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云回到南昼锦里祥发吕宋票店楼上, 管家长福伺候他睡下。第二天起身晚了一些, 还觉得懒洋洋的。饭后想要抽口鸦片,却决不定到哪里去抽: 朱蔼人家虽然近,听说他这几天陪着杭州来的黎篆鸿玩儿, 未必在家,不如就到金巧珍处,也还方便。〖又要引出一个妓女来。〗想好了, 走下楼来, 胡竹山递过来一张请柬,说是刚送来的。小云一看, 是庄荔甫请到聚秀堂陆秀宝房里吃酒。他记得荔甫做的倌人叫陆秀林, 怎么倒在陆秀宝房里吃起酒来?心想大概是代请的了。
小云出门,也不坐包车, 穿弄堂①走到同安里金巧珍家,只见巧珍正在楼上当中一间梳头。大姐儿银大请小云到房间里去,递上水烟筒来。小云摇手,叫她点上烟灯,要抽两口鸦片。
银大做了一个烟泡, 烧给小云吸了。巧珍梳好了头,进房来换衣裳,问小云:“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咱们去坐马车,好不好?” 小云笑着说: “你还想坐马车呀!张蕙贞被沈小红打了, 就为的是坐马车!”巧珍说:“也是她自己不中用, 才让沈小红白打了一顿。要是有人打了我,我倒有地方吃饭了。”〖比张蕙贞厉害。〗小云问:“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想着要去坐马车呀? ”巧珍说:“不是高兴了想去坐马车,是因为我姐姐昨天夜里吓得要命, 〖指东棋盘街失火。〗跑到我这里来哭, 天亮了才回去的。我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小云说:“你姐姐在绘春堂,远着呢, 怕什么?” 巧珍说: “你倒说得轻松! 不害怕, 干吗人家都搬出来呀?”小云说:“你去看姐姐,叫我坐在马车里等你?”巧珍说:“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姐姐,也可以的嘛。”小云说: “我去, 算什么呀?”〖带着妓女去看妓女的姐姐,这身份真不好定。〗巧珍说: “你就不会去打个茶围?”小云一想也可以,点头说:“那么就去吧!”巧珍就让老妈儿阿海通知外场去叫马车。
不久,马车到了同安里门口,小云、巧珍带着阿海坐上,叫车夫先从黄浦滩兜回到东棋盘街。这个圈子不大, 转眼间到了临河丽水台茶馆门前。车子停下, 阿海带领小云先走一步, 巧珍在后面慢慢儿走着。进胡同第一家, 就是绘春堂。
小云跟着阿海一直上了楼。到房门前, 阿海打起帘子,请小云进去。只见金巧珍的姐姐金爱珍靠窗坐着,在那里绣鞋面儿。一见小云, 带笑起立说:“陈老爷, 难得到我们这里来走走!”阿海跟进去,接口说:“我们先生来看看你呀!”爱珍说:“那么进来嘛!” 阿海说:“马上就到。”
爱珍忙出房去接,阿海请小云坐下后, 也去了。一群油头粉面的倌人,只当小云是新来的客人,一拥而来, 把小云围在中间,打情骂俏,假笑佯嗔,要和小云攀相好。正闹得不可开交,爱珍的老妈儿来整备茶碗, 小云就叫她去装干鲜果①。那老妈儿不由得一愣,笑着说:“陈老爷,不用这么客气吧!”小云说:“这是你们本家的规矩嘛,你只管去装。”那些倌人这才知道是爱珍的熟客,没什么想头了,就陆续散去。
不久, 爱珍、巧珍并肩携手, 和阿海一同进房来。巧珍一眼看见桌上的鞋面儿, 就拿起来看。爱珍敬过瓜子、水果,还要给小云烧烟。小云说: “别客气了,我不抽。”爱珍又去开了梳妆台抽屉, 取出一盖碗玫瑰酱来,拔根银簪子插在碗里, 请小云吃。小云觉得过意不去,巧珍也说:“姐姐,你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好了。咱们只管说咱们的。”
爱珍只好叫个大姐儿来给小云装水烟,自己一面收拾鞋面,一面笑着说: “做得不好。”巧珍说: “你做得还不错,我已经有三年不做针线了,都不会做啦! 去年描好一双鞋样要做,过了半个月,还是拿出去叫人家做了。叫人家做的鞋子,总没有自己做的鞋子好。”
