的身上也有着一缕淡淡的檀香,他说他是帝君,那么他应该就是万年前的卿慕白了。她找到他了吗?可是为什么,即便这么拥抱他,却还是没有从前那样的温暖和安心?
帝君推开她,有些不悦和尴尬:“我没允许你抱我。”
下一刻,他的脸色开始变幻起来,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终于哼了一声,再不作声。这个死小孩,还没出生呢就开始维护起他的娘亲了,居然骂他,真是气人。
残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万年前的帝君卿慕白是不认识月残歌的,残歌心里很明白,但是,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卿慕白和万年之后的卿慕白会有那么大的差异?现在的帝君是冷漠的,卿慕白说,他爱的是歌若,是她月残歌的前世。卿慕白是因为爱歌若,所以,他爱月残歌,可她月残歌不是歌若,她无论如何都成不了歌若,甚至在一切结束以后,她还能不能存在都还是未知的。
静静地,她和他都没有再说话,慢慢地蜷缩在地上,在火光的跳跃中缓缓闭上双眼,残歌的呼吸开始绵长。她累了,现在不想去想未来的事。
帝君,如今的卿慕白心中有些苦闷。一想到被天帝澹台无量带去天宫的歌若,他就很难受。他爱她,也是他先遇到的她,可她为什么爱上了那个男人却不爱他呢?甚至,为了那个男人——不,不能再想了。
回头看了看这个已经睡着的女人,他转头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木棒,背影有些萧索和无奈。
西荒是神界,这里也是西荒神女歌若的诞生之地,由于地处荒芜,这里成了凶兽饕餮、穷奇等四大凶兽的发配之地,为了封印四大凶兽,西荒凭空出现大泽,封印的中心就在那里,将这广大的西荒与神界其他地方隔绝,因此自古以来,鲜少有仙人踏足。但身为天帝的澹台无量是为什么来的西荒,又为什么答应了歌若的求婚,将她带走了呢?整个天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澹台无量爱着巫山的神女瑶姬,如果没有别的目的,澹台无量绝对不会答应她的求婚,也就只有歌若那个傻瓜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澹台无量是因为爱她,所以才答应要娶她。
缘分本就不可捉摸,偏偏歌若一根筋通到底,爱了就是爱了,从来不计较其他,这样的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到底还是答应了这个女人的请求要带她去天宫,其实又何尝不是想给自己一个再见她一面的借口呢?不论是与不是,他身后的这个女人,却是不能不管的。万年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既然她能通过时空之门到来,必定是有原因的,更何况,按她的说辞,她肚子的那个小子说不定还真是他万年后的孩子呢?万年后,他会移情别恋么?他忽然忐忑起来。
再次回头看向阴影里那张清秀至极的脸,仔细看看,她眉眼间的倔强跟歌若还真是如出一辙。轻声嗤笑,歌若,月残歌,现在一个是别人的,一个是未来的,哪一个都不是他的,真是讽刺啊。
火堆已经燃尽,万年前的帝君卿慕白愣愣地盯着天边微亮的一线发着呆。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残歌醒来时就在他的对面,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袍,这个帝君也并不是那样冷漠嘛。
“天亮了,我们这就上天宫去吧。”
反应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只得愣愣地应了一声,他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动作。残歌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的确已经亮了。于是坐起来,将外袍还递给他,他转头接过去,缓缓披了。
“准备好了吗?”他微微冷漠地问到。残歌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那就走吧。”说罢转身,迈开步子就往前方走去。残歌微怔,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