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并未说话,如此看来那女子并无伤害漪卿之意,她能赶走漪卿的梦靥,难说漪卿跟她离去并非坏事。罢了,如今先找到爹爹,认了错误,好生照顾伊月,料理好坊里的事情才对。至于漪卿,他相信她只是暂时离他而去,待她身子好后便是他们重逢之日。
待到伊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在顾府,环顾四周的建筑,仿若那人间仙境一般,山环水绕,鸟语花香。琳琅满目的珠帘合璧,还有前朝失踪已久大师的《楼兰经》,那金盏琉璃瓦的灯盏照的房间通亮通亮,不似平时人家的烛火,只觉那烛火明亮晃眼,不见烛芯但见高高挂起的灯盏。还有那金丝镂空雕花鸟笼中的雀儿,那雀儿不似平时所见的雀儿,仿若那传说中的凤凰,可是仔细看来却又不如凤凰那般大,就像凤凰的缩小迷你般,可爱至极。漪卿不禁觉得脑袋微痛,她似乎记起自己曾经好像是被梦魇所困,而北宸也日夜陪伴自己左右,寸步不离。只是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为何现在居然对自己之前一段时间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并只要想起就会头痛不已。
漪卿总在纠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正在这时便看见一个衣着水绿色梳着两个小辫的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子端着食物进来对漪卿说:“姑娘醒了,夫人让我送吃的过来给姑娘,姑娘您大可放心,夫人医术高明,您肚子里的孩子还安安稳稳在着呢。并且看您的样子,看来记忆恢复的不错。”漪卿惊诧:“什么?我失忆?我怎么会失忆呢?”那位女子不紧不慢的说:“是啊,夫人把姑娘带回来的时候不仅失忆,并且周身是血,看着似乎很严重。”漪卿听着一愣一愣的,睁着双眼茫然的问道:“真的是我吗?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呢?还有这里是哪里?北宸呢?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叫什么?所有的问题现在都萦绕在我的脑海当中。”漪卿不禁觉得头痛不已,双手抱着头使劲大喊:“不要,不要,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梦魇当中的场景?那似乎是母亲又似乎是父亲,为什么他们周身是血?为什么那里横尸遍野,所有的人都在哀嚎,还有那个满脸刀疤的人是谁?他抱着手中的婴儿要去哪儿?我不要,我不要,这些是什么?谁能告诉我?”女子顿时大惊,冲出门外便把神秘女子唤来,神秘女子看着漪卿这般痛苦,霎时泪流满面,拉过漪卿抱头的双手,点了她的睡穴才安静下来。
神秘女子责备道:“若水,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还不赶快去受罚。”唤名若水的女子小心维诺的跪着说道:“夫人,若水着实是冤枉的,姑娘醒来之后我便把膳食端来给她,只是她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还没待我回答她说的问题,她便就是这般模样了,看了严重这才赶忙去请了夫人过来。”神秘女子双手背负,眼色流离,轻声叹气:“哎,该来的还是要来。罢了,若水,这次就不责怪你了,你先下去吧,记住,姑娘在这里就如同我在这里一般,不许怠慢,不许欺辱,若我发现定不轻饶,定要认真服侍。”若水回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神秘女子走到漪卿床前,大手温暖的抚摸着漪卿的额头与鬓角,柔声道:“孩子,母亲真真是苦了你,把你生下这二十年却未尽养育,寄养在那方家,好在方家待你还真真不错。记得初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便激动万分,这是我生育的女儿,这是我血脉的延续。待你走后,听到大街小巷有关你的流言,真真为你感到骄傲,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见你便是你待嫁之时。再次见你你也却快初为人母了,乐儿,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因为你的名字在你出生之时,叛军攻入王城之际早已泯灭,你是方家千金,京城才女,更是那富甲一方顾府的少夫人。至于前朝公主,这个身份我本不打算告诉你,只是本想用那巫蛊之术去除你的记忆,没想到弄巧成拙让那记忆越发深刻。孩子,别怨母亲的残忍,孩子,母亲此生定护你周全。”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神秘女子对着漪卿的额头轻轻点了点说,醒。躺在床上的漪卿便真真醒了,她慢慢坐起,目光真真盯着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你满心疑惑,你不用担心,我都会给你解释,我只希望你能承受的起这样的结果。”