爱珍上前撩起巧珍的裤脚,巧珍伸出脚来给爱珍看。爱珍说: “在你脚上穿着,倒蛮有样子嘛。”姊妹俩嘀嘀咕咕地说了许多话,忽然间附耳低声,好像非常机密,还怕小云听见,商量着要到隔壁房间去。 俩人站起来,巧珍嘱咐小云: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爱珍问小云:“要吃点儿点心吗?”小云急忙拦住说:“我吃过饭不多一会儿,不要客气。”爱珍说:“略微点点心嘛。”巧珍皱眉说: “姐姐, 你怎么这样啊!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要是想吃点心, 我会跟你说的。 他是真不想吃。”爱珍不好再说, 丢了个眼色给大姐儿,和巧珍到隔壁空房间里说话去了。
小大姐儿下楼去了不多一会儿,就搬上来四色点心,摆下三副象牙筷子, 先请小云上坐, 小云只得应命。再去隔壁请巧珍,巧珍直埋怨她姐姐不该这样,不肯来吃, 让爱珍连拉带拽地拖了过来。巧珍一看有四色点心,又说: “姐姐, 我不干了, 这算什么呀!”爱珍笑着,把巧珍按在交椅上跟小云对面坐了,拿起筷子来就要敬。巧珍说:“你再要拿我当客人, 我不吃了。”爱珍说: “那么你自己吃点儿嘛。”当即转敬小云。小云说:“我自己吃吧,你别敬我了。”巧珍说:“你怎么一点儿客气也不懂?真正是个厚脸皮。”小云笑着说:“你姐姐好比就是我姐姐,有什么好客气的?”爱珍也笑着说:“陈老爷可真会说话。”巧珍对爱珍说:“你自己也吃点儿嘛,是不是要我来敬你呀?”小云听说,连忙用牙筷夹了个烧麦送到爱珍面前,慌得爱珍急忙起身道谢:“陈老爷,别这样!”巧珍扭头一笑说:“你不吃,我也要来敬你了。”
爱珍只好把烧麦送回盘内,自己去夹了个蛋糕奉陪。巧珍只吃了一角蛋糕,就放下不吃了。小云倒是四种点心都尝了尝。巧珍说:“在我那儿叫你吃点心, 你不吃;在这里倒吃了这么多。”小云说:“姐姐买点心来请我,我要是吃得少了,怎么对得起她呀?”爱珍笑着说:“陈老爷,您这么说我可就太难为情了。几样粗点心,实在不成敬意。”
吃过了点心,阿海来回说:“马车夫等得不耐烦,催过好几趟了。”巧珍说:“点心吃过了,我们是该走啦。”小云打趣说:“你算懂得客气,吃了点心谢也不谢,就想走了。”巧珍笑着说:“你不走,是不是还想在这里吃晚饭哪?”爱珍笑着说:“便饭嘛,我也还是请得起的,就怕留不住陈老爷。”
说着笑话,小云、巧珍起身告辞,爱珍一直送出棋盘街,眼看着巧珍上车坐定,扬鞭启动,方才回去。
小云见天色已晚,来不及游静安寺了,就叫车夫还是从黄浦滩兜个圈子转回去。于是出五马路,进大马路,又转过四马路,然后到三马路同安里口,下车回家。
小云在巧珍房里略坐了一会儿,正要回店,恰好车夫拉了包车来接,同时呈上两张请帖。一张是庄荔甫催请的,下面还加上两句:“善卿兄亦在座,千万勿却是荷。”一张是王莲生请到沈小红家酒叙。
小云想:莲生在沈小红家摆酒,断无不请善卿的道理,不如先去应酬这一局,好跟善卿商定行止。于是就叫车夫把空车拉到西荟芳里,自己步行到沈小红家。只见房间里除了主人王莲生之外,只有两位客人,是莲生局里的同事,也就是前夜张蕙贞台面上带局来的那两个醉汉:一位姓杨,号柳堂;一位姓吕,号杰臣。这俩人跟小云虽然不是至交,也还熟识,彼此拱手就座。管家来安催客回来,回禀说:“各位老爷都说随即就到;只有朱老爷要陪杭州来的黎篆鸿黎大人,说谢谢了。”
见莲生没什么别的吩咐,来安放下横披客目①,退出下去。莲生就叫阿珠喊外场摆台面。小云拿起客目来一看,见共有十多位,就问:“是不是双台?”莲生点点头。小红笑着说:“要不然,我哪儿懂得什么叫双台呀?这一回学了一个乖,摆起双台来,也体面体面嘛。”
小云忍不住笑,再从头至尾细看那客目中的姓名,奇怪得很,竟与前夜张蕙贞家请的客一个不增,一个不减。问莲生这是什么意思, 莲生笑而不答。杨柳堂、吕杰臣一齐说:“想来是小红先生的意思,对不对?”小云恍然大悟,小红却笑着说:“你们别瞎说!我这里请朋友,只好拣几个知己点儿的请来捧捧场,比不上人家有面子。就像朱老爷,可不就是看不起我不来了吗?”
