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你死了,开什么玩笑,明明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傻傻的笑着,“你一定很累了吧,所以才睡的这样熟。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的,就让我在这里呆会儿吧。”他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她,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屋外,冰研与文天静静的站在门口,此刻,他们甚至连悲戚的资格都没有,亲手毁了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父母。比起他们的信仰女儿的性命微不足道,他们看似比大海还有宽广的胸襟却不能留给女儿一角,他们可以为了救不相识的人抛弃她,也可以为了凤凰山的事情舍弃她。可是她却不能,连恨都不能。她苍白的微笑着,告诉他们她已经很满足,她努力的坚强着,只为能给他们留下最后的笑容,可是他们又给了她什么?与凤凰山的纠葛比起来,他们究竟又把她当成了什么?
月白用手抱着头无力的倚坐在古老的枫树下,他什么都不愿去想,最终那个让众人怜爱的女孩还是毫不心软的抛下了所有人,恨也好,爱也好,她竟自私的全部都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是的,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谁都没有带走,她抛弃了所有人。文盈安静的坐在他的旁边,痛彻心扉的难过,连仅仅相识几天的她都能感受,何况爱那个孩子比爱自己还厉害的古海、月白。她什么都不能说,安慰的话此刻一句都不合适。什么逝者已矣,什么节哀顺变,那都是骗人的,都是薄情者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为何困难总是紧抓着那个孩子不放?
木叶也呆呆的坐在地上,他亲眼看到古海紫色的短戟冲阿姐砍来可自己仍然无能为力,跟着阿姐这么久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和无助。阿姐,本以为如果我变强了就可以保护你了,可是我仍然什么都做不到,阿姐,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为什么啊?
“阿姐,没有死。”梅丽悲哀的眸子里竟然坚定的燃起了希望,“不要这么简单的就给阿姐判了死刑,她还没有死。”
“梅丽……”木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声的泪水。
“我说她没有死,她就没有死!”梅丽的眼神无比的坚定。
夜飞霜呆呆的坐在屋顶一句话也不说。云衣望着湛蓝的天际,是宿命还是偶然?十年后,竟然还要让他见到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他如何承受的了?好不容易才有的转变,好不容易他开始肯将自己的内心敞开,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让你想起了往事?”她开口。
“……”
古海,他亲手杀了那个发誓要保护的人。好不容易以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却眼睁睁的看着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发生。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里,一刻都不曾忘记。他微笑着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文姝,竟然忘了痛是什么样的滋味,从此她不在了,从此他的世界变成了空白,痛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于空白的人生来讲,痛算得了什么。
“姝儿,你渴望的没有争斗的世界,我这就带你去。”正在古海准备去抱文姝的时候却被人一脚踹开了,那人有着发红的眸子,血红的嘴唇,墨色的长发披肩,他似乎记得这么个人,但似乎又不记得了,他爬起身不理睬那人继续去抱文姝,刚起身又被那人一脚给踹倒在地。
“你依然没有保护的了她!”严厉而讽刺的声音,但除了讽刺更多的是痛心。古海根本不去理会那人在说什么只是呆滞的站起身又要重复刚才没有完成的动作。
“你给我清醒一点!”男子又一脚将古海踢倒在地,然后用手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打了他几巴掌,但古海的眼睛依然混沌没有生机。
“真是会惹麻烦的家伙!你醒一醒!”说着长剑就刺入了古海的左臂,古海低下头看着从胳膊上流出的鲜血竟没有痛的感觉,他突然用手盖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又一次害了她。”
“醒了吗?”男子揪起古海的衣服将他扔到一边,“切,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然后他走向文姝,用手揭开了她的被子。
“你想干什么?”恢复意识的古海立马拦住了他,他记得那个人说过,如果再次见到她的话,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救人当然要看下伤口了。”男子冷冷的回答,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你确定你是要救她?”听到男子说救文姝,古海一下子智商低了好几十。
