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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傀儡画皮
书名：死生契阔：墨遇小小 作者：点点狸 更新时间：2016-12-12 16:10 字数：3279
这是一个死结。若是如此，那么遇小，真的只能像函博说的那样，每日不断换血，用千人万人的生命，延续自己的存在。
可是这样血肉模糊的存在，却没有生命的参与。
颜墨被双重压迫的几乎窒息。
救人与杀人，势必要同时进行。
玄界虽然少分昼夜，但为了给遇小一个足够相似的空间，颜墨派人找来了黑布与夜明珠，按照时辰来布置日夜。黑白交换，从不间断。
现在黑布被下人撤下去，竟难得有月光透进来。
地上本是用上好的黑色大理石铺就，烛火映的好了，便隐隐现出镜面样的人影来，影子全部半实体话铺陈在地上，像是画像一般。肤色发丝无一模糊，隐隐透出些暧昧的情、色气息。
端的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各处布置简单至极，当中却不乏的意思。
璎珞当初对颜墨的宠幸可见一斑。
这里本是颜墨无声炫耀，走路趾高气昂的好标志，但现在，当事人却毫无意识与形象的椅座在门口，眉宇间愁云惨淡，如丧考妣般的失意。
修长有力的掌下压着一坛花雕，坛口被酒液浸润，透出些很深的颜色，在月光下像是修成了精一般，元气十足的反着白光。
颜墨散着发，仍着了一件大红色的袍子，眯着眼灌酒。来不及咽下的酒液从唇角溢出，将好看的唇瓣映的越发诱人。水滴顺着脖子滑下去。消失在有些松散的胸口衣带处。
青研搂着芭比靠在走廊上，口中“啧啧”有声：“我现在是不是该喊一声：出来接客了了？”
芭比揉着红唇摇头：“主子该说你死心吧！那负心人是不会回来接你的！”台词出口时神态立刻变换，将狠辣老鸨认钱不认人的无情形象模仿的惟妙惟肖。
青研纳闷的问她：“演技不错啊，跟谁学的？”
“温游啊。”芭比眨着秋水大眼，懵懂且很无知。
青研YY了一秒，突然光速捂嘴：这种脑补……真是太恐怖太邪恶了，同时同情到：刘凡铭怎么受得了。
温游娘起来不光要钱……还很要命啊。
“走。”青研长腿一迈：“抢酒喝去。”
颜墨现在的战斗力几乎为零，青研没费什么功夫就将酒坛子提了过来，轻嗅一口，兀自饮得开心：“呦，都什么时候了，你才舍得弄坛女儿红喝？”
“是花雕。”语气淡然。
“唔，噗……”青研吐完之后一抹嘴，吓得‘花容失色’，大吼：“颜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哇哇哇……”
花雕和女儿红虽是同宗，寓意却是天差地别。
家中生了女儿是要在树下封坛酒的，待到女儿出嫁那天挖出来，是女儿红，若是女儿早夭，未及出阁便消香玉陨，这是挖出的，才是花雕。
青研虽不嗜酒，但出身男宠多少还是懂些的，所以含在口里的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难过的无法下咽：“你什么好酒找不到，干嘛偏喝这个？”
“喜欢。”
青研做个口型，将坛子塞给芭比：“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臭小子都已经放弃了，你去要个活人来放血他不会不肯。”
颜墨抬手抹一下嘴角，微微的干痛：“是我不肯。”
“你别钻牛角尖行不行？遇小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能帮她的只有我们。她或许连求生意识都没有了，我们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救她只有这条出路，你再不决定，你的小不点就真的只有一具皮囊了。”
听到最后几个字，颜墨的身躯一震。
眉宇间终于现出痛苦的神色，双眼慢慢闭上，咬紧了牙根。
青研看他颤抖一会儿，无奈的叹气：“你现在进入了一个死角，总是把自己想得到的事情都摆在一起。这些设想当中，其实有些东西是没用的。”
“优柔寡断，这一点真不像你。”芭比又仰头一口酒。
“颜墨，你变的不像是一只妖精了，你知道吗？”青研表情沉郁，不知忧喜。
被点到名者突然一咧嘴，难过的掉下泪来。眼泪无声渗到衣袖里，暗的似血。
“你们知道什么？‘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只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满篇的空论罢了。你们又不是当事人，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你们说过了叹过了闹过了，也就过去了。终究，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青研真是恨不得将‘家门不幸’四个大字写到脑门上，看来聊斋里聂小倩变成人是真的啊，这死墨水离了玄界十八九年，竟然有人情味儿到这个地步了。连一个死囚都舍不得放血，口口声声跟自己拽文啊。