说笑间,葛仲英、罗子富、汤啸庵先后到了,陶云甫、陶玉甫昆仲也接踵而至。小云说:“善卿怎么还不来?只怕先到别的地方去应酬了吧?”莲生说:“不是,是我遇见了善卿,有点儿小事请他去跑一趟,一会儿就会来的。”
话音未绝,楼下外场喊:“洪老爷上楼喽!”莲生急忙迎出房去,俩人嘀咕了好一阵子才进房。沈小红一见善卿,慌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洪老爷,你别生气,我这个人说话没轻没重,有时候得罪了客人,客人都生气了,我自己还不觉着。昨天晚上我说:‘洪老爷为什么急着要走呢?’王老爷说是我得罪你了。我说:‘哎哟,我不知道哇!我干吗要去得罪洪老爷呢?’今天一早我就要叫阿珠到双珠那里去看你,也是王老爷说:‘等会儿去请洪老爷来就是了。’洪老爷,你看在王老爷面上, 多多包涵吧。”〖沈小红目的达到,开始打圆场了。〗善卿呵呵笑着说:“我生什么气呀?你又没有得罪我,别那么小心眼儿了。咱们不过是朋友,就是得罪了,到底不要紧;只要你不得罪王老爷就是了。你要是得罪了王老爷,我就是跟你说几句好听的话,不也是白搭吗?”〖话中有话,其实也是大实话。〗小红笑着说:“我倒不是要洪老爷跟我说好听的,也不是怕洪老爷跟我说难听的。就因为洪老爷是王老爷的朋友,我得罪了洪老爷,就连王老爷也有点儿难为情,好像对不住朋友似的。”莲生急忙剪住她的话头:“别说了,快请坐吧。”
大家笑着,一齐来到中间房间,让座入席。小云问善卿:“庄荔甫请你到陆秀宝那里吃酒,你去吗?”善卿愕然地说:“我不知道哇!”小云说:“荔甫来请我,说你也去的。我想荔甫做的是陆秀林,陆秀宝那里,是替哪位代请的吧?”善卿说:“我外甥赵朴斋,在秀宝那里吃过一台酒;今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他连吃一台。”
不久,台面上叫的局先后来了。周双珠带了一张聚秀堂陆秀宝处的请帖给洪善卿,果然是赵朴斋署的名。善卿问小云去不去,小云说:“我不去了。你呢?”善卿说:“这倒是件尴尬事儿,只好也不去吧。”
罗子富见叫的局已经来了好几个,就要摆庄。莲生对杨柳堂和吕杰臣说:“你们俩喜欢闹酒,我们这里也有个罗子富,快闹起来吧。”小红说:“今天我倒忘了也去叫一班小堂鸣来,要不还可以更热闹点儿。”啸庵笑着说:“今年是不是二月里就到了黄梅天了?怎么有些人的嘴里总是那么酸不叽叽的呀?”善卿也打着哈哈说:“到了黄梅天倒好了。你不知道青梅子比黄梅还酸么?”说得客人、倌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莲生忙搭讪着请杨柳堂、吕杰臣去打子富的庄。于是捋袖伸拳,呼幺喝六,丝竹歌喉侑酒,粉黛裙钗奉觞,欢声笑语中,才把二月青梅的酸味儿掩盖过去了。等到酒阑人醉,曲停歌歇,众客人、倌人纷纷告辞, 〖这里不详细写,是高明之处。〗莲生拱手送走了客人,单单留下善卿一个,请到房间里,取出一大包破旧首饰来,烦他明天到景星银楼贴换成新的,送去给张蕙贞。善卿答应着,开包点过了数,又包上收好。〖善卿几乎成了莲生的总管了。〗
原来,莲生的意思,是故意要让小红看见;〖打坏了的,是张蕙贞的首饰,沈小红明知道王莲生要给她修的,所以王莲生也不避沈小红。〗小红呢,故意装作看不见,坐了一会儿,干脆下楼去了。这一来正中莲生的下怀,忙又取出一篇细账来交给善卿,悄悄儿嘱咐说:
“另外还有几样东西,你就照账单上开的去办,一齐给她送去,别让小红知道。今儿晚上你先到她那里去一趟,问问她还要什么东西,就添在账上好了。费心,费心!”