“难道她这个样子我还有心思非礼吗?”男子非常不屑的瞪了眼古海,都这个时候了,还满脑子想些什么!触目惊心的伤口让男子差点吐血,这就是那个女人,每次都这么狼狈!两个都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时之流!”男子闭上眼睛,用手在文姝的上方轻轻一挥,文姝就被祥和的光所笼罩,被光覆盖的地方是逆流的时间,只见文姝的伤口竟一点点变浅,干涸的血迹渐渐变的有生机倒流回她的身体,而伴随着文姝伤口的好转是男子衣衫渐渐变得褴褛,形容变得枯槁。四年前的话估计他的体力支持不到她醒来,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能将时空的反作用远远的降低了。不用杀戮换来的力量,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渐渐的她的脸上有了血色,随着伤口的好转穆青穆青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古海看到已经惨不忍睹的男子,情不自禁的叫了他的名字:“穆青。”
当听到古海叫他穆青的时候,男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曾经也会这样叫他“穆青”,怎么可能呢,或许只是个错觉吧。穆青没有抬头,仍然爱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是讽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憎恶的我才能救你。如果你知道是我救的你,恐怕也会不开心吧,不开心就不开心好了,总比没了性命好吧。
伴随着伤口的愈合,文姝轻轻动了动,肯定饱含着很多的对世界的眷恋与不舍,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随着她睁开眼睛,男子竟大口大口的吐起鲜血,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精神一直很紧张,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敢稍微松口气,这一松懈竟将所转移的伤痛全都凸现出来。
“穆青!”文姝的嘴轻轻动了动,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文姝刚恢复血色的脸突然又变得惨白,“你?”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这就走。”男子缓缓的站起来,扶着墙壁艰难的往外走。
“你去哪里?”文姝开口。见此情景古海退出房间,他什么都不能做,但至少能不让他与她留下遗憾。
“天涯海角,反正你看不到的地方。”男子凄美的笑着,回过头深情的望着文姝,“心都没有了,哪里都是家。”
“你这身伤?”看到此情此景如果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话那也就太傻了,“你是这样救人的吗?”
“竟然被你发现了。”穆青惨白着脸,瘦消的让人心疼。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文姝傻子一样的念着这句话,“这样换来的生命我根本不想要。”她突然大叫,刚恢复的虚弱的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跌在地上。他依然见不得她伤心,松开墙壁就要往她这跑,却因为实在太虚弱还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文姝爬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洒落在他的脸上。
“你竟然为我哭了,不恨了吗?”他伸出手为她擦眼泪。
“你竟然这么傻。”
“被你这么说我也高兴不起来。是啊,穆青只要保持凶残无情的样子便好。”他微笑着,枯槁的脸上没有一丝光泽。“呵呵,足够了,这个还你。”他从怀里掏出一缕头发,时间虽久但依然富有光泽的头发,是她的。然后他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往外走,足够了,这样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吧,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等养好伤再走吧。”其实她想说留下来,但是刚想开口竟觉得自己竟毫无立场将他留下,他始终是要离开的,即便他留下来自己也是要离开的,这就是孽,注定只是罪过。
“那样会让你困扰的,再说我不喜热闹。”说着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刚推开门众人就围了上来,文天用复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然后匆匆冲进屋里,除了月白眼中流露出的关怀能分给他一分,所有的人都是冲着苏醒的文姝去的。这很正常的,我本来就是个坏人,他微笑。
“你要走?”古海挡住了去路。
“留下来大家都会困扰的。”他惨笑,其实他有自己的打算,这样离开的话,那个人会觉得一辈子都欠他的。古海能够感受的到他的心情,但是比起唯一能救她的人,他是那个将她亲手毁掉的人,他已经没了留下他的资格。
“谢谢你!”古海深深鞠躬。
“小子,要给她幸福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穆青笑着,蹒跚着向丛林深处走。
“等等!”是梅丽,她跑过来重重的抱住古海,“海哥哥,替我对阿姐说对不起,我要跟他一起走。”这次她没有叫“文姐姐”,说完就向丛林深处追去。
文天将文姝抱到床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这个孩子饱经了太多的风霜但上天垂怜也让她尝到了世间最炙热的爱,不知到底是幸呢还是不幸。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文姝开口,此刻她的心情太复杂了,心里就像赌着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姝儿,不要太难过了。如果知道你这样的话,估计那人也不会高兴的。”众人退出屋去,可冰研却留了下来,她是她的母亲,自觉得理应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