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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洋娃娃
书名：杨家有女初长成 作者：伊薇妮 更新时间：2016-12-12 16:09 字数：3204
王嫣安慰了几句，杨清玉却始终一直注视着余贤的木棺。曾经他的好兄弟，正静静地躺在黑暗中，而他的结发妻子却在千里之外。他们在黄泉路上会相遇吗？他们在黄泉路上会挂念还在人间的亲友吗？参加葬礼归来，杨清玉一家的悲痛不减。王嫣絮絮叨叨地说着白尔雅的亲人如何霸道，如何残忍拆散一对已亡的苦命鸳鸯。杨清玉在旁默默地倾听。杨阳一进家门就跑去自己的卧室。王嫣想杨阳是累坏了就任由她去，她才发现自己也累得不行。见杨清玉一直不说话，她便开始埋怨起他。杨阳在卧房里急得满头大汗，趴在床底下将里面的纸箱全拉了出来。其中有些是生日宴会上客人们送的漂亮礼物盒子，她将喜欢的留了下来作储物箱用。
除了白尔雅送的礼物不敢拆开，其他的礼物盒子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后收好。而此刻，她急切地想要看看白尔雅到底给她送了什么礼物。然而，那个显眼的素色礼物纸盒却找不到了。杨阳坐在五彩的盒子中间，坐在从小到大的真正属于她的小天地中间，开始怀念起白尔雅和余贤来。曾经她是多么讨厌这两个人，冷静一想，她发现他们没有那么讨厌，至少对她是真心好的。“杨阳，你晚上想吃些什么？”王嫣站在门口问道。见杨阳许久不答话，王嫣进来又问了一遍。杨阳才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王嫣的脸。王嫣看着她素爱的礼盒横七竖八地躺在她身边，问道，“杨阳，你不喜欢这些盒子了吗？”
“唔，不是。”杨阳匆匆忙忙地把纸盒都伸进了床底。王嫣突然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便转身出了房门。一会儿，她拿来一个素色盒子，递给了杨阳。杨阳接过，手指抚摸着精致淡雅的纹理，仿佛指下便是白尔雅那冰凉而略粗糙的双手，虽然被咸水浸蚀多年，依旧可以看出灵气来，当然还有一丝残缺的遗憾。王嫣解释道，“我看那天你把它落在了杂物箱子边，就帮你收起来了。”杨阳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似乎正在拆的就是一枚随时都能爆炸的定时炸弹。纸盒素白的内里躺着三本藏蓝色封面的线装书，和三本暗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王嫣见第一本线装书的封面上写着“习气”四个繁体字，知道杨阳不认识前面两字，便指着四字读了一遍。杨阳一时兴起，拿起书来随便翻了翻，见里面少有几个字认识，且认识的又读不通顺。她拿起了其他两本，见都是如此，便放下书来拿起了三本笔记看。笔记本上的字看起来认识，实际上却又完全不认识，幸而有几个阿拉伯数字在每页首行，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日记。难道这都是白尔雅的日记？王嫣俯身仔细看了看说，“这是英文，杨阳以后要学的。”杨阳捧着笔记本，懊恼道，“这是哪个爪子国的字？我才不要学呢，看着都头晕。”
她指着mother拼读了一遍道，“母亲，你看模特和日，模特和太阳，咋如此奇怪？”王嫣忍不住笑了，脸上的悲伤霎时一扫而空，“哪是这种意思呀？”杨阳一副好学的样子，“母亲，那是什么意思？”王嫣想了想，“母亲也不知道，以前学的一点都忘记了。”杨阳不悦地嘟哝道，“白婶婶死了都不忘拿学问来羞我。”王嫣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杨阳，她都已经去了，你以后别再揪着她的坏处不放了。”杨阳翻到写得满满的最后一页，“我给乾公和陆禹看看里面写了什么。”王嫣道，“那是极好的，你白婶婶也许把要对你说的话写在了里面。”
杨阳便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将礼盒收好。两日后，李乾和陆禹登门来告别。纵使杨清玉一家诚恳挽留，他们还是坚持要走。杨清玉问道，“为何急着要走？”李乾自惋道，“我这身本事如今用不到了。”王嫣问道，“是担心日常花销吗？”李乾点点头，“时代不同了，物价只怕会越来越贵，我的收入不见得会增加多少。陆禹这孩子还小，老让他整日做零头手工，怕影响他的前途。”杨清玉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乾自嘲道，“回老家种田，至少不用担心房租。”杨清玉说道，“大家都不信鬼神，这世道是好是坏？”李乾叹道，“好坏都是世道，只怕今后。看似繁荣无比，实则幻影而已。”陆禹和杨阳正在厨房里执手惜别。“禹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师父走到哪里，我就得跟到哪里。”“我讨厌乾公。”“杨阳，你别讨厌他，你讨厌的人都没好下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我。会。的。”陆禹一字一顿地说道。“陆禹，该走了。”李乾走进厨房催促道。“杨阳，我走了。”陆禹跟着李乾离去。杨清玉一家送他们到门口。临走，李乾对杨阳告诫道，“我不放心你这个娃娃，想来想去，还是得给你找个保护神。你去南帝峰半山腰凉亭的石墙后找一个叫做钱万里的小姑娘。