善卿答应着收起账单,正好小红也回到楼上来了。莲生含笑问:“你下楼去干吗了?”小红一愣,说:“没干什么呀?你是不是怀疑楼下有什么人在等我?”〖这叫做贼心虚。〗莲生笑着说:“我不过随便问问,你就这么多心!”小红撇撇嘴说:“我坐在这里,怕你有什么悄悄儿话,不便跟洪老爷说;我走开了,让你可以敞开了说,还不好吗?”莲生笑着拱手:“多谢,多谢!”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善卿告辞,莲生送到楼梯口,又再三叮咛了一番,这才分手。
善卿来到张蕙贞家,把莲生托他贴换首饰的事情说了,问她还要什么东西。蕙贞说:“别的东西我倒是不要了。不过账上写的那一对崭名字的戒指要八钱重的。”〖“一对崭名字的戒指”,暗示王莲生有和她“爱结连理”的意思。〗善卿就讨笔砚注明了收起。蕙贞说:“王老爷是再好也没有了。就不知道沈小红跟我是前世的什么冤家对头。即便是把我整得抬不起头来见不得人,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哇?”说着,不禁哭了起来。善卿叹了一口气说:“气么,也难怪你要生气;想开了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吃了点儿眼前亏。我们朋友之间说起来,倒都说你好。你这样做下去,生意一定会好的。倒是沈小红自己在外面把名气都搞坏了。只有莲生原本跟她就不错;除了莲生,还有谁说她好哇?”蕙贞说:“都说王老爷糊涂,其实心里也明白得很。让沈小红自己想想看,她哪点儿地方对得起王老爷?我也不想在背后说她,只要王老爷一直跟她好下去,就算她沈小红有本事。”善卿点点头说:“这话不错。”随即站了起来,说:“我走了,你要多保重,不要气出病来。”蕙贞送到楼梯口,笑着说:“我自己想想,也犯不着气死在她沈小红手里。脸皮一老,就什么气儿都没有了,还挺高兴的呢!”善卿说:“这样就好。”边说边下楼出门而去。
【简评】
这一回,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写爱珍、巧珍这两个亲姊妹妓女的亲情。
爱珍和巧珍,都是妓女,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一家妓院里面做,也没说明他们两个是怎么到的妓院里,是被卖身,还是“自混儿”。
从常情分析,姊妹两个,都当了妓女,应该是很痛心的事请。但是我们在书中看到的,却是姊妹两个,一往情深。两人见了面,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互相诉苦。
这有两方面原因。一者,是有嫖客陪着,即便真有伤心泪,也只能暂时隐忍着;二者,在妓女本人和当时人的眼光中,也不把当妓女看成是一件十二分丢脸的事情(这从后文赵朴斋让妹妹当了妓女,自己并不觉得可耻一样)。妓女们往往认为自己这是“正正经经”做生意,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职业。
不过金爱珍的绘春堂,分明是个幺二堂子,和前面说到的陆秀宝的聚秀堂和后面诸金花去的得仙堂同一个档次。从作者的文字描写上,也处处显露金爱珍的小家子气。因此,金巧珍作为长三堂子的倌人,在小云的面前,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件事情,就是沈小红目的达到以后,要王莲生给她捞面子:摆酒请客。实际上,王莲生心里依旧牵挂着张蕙贞,不但把她被小红打坏了的首饰都“贴换”过了,而且两个人还都打了有各自姓名的大金戒指。这种大金戒指,一般是作为结婚的“信物”在婚礼上互相交换的。
张蕙贞说得不错:如果她也和沈小红一样泼辣,一样打闹,很可能王莲生会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可以这样说:王莲生、沈小红、张蕙贞这三个人,是当年上海滩嫖界的另类典型。第一,像沈小红这样泼辣爱吃醋的妓女十分罕见;第二,像王莲生这样“怕相好妓女”的嫖客更加罕见。一般的嫖客,如果遇上一个爱吃醋的妓女,也犯不着多啰嗦,以后不再理她,也就完了。王莲生这样离不开沈小红,这样舍不得沈小红,这里面可能有无法用常情分析的特殊原因,例如沈小红有出色而独到的床上功夫等等。再说,王莲生既然知道沈小红善于捻酸,就不应该再跳槽去做张蕙贞。如果王莲生是因为沈小红爱吃醋而不喜欢她,打算另觅新欢,也应该把沈小红的“善后事宜”处置完毕以后再说。他这样“脚踏两只船”,而其中的“一只船”又是沈小红这样的泼辣货,能不制造出一场十二分热闹的“连台好戏”来么?
这个张蕙贞,本来是个私娼,连幺二都不是,正因为巴结上了王莲生,才有可能“提高两个档次”,一下子就成了长三。也因为这个缘故,她虽然挨了打,也不敢“一报还一报”。
奇怪的是:王莲生既然有心娶她,何必让她“升级”当长三?直接娶回去不行么?难道娶个“长三”,就比娶个私娼的名声好听些?
更不可思议的是:张蕙贞既然嫁了王莲生,可以说是“终身有靠”了,比她当私娼、当长三都强百倍了,那就应该像一个良家妇女的样子,“恪守妇道”,跟王莲生一心一意过日子;没想到她后来竟和王莲生的侄子好上了。这可不仅仅是“红杏出墙”,而是“乱伦”的问题了。她最后落一个鸡飞蛋打,不得善终,的确是她自己闹的。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妓女出身的人,朝秦暮楚惯了,贞操观念,十分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