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一袭紧身衣的雪落从门口进来,垂首站在萧柏悠的书桌前,恭敬地说道:“殿下,这次回去的时间要提前了,因为东方家主已经向陛下言明,希望和夜家联姻,目前东方家和夜家正在交涉这件事情,进展还很不错,两家的当事人都在这里,所以,陛下希望这次能早点带着东方大人和夜大人归去,为他们的婚事做准备?”
萧柏悠瞳眸一缩:“什么?是依堂和星空?”
“正是!”
“知道了,先退下吧!”
雪落依言退出房外。
晏丝睿的身影在雪落退出去后悄悄在房间里闪现,拨弄着垂在身前的长发,晏丝睿垂首,沉默不语。
“哼,已经急不可耐了吗?他们两家这么着急着要联姻,恐怕是有人急着要把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呢。”想起之前自己看的书,突然燃烧起来的那页上记载着十五年前,几大家族的势力划分,只是沉思了片刻,萧柏悠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沙发里起身,萧柏悠开了房门出去。大厅里,大家都坐在一起,东方依堂和夏美佳正在拌嘴,夜星空和慕容晓在一旁说话。
看到萧柏悠站在二楼的护栏旁,几个人全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站在二楼的那个修长身影。
萧柏悠从楼上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下来,站在了众人面前。
“依堂,星空。”
“是!”两人听到萧柏悠叫自己的名字,齐齐从沙发里站起来,神情严肃地在萧柏悠面前站定。
“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两个知道。”
萧柏悠这话一出,慕容晓和夏美佳就准备退走回避了,萧柏悠却是开口叫住了他们俩,说:“不必回避,你们俩或许也应该知道。”
正准备退走的两人听到萧柏悠的话,心里也是一阵莫名的悸动,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样。
“家里传来消息,东方家主和夜家主已经向陛下言明,希望两家联姻,而当事人么,正是身为两家独子独女的依堂和星空你们两个人。”
萧柏悠的话不多,语气也很平静,可是他的这句话,却像是两把大锤敲击在了两人的心头,脑海轰然一震,星空的双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跌倒在了沙发里,表情木讷,目光呆滞。
而依堂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呆在原地沉默不语,两排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一双手也紧握着,青筋暴起。没想到,就算是未来家族的继承人,也逃不过政治婚姻的圈套,要自己娶星空,那怎么可能?星空是作为朋友的存在,跟她之间的关系和爱情完全不沾边,怎么会这样?但是,是父亲大人的命令,而且事先没有告诉自己,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或许换个说法,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知道吧?自己要做的只是服从而已,什么未来东方家的继承人,说白了,还不是要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但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要让自己成婚,而且,成婚的对象为什么一定要是星空,依堂想不明白。
依堂不明白,星空也同样不明白,嫁给依堂,这不是开玩笑么?但是,悠殿下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抬头看了依堂一眼,他的脸色同样很差,显然,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很不满,而且,看样子,双方的家长都没有要让自己的子女知道这件事的意思,直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决定,如果不是殿下说的话,恐怕这次一回去就要被逼着嫁人了吧?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反抗得了这个夜家?
夏美佳已经过了惊讶的阶段,现在正处在气愤中,想到今日依堂能被家族安排去联姻,明日,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下场,生气过了,心里剩下更多的,只有惊恐。而且,依堂要娶别人的话,自己的心里会不愿意,虽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愿意,但是那种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慕容晓也是呆了,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整个人也呆住了。看着表情木讷的星空,她也是不愿意嫁给依堂的吧?可是能怎么办?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要怎么反抗?根本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噗通”一声,依堂在萧柏悠面前跪下来。看到依堂的样子,星空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跪在萧柏悠面前,紧接着,夏美佳和慕容晓也是齐齐跪在萧柏悠面前。
“你们……”萧柏悠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四个人,心生不忍。
是依堂首先开口说话了:“悠殿下!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说什么家族继承人,根本还不是为了利益而可以随意出卖的工具?家族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从来都不曾知会我一声,不想被当作玩偶摆布,想要逃出政治联姻的圈子。悠殿下!我们只能求你了,帮帮我们可以吗?”
