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这是,上楼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这么想着舒乐影便向外望了望。谁知这一望就看见了衣衫略湿,发稍还挂着几滴水珠,站在门口看着温琉风微微喘气的苏仙岚。
舒乐影眼眸微闪,她怎么来了,不过,动作还挺快的。
苏仙岚看着温琉风那副孱弱的模样,着实有些震惊。寒沙虽毒,却是不会立马要人命的东西,只会将身中此毒的人慢慢腐蚀殆尽,给以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但温琉风与常人不同,他本体是八尾仙狐又有上官云踪的丹药相助,就算是折磨太痛苦,以他自己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抵抗过去的,不过,他这个样子,才一个月而已,怎会如此憔悴!
当温琉风看过来时,她才发现还不只如此,他的脸有着明显的消瘦,面色惨白,这分明就是……
见到苏仙岚,温琉风本是很高兴的,但是他却只能将本性深埋在心里,这些事这些事情,是不能浮于表面。他淡淡开口:“不是在颖国帝宫吗,怎么就这么来了?”
苏仙岚深深地缓了一口气:“晓彩来了,她舍弃自己的公主身份,来找你了。”
温琉风苦笑:“她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都这样了,还能给她什么?”
苏仙岚抿唇:“她有了你的孩子。”
闻言,温琉风的脸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隐藏在衣袖中并紧紧握住的拳头,彻底的暴露了此时他内心的情感变化。
他轻甩衣袖,擦过苏仙岚的肩款款的向楼下走去,苏仙岚没有跟上去只是怔怔的呆在了原地。
舒乐影在离开时,在她的身边斜看了她一眼,似是无奈又似愤恨:“今天的他,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此时,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他离开时,你会不会也像云踪离开时那样,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会吗?应该……不会吧……
温琉风刚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碧晓彩在雨中撑着伞的身影,她单薄得就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她迈着莲花小碎步轻轻的向他走来,袖带生风,破开雨幕,她摔下伞紧紧的将他抱住,在他的耳边,她轻喃出声:“跨过千山万水,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也轻轻回应她,声音却是虚弱无比:“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那一刻,温琉风的身体恍若流水一般,缓缓的从她的怀中慢慢的划下,最后落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琉风——”
她失声大喊,同时也惊动了还在楼上的苏仙岚,她闻声迅速的跑来,看到的却只是倒在地上的温琉风和趴在他身边的哭泣的碧晓彩,舒乐影正拉着温琉风的手在把脉。
苏仙岚看着这后退了好几步,这等情景,她能如何。
也不知是碧晓彩的缘故还是苏仙岚的缘故,近些天以来温琉风的身子那是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夜里苏仙岚每每失眠都会听见他刻意压抑的咳嗽声,还有一次她不经意经过温琉风的房间时,居然看见了他捂住嘴巴咳嗽时的巾帕上有鲜红的血迹,他,咳血了,接下来呢,是不是就是魂魄飞散?
温琉风的一切症状,除了苏仙岚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尤其是碧晓彩,整天不知疲惫的来回穿梭于丹房和温琉风的房间,只为了能够多看他一眼,为了能看着他好起来。
苏仙岚将碧晓彩拉到一边,摁着她坐了下来:“你以为你整天这样来来回回照顾他,他就会立马好起来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不仅他好不起来,你也有可能会倒下,就连你们的孩子也不能够幸免于难。就算我求你了,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是你可不可以为你的孩子想一想,不要做一个忧郁的女人好不好!”
碧晓彩红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难道这也有错?我就不信,寒沙就真的无药可解!”
“寒沙到底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温琉风想活,那就是地都被海水覆没,天也都会塌下来的可能!所以,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苏仙岚有些抓狂,因为碧晓彩现在所做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多么相像啊!她不想她也像那时的她一样,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
碧晓彩不解的看向已经抓狂的苏仙岚,她说的话为什么那么偏激,就好像笃定了一般,她轻声开口:“师父,你这么说可是等于宣判了琉风的死刑啊,难道师父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朋友的?”
朋友,朋友,原来我还是有朋友的。苏仙岚被碧晓彩的话说愣了,自己是怎么对待朋友的?要谴责吗?值得谴责吗?