她若跟了你，你就会得到她的保护。”杨清玉和王嫣一听，冷汗直冒，他们都见识听闻过这个小女鬼的厉害，“乾伯，这不妥吧？这要出人命的。”李乾说道，“她的祖父已经去世，她的怨气不似从前。再者，你们都是小姑娘，比较谈得来，还能互相照应。”十三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女鬼能谈得来？李乾看着杨清玉和王嫣不大情愿的样子说道，“去不去得由你们决定。如果去了，记得投其所好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他贼贼地笑道，“小女童哄对头了就能乖乖跟着你。”李乾带着陆禹走了，留下清冷的一家三口站在门口久久不进门。他们在送别过去朋友上门的热闹时光，送别离故的老友，送别勤劳致富的旧时代。忽而杨阳叫道，“我忘记让乾公看看白尔雅留下的书了。”
王嫣说道，“你以后好好学习，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读了。”针对去不去南帝峰收服女鬼的问题，杨清玉和王嫣坚决反对，并警告杨阳不能擅自去，且跟她讲了当年那个恐怖故事。杨阳听了，心底更加好奇，李乾让她去找小女鬼定有几分把握，不至于让她去送性命。她不在意小女鬼会不会保护她，她只想试试将小女鬼收服带出来。果不其然，杨阳寻了个机会去了南帝峰下。大悲寺经过整修，更加庄严肃穆，但是里面的规矩香火仍如当年。杨阳进了寺门，进了宝殿，在佛前拜了拜，“佛祖啊佛祖，请保佑我活着回来。”佛像高高在上，注视着微弱的人间生灵，静静地听着贪婪的人间祷告。杨阳离了宝殿，在大悲寺门口喝了半碗开水，顿时精神了起来。出了寺门，路旁边贩卖儿童玩具的摊主朝着杨阳吆喝起来，杨阳想起李乾的临别之言，便朝玩具摊走了过去。“小朋友，买个娃娃吧。”
摊主拿出一个橡胶制的芭比娃娃递给杨阳。杨阳拿着娃娃，仔细看了看。娃娃做得颇为精致，一头金黄的长直发被绑成大马尾，黄金比例的身材，穿一件紧身拼色连衣裙。摊主见杨阳看得痴呆，“小姑娘，喜欢就买个吧。买这个娃娃的人可多了，才五块钱一个呢。”杨阳将手伸进裤兜里捏了捏，不多不少，整整五个硬币。她指了指角落上一个小拨浪鼓问道，“这个多少钱？”摊主将芭比娃娃收回，伸出一个手指。杨阳想了想问道，“娃娃加拨浪鼓，五块卖不卖？”摊主将娃娃和拨浪鼓递给杨阳，“看你真心喜欢，我亏本卖给你。来，拿着。”杨阳接了娃娃和拨浪鼓，心疼地付了钱。想她曾经买的一本盗版作文书才两块钱，而她去游乐园父母给的资金也才五块钱。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买玩具，但愿这玩具能派上用场。杨阳一手拿着芭比娃娃，一手拿着拨浪鼓，拾级而上，循着残存的一丝记忆和杨清玉的描述，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外。她看到了那面墙，墙上被人用彩笔写了一些字，大约是某某到此一游之类。杨阳绕到墙后，一步步走向后面的小坡。坡上长满了绿苔，绿幽幽的一片，像深夜里猫的眼睛。杨阳贴着土壁，一手摇着拨浪鼓，一边喊着，“钱万里，钱万里，你在哪里？”她微弱略带颤抖的声音被压在拨浪鼓的节奏下，在这个阴凉而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诡异。杨阳走到坡的边缘，小女鬼还没出现，便摇着拨浪鼓，贴着土壁原路返回。忽然，拨浪鼓的节奏快了起来，像疾风暴雨般，红色的塑料珠子快而重地打在绘了卡通图案的皮面上，薄薄的皮面承受不住似要破裂。“钱万里。”杨阳喊着，四周的空气起了一层白雾，气温骤降。
珠子突然停止了敲打，安安静静地垂在鼓皮两边。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扎着两支羊角小辫浑身赤裸的小女孩。杨阳将手上的芭比娃娃和拨浪鼓递过去，“送。送。送给你的。”钱万里的个子只到杨阳的腋下，她将手放在芭比娃娃身上，直透透地穿过橡胶。杨阳看着钱万里没有瞳孔的眼睛，没有表情的可爱脸蛋，手上的拨浪鼓的珠子又开始敲打起皮面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