萧柏悠沉默不语。
星空也是跪在地上说话哀求着萧柏悠:“悠殿下!如果你都不管我们的话,我们真的只能被家族出卖了!悠殿下!虽然跟在您身边的日子不长,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但是悠殿下,我们几个一直都觉得您是个非常温柔又正直的人,只要能摆脱被家族束缚的命运,我们愿意生死追随悠殿下,不离不弃!”
依堂和星空的声音都带着焦急和惊恐,相比起来,慕容晓的声音要平静得多:“殿下,从小就认识您,在我心里,您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又温柔又正直,这一次,帮帮依堂和星空吧!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家里会给安排成什么样,但是,相信不会好到哪里去。殿下,只要你点头,我和他们一样,会永远跟在您的身边,为您效力!”
萧柏悠这样尊贵的身份,尤其是在强大的蓝家销声匿迹之后,而他又是融合了萧晏两家的血脉,拥有着比他父亲更优秀的血统,自然不会被当作玩偶来摆布,在吸血鬼社会,萧柏悠是皇室萧家唯一的王子殿下,他是这样超然的存在,所以在萧柏悠成年之后就一直被整个吸血鬼社会的成员当作第二陛下来看待的。只不过是萧柏悠自己不在乎这种身份地位,才一直没有好好利用,平时,在元老院的很多事务也都不理不睬而已。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对他不敬,萧柏悠身体里蕴藏着的巨大能量,是他自己如今都不能完全体悟的,别人就更不用说,对萧柏悠的力量知之甚少,他们见到的才是九牛一毛而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人会蠢到去放肆。
所以,此时,萧柏悠在众人的眼里,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过,说稻草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在陛下都点头同意的时候,如果还有谁能阻止的话,除了萧柏悠,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你们……”萧柏悠垂首,一双瞳眸发出幽幽血光,一双修长的手也渐渐紧握,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说:“好,这一次,就让我来会会你们的父亲大人,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等在此起誓,用此一生,对萧柏悠大人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萧柏悠答应了,四人全都跪伏在地上,以夜之一族的最高礼仪来拜谢萧柏悠,这是对陛下才能用的礼仪,现在,萧柏悠才是他们眼里的陛下。
“谢谢你们。”萧柏悠转身上楼,留下的话语却叫四人愣了好久。
对于萧柏悠,如果只是因为家族给安排婚姻这件事的话,他们也不会就这样对萧柏悠起誓,只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们心里对萧柏悠都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深不见底,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是很温柔的,从小就认识他的慕容晓也说,他小的时候就又温柔又正直,而且身为王位的继承人身份如此尊贵,力量又强大如斯,还答应帮他们应付这件关系到他们终生的事情,一边是要把自己当成工具出卖的人,一边是答应自己帮自己摆脱束缚的人,依堂他们不傻,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说实话,生在那种地方,成长在那种环境,对家族,他们都没有太强的依赖感,像萧柏悠这样,跟自己的父亲不对路子的人比比皆是,现在想要靠着萧柏悠来挣脱束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萧柏悠已经上到了二楼,依堂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对着萧柏悠说道:“悠殿下……”
“嗯?”萧柏悠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随即微微地转头,看到萧柏悠停下,依堂却突然紧张起来,略显局促地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关系,说吧。”
“总觉得悠殿下有心事,而且似乎还是很严重的事情,自从那次早上在路对面见到您,就有这种感觉了。也许很奇怪,因为我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是,悠殿下,我希望,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出一份力的,请不要客气,随时吩咐就好。”
浓重的夜色下,萧柏悠微微垂首,嘴角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轻轻点头,然后,在四人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晏丝睿此时正在萧柏悠的房里走来走去,因为刻意收敛了气息,所以依堂他们并不能知道萧柏悠的房里还有一个人,而正因为这样,晏丝睿也不能探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萧柏悠出门后,楼下都发生了些什么。
“悠儿,怎么样?关于两个孩子联姻的事情,你应该告诉他们了吧?他们自己怎么说?”
关上房门,萧柏悠重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一手抵着下巴,说:“他们当然是不愿意,正好,我也想看看,那帮人到底想要怎么样,东方家和夜家,这次回去,正好会一会他们!”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辰睁开了眼睛,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优若靠在自己胸膛,睡得正甜。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小脸,辰勾起嘴角一笑,轻轻地起身,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出了房间去给两人热牛奶。
把牛奶热好了端出来的时候,辰的房间虚掩着的门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