此时的苏仙岚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她拍打着脑袋不断的来回转圈,精神正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主人,你太累了,该休息了。”
太九天捏了一个昏睡诀,苏仙岚立刻就倒在了他的怀里,太九天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生怕不小心又将她弄醒了,却没意识到昏睡诀岂是随便碰一下就能醒的。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处于呆滞状的碧晓彩,语气是别样的冰冷:“话,不是可以随便说的,永远都不要去猜想,自己的话为什么会让一个人陷入癫狂的状态。她是你师父,你死缠烂打求来的师父,永远都不要以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若你真的这么认为那就表明是你把一切看得都太简单了,如此的你,被他人鄙弃那是迟早的事。”
太九天走后,碧晓彩躲在墙角捂脸静声哭泣,舒乐影走来只递给她一块丝帕。
“你师父说得对,你若再不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他就该不存在了。”
“我错了吗?我只不过是担心琉风的生死而已,我不放弃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师父,我相信你们会制造出寒沙的解药,难道这样也有错?”
“你没有错,但是,就算是寒沙现在有解药也救不了他了。”
“为什么?”
“因为仙劫,他被这万恶的仙劫找上了,他就是一个死脑筋,宁死也不愿渡劫。”
“仙劫,那是什么?竟比寒沙还要厉害,他又是怎么惹上身的?”
“你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问他?他会说吗?”碧晓彩低喃。
秋风飒飒,苏仙岚搓了搓发红的双手,独自坐在醉仙楼自温琉风卧床不起后就人迹罕至的门口,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说实话,温琉风除了会卖弄风骚外唯一的好处,就是给自己居住的地方增添人气,那个人气啊,她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其实门口对于现在的苏仙岚来说,可谓得是个唯一合适的去处了,门外风云暗涌,门内却是惊涛翻滚,温琉风咳嗽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整个醉仙楼内,每每经过她的耳边对她来说就是一次折磨,这仙劫是因她而起,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最起码不会让舒乐影对她冷眼相待的事情,以安慰一下自己踌躇的心灵。
“吱~”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温琉风抬眼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不免有一阵失落感充嗜在心头。
太九天端着一个花边盘子面无表情的走到温琉风的床边,那盘子里的是……百味糕,苏仙岚发誓再也不做的百味糕,温琉风盯着这盘子看了又看,生怕看错了任何一个细节,生怕自己把它认错了,把他人做的当成了苏仙岚做的。
太九天很随意的找了一个小板凳在温琉风身边做了下来,他将盘子端到温琉风的身边,温琉风盯着这盘子,拖着自己那虚弱的身体硬是要爬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真是看不过去了,太九天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温琉风是多么的轻,轻得他在托起他的身体时都愣了好一片刻。
温琉风抓起那盘子就是死也不放手的架势,苍白的脸上居然染上了几丝因激动而产生的殷红,他低低发出声音,哽咽的调子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看着疑似癫狂的温琉风,太九天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百味糕是主人特意为你做的,你可要好好品尝。”
温琉风点头:“知道,在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知道了,她做的糕点都是独一无二的,味道也是他人无可比拟的。”
“主人,其实也不是很好受的,你明白吗?”
温琉风抬头,看着太九天纠结的面容,“哧”的笑了,太九天疑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让人发笑的东西?
温琉风看着他不断的摇头:“你不走,恐怕是有事来向我询问的吧,是仙劫?你想知道仙劫到底是什么。”
太九天不语,这代表的便就是默认,还的确是默认呢,这仙劫到底是什么他可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修仙界里的人们在谈及它时一个个的都脸色巨变。
温琉风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坦一些。
“仙劫啊,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东西,相传是上古时期上古天神遗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我却更偏向于它是上古天神遗留下来用于惩罚世人的工具。仙劫,顾名思义,就是修仙之人成仙时要历的一种劫难,不过它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劫难。一般人要成仙要历的的天劫最少也需十道,虽然十道而已,但毕竟是天劫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度过去的,弄不好就是一个玉石俱焚。”
“所以,这个时候仙劫就出现了,仙劫的实质其实就是修炼之人成仙的一条捷径,只要度过仙劫便就可以立即成仙飞升仙界。”
太九天垂眸凝思片刻:“应该是有一定的牺牲吧,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如此便宜的晚餐,我想,这牺牲的东西,大概就是让所有修行之人都避之千里的原因吧。”
“咳!”温琉风红着脸轻咳一声,微笑的示意他所说的话为正确。
“牺牲自然是有的,仙劫之所以会找上一部分修行之人,而另一部分修行之人却并没有受仙劫的影响,其原因就在于一个‘爱’字。只要你在修行途中爱上了一个人,那么仙劫就会立刻找上你,若想渡劫,那么就得杀了自己所爱的人。这就是仙劫的牺牲,不是爱情灭亡,就是我要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