青研仰天长叹，做愤青状：“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啊。”
原本指望打击对方一下，不曾想颜墨竟真的神色大变，惊慌失措的跑回屋里：“小小！”
芭比无辜的一摊手，示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青研独自一妖进入内堂时，也瞧傻了眼。虽然自己曾是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但真正扔掉的女子玩物却也是没有几人，现在傀儡小小破碎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全身皮肤干枯褶皱，大腿骨处已经爆裂开，开始分解崩坏。
“来不及了。”青研低喃。
颜墨却还在犹豫。
青研抓住他散乱潮湿的衣领，不顾一切大吼道：“别再想着什么仁义道德，去他的什么仁者善心，你再不杀人，遇小就会永远消失了！”
永远消失，消失……“颜墨才不会消失呢。”女生飘渺的如一阵轻纱，随风飘散，生生吹进颜墨破洞的心口，原本如同人偶一般的颜墨突然不再摇晃，青研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知悲喜的来回看着颜墨和遇小，面上哭笑不得，十分纠结的开合嘴唇，忍了半天，还是不小心红了眼眶，哑着一贯清朗的好听嗓子，使劲儿收紧了拳头：“你听听，你听听啊！当初你中毒，她就是这么说的。”
她自己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却还记得这些东西。当初的你，真的是占据了她的所有：“颜墨你醒醒吧！”青研摇着他嘶吼，犹如当年逆天时的愤怒：“为了救她，没有什么是不值的！”
“好。”
遇小终于又开始活蹦乱跳，整日在院子里起舞。
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回眸，每一个弯腰，却都是空洞的。她在不断的重复练习那些动作，连眼神都同那日一模一样。
可是没有了灯光的掩饰，里面的惺惺作态暴露无遗。
颜墨着下人不断的烧水，用喝用擦，终于维持住遇小的皮囊。
院子里的死囚虽知自己要被放血，却还是为美色所迷，每日在院中吹着尖锐刺耳的口哨，一个个沉迷享乐的丑恶嘴脸，盯紧无知无觉的遇小。
“来喝水。”颜墨拍拍身边的空位，看小小听话的走回来。
这样听话的她，真是同当年相像极了。乖巧的小不点，却有着最婆妈的分子，不断给自己惹事……颜墨禁不住伸出手，去抚她的脸。
“怎么会？”颜墨大惊，失控的用双手去掐遇小的面颊，左右交替，冷汗出了一后背。
那些喝下去的多余水分，经过挤压，从毛孔中丝丝渗出来，像汗，像泪。墨撩开小小的水袖去看，原本纤细的胳膊也因为水肿，白的有些透明。
始料未及的大问题。
水可以保持人皮的湿润，但过度的饮用，小小自己却无法代谢。如果继续这样填鸭法补水，势必引起内脏破裂，那么下次挤出来的，就是……血。
颜墨看着那些细密的水珠，突然有些迷惘的恐慌。
要怎么办？
“带两个死囚，我们回去！”一大早有妖精来踹门，随着声势如虹的一声‘咣’，门口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墨镜下的唇角笑得意味不明，一身的黑却连半点金饰也没有，肩上有个硕大的LV包包，左脚耐克右脚阿迪，隐隐的私逃霸气侧漏出来。大概是夫妻俩厮混太久，所以不仅审美观发生了巨大的偏差，连虚荣都虚荣的如此有共性。
柚子的确是精心打扮过了，但是……至于是往美里发展还是往丑里蜕化还有待商榷。颜墨鉴定完毕，回头继续跟遇小说话：“今天晚上，想吃糖醋排骨了。”
“快收拾东西准备走啦！”柚子大吼。
“上次的案子，小黑小白已经着手去办了。”
“颜墨你别白费力气啦！”开始抓狂。
“你他娘的别装死了，每天呆呆的，一点都不讨喜。”
柚子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去，拳头直冲面门而来，颜墨早有防备的抬手，又稳又准不费吹灰之力的握住，收紧，在柚子气氛的哀嚎中淡然甩开：“我们那儿也不去。”
口气决绝无比。
柚子端详两人良久，一双眸子明暗不定，顿了一下，眯着眼悠悠开口：“你在害怕。”颜墨没有丝毫回应，仍旧淡淡的抚摸遇小：“这次的考试论文我来写好不好？你不喜欢电脑，我负责打字好不好？”
柚子必须开口承认，她从来没有见过颜墨这么温柔的样子。
“温柔一点，不好吗？”颜墨将脸侧过去一点，目光仍旧锁在小小身上，万般柔情都化作星光，碎满深邃的黑眸。
应该……算好吧。柚子将滑脱到鼻梁的墨镜推回去，努力冷下表情，正色道：“再好有什么用？她又看不到。”
“再好有什么用？她又看不到。”
闻言，颜墨的颔骨明显一缩，紧接着低下头，将下唇狠狠咬进去，漂亮的牙齿昙花一现，整个人在呆滞乖巧的遇小面前颤抖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与懦弱了？可以亲手撕开过去，给小不点儿承诺，却无法招架朋友们的一句事实。
颜墨捂住心口，微微苦笑着仰头：原来，被戳中痛角，是这样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