漪卿点点头,女子继续说道:“你不是方家的女儿,你是前朝公主,长平公主安乐。而我是你的母妃,琉璃。你在出生之时天越占领了我们的国家,你的父皇和其他大臣们都被叛军杀死,后宫为首的各宫娘娘们都相继自杀。那时我即将分娩,是嬷嬷让我去辛者库生下你才得以活命的。本想着生下你,后便随着你父皇去了,这是嬷嬷说你尚在襁褓之中,转眼看看襁褓中的你我不禁伤心,为了你,不管如何,我都要活下去。后来为了让你更好的成长,我便拜托嬷嬷把你寄养在方家,现在看来方家待你的确不错。”琉璃仿若说着是事不关己的事情,可是说完之后仍旧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不敢直视漪卿的眼睛。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听不到。半晌过后,漪卿带着哭腔说:“你叫琉璃吗?能摘下你的面纱给我看看吗?”琉璃摘下面纱,转过头来看着漪卿,漪卿惊讶用双手捂住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待到冷静过后才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是我的母亲,我和你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琉璃笑笑,走到漪卿面前抱着漪卿说:“母亲这真真的不称职,还好母亲再见你之时你也快初为人母了。”漪卿听到说自己初为人母时脸上便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琉璃把女儿的娇容看在眼里,微微笑道:“他待你好吧?”漪卿点点头。琉璃把自己包括岳西国的组织目的告诉漪卿,漪卿点点头说:“恩,娘亲,我知道了,若组织需要帮忙我定万死不辞。”琉璃安慰一笑:“傻孩子,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怎会让你万死不辞呢?还有你那记忆是你儿时的记忆,如今把一切告诉你,你知道后便不会日日困扰你了。”
漪卿甜甜一笑,挽着琉璃的手说道:“我才不管那些呢,前尘往事随风去就随风去吧,我们现在应该活在当下,您看,父亲待我极好,您待我极好,北宸也待我极好,我要为活着爱我的人而活,为什么要为死去的人活的不快乐呢。”琉璃道:“如此呀,便好。母亲还担心你,告诉你真相后怕你承受不住打击呢。”漪卿俏皮回应:“我哪儿有那么脆弱?”琉璃宠溺的点了点漪卿鼻子,满眼充满母爱的笑容。
二十年,她们第一次相遇,不曾因为时间而改变,因为缘浓于水,又把她们相连在一起。
这几日若水都紧紧跟着漪卿,把岳西组织的所有情况都给漪卿说了一遍,漪卿却也只是含糊而过,并未真正听到什么。若水看漪卿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有些愠怒,有些呵斥道:“姑娘,您怎的可以不管岳西组织的任务呢?您是夫人的女儿,将来您是要继承岳西国的王位的,您将会如何领导这个国家,这个组织推翻天越,重振岳西曾经雄姿。”若水一边说还一边沉溺在自己的宏伟蓝图当中,可是她并未发现漪卿的脸色微变,鄙夷的瞟了若水一眼,说道:“若水,你知道岳西是怎么灭亡的吗?岳西本就是北方的一个小国家,只是因那气候适宜,老天并未突降天灾,给了岳西休养生息的机会,便也给了兵强马壮的机会。如此一来,兵强马壮之后,国内繁华扩张之心便也日益膨胀,恰好周边的小国并没有岳西的兵马强壮,再加上内部分、裂严重。便也给了岳西机会,岳西便就此借助谋士,安插内线,外部强壮兵马,一举便也歼灭了周边小国。只是因为岳西是游牧民族,从来都只有只战不守的习惯,沿河觅食的习惯,往往战胜之地便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阵地,如此一来,岳西也只能昌盛一时,再加上内部争斗日益严重,官员贪污腐、败,只要天气一变,便也不能长期存活。这样看来,岳西的灭亡真真不能只怪天越。一个国家的灭亡往往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若水越听越恼,最后火冒三丈骂道:“姑娘,您真真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岳西生了你,虽没有养你,可是你怎的可以帮助灭亡我们国家的敌人说话呢?若这番话夫人听了会怎样?”
漪卿被若水偏执愚忠的思想感到无语,只是叹气摇头说:“若水,你只知其一便不知其二,凡事不要看表面,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并非像你所见那般。再说如今天越日益强盛,君主开明,边境的战争都已停息了许久,既然如此,又何必挑起新仇?再说你说娘亲听了我的话会伤心,可我并非这般想,娘亲定能想到岳西灭亡的理由,而至于灭国之恨,我只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娘亲在,我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