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果的哭声还是没停。
“这个世上哪里有鬼,你见过?”白灏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啊,茹果现在抓着他,他动都不敢动了。
“见过的,都,被吃了啊。”茹果这会儿很像在向妈妈撒娇。
他把她头上缠头发的绳子扯了下来。
“我刚才看见一个鬼把你的头绳拉走了。看,还在窗户那儿!
“啊——”一阵凄惨的尖叫,女孩紧紧地抱住了男孩,她的声音刺的他的鼓膜不停地疼。
“骗你的,骗你的。”白灏宁用手拍着茹果的背,转过脸安慰她。闻到了她头发的香味。两个人贴得好近。白灏宁顿了顿,把头往后偏了偏。茹果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她的脸颊和他的嘴唇离得好近。
一瞬间,他僵住了。
两个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推开了对方。
茹果直接退到了墙角。白灏宁尴尬地扭过头。两个人的不敢去注意对方的脸,却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和心跳。
非常尴尬的寂静。
“咳,茹果,你的理想,是什么!”白灏宁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随便想了个话题。一来,让茹果情绪稳定,精神恢复;一来,缓解他的紧张。他卸下手腕上的手表,来回拧着英石,转动指针。“那个,我只是好奇。你这种猪头,当律师不会有人请,当法官容易被绑架。学法律对你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用?我,只是好奇这个!”
白灏宁终于没有转动手表的指针了,他头依着书架,看着茹果。
“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当律师。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啊,白痴?”白灏宁有点不耐烦地问。
“留在学校当老师,和学生们在一起。教教学生。”
“那倒是很好。”
茹果看不清白灏宁的脸。
“嗯?”她有点好奇惊讶他的肯定。
“我是说,我可不想在法庭上和你浪费口舌。”
看来是“误会”了啊,茹果顿时牙咬得咯咯响。
“你那咬牙切齿做什么?”
“你懂什么,能留在学校的都是最好的学生。”
“嗯,相信你能的。”
月光终于有些偏移地照到他们这边。茹果看见,白灏宁微笑着看着她。很少见到他对她笑。
“你是怎么找来的?”
白灏宁没有回答。
“怎么出去,你进得来总该出得去吧?”
“我从一楼爬上来的。”白灏宁站起了身。看来二人独处被宣告结束了。他往窗户走去。茹果紧跟着也站起来,追着他跑到窗户边。
“这么高?”
白灏宁已经翻过了二楼的墙,顺着排雨管向下挪,站在了一楼的防盗网上。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轻巧落地。他落地的瞬间,犹如夜行的生物,冷峻迷人。
“白灏宁!我怎么办?”被留在二楼的茹果慌乱了。
“噗,你想我刚才那样下来啊。笨死。”
茹果想着白灏宁的动作。她先爬上墙,然后顺着排雨管向下挪。茹果腿不像白灏宁那样长,她悬在窗台和排雨管之间就开始怕。因为腿不够长,完全够不着下面一楼的防盗网。她坐回窗台。风吹得她身后的铝合金窗户不停地颤动。
“怎么办,够不到?”茹果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又在哭。她现在又开始害怕了。
“茹果,跳下来,快点,我接着你。”白灏宁张开了双臂。做了个让茹果相信他的姿势。
“摔死了怎么办?”茹果哭着说。
“笨蛋,不会的。不会摔死的。我会接住你的。”看见她哭,他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说话让她觉得可以相信。
茹果觉得白灏宁从来没有说话这么温柔过,温柔地像是陷阱。她还是不敢啊。
“啊,有个鬼爬到你身上了!”
“啊——”茹果还没有准备好,听他这么一说,直接跳下了窗。二楼窗台到一楼地面,说真的顶多4米的距离,危险系数实在不大。
茹果从窗台上跳下来,风吹动她的头发和裙子。她用双手抓着耳朵,双眼禁闭,沉重地摔倒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被茹果突然压倒在地,白灏宁一阵痛苦。
茹果睁开双眼,只感觉膝盖很疼。她望着那个被她压着的人,又哭又笑。
“鬼先生,您好。”白灏宁举起手,似乎对着她背上的某个可怕的东西打招呼。
茹果狠狠地勒着白灏宁的脖子,趴在他的耳边尖叫。
他怀疑自己今天回家,耳朵会不会失聪。茹果意识到了什么,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朝背后瞟了一眼。他看着她这一动作,无声地笑了。茹果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动,他像发了羊癫疯一样抖着。他把脸偏向一边,躲避她的目光,浑身仍旧抖着。
又上当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想到。茹果咬住了他的肩膀。白灏宁终于不笑了。她抬起头,看到白灏宁上扬的嘴角。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嘴巴的线条很柔和,看上去很柔软。茹果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
白灏宁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回脸看着她。月光之下,两个人对视着。她散乱的头发垂到了他的胸前。她的鼻梁上有一块伤口,已经没有流血。那是她企图依踢动书架引起老师注意,被掉下来的书砸中的地方。茹果觉得头晕,她想起身,但是双腿无力。白灏宁对现在他们维持的姿势极为敏感,直接把茹果推到了一边,迅速站起了身。
他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茹果。茹果躺在地上,眼睛下垂,觉得无力。
“喂,笨蛋,你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白灏宁一脸嫌弃地看着茹果。看到了她正在流血的膝盖。“喂,茹果,快醒醒!”
白灏宁弯腰去拉茹果,碰到她的手臂,发现她烫的吓人。刚才他怎么一直没注意到?还那样唬她玩!
“茹果?”
“发烧了吗?”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来烧得不清啊。”
白灏宁单膝跪在她身边,半抱起她,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抱起了她。
“妈妈,黑?”茹果迷迷糊糊地趴在白灏宁的胸口说胡话,他低头就能看见她鼻尖上一层薄薄的汗。她似乎又是在哭。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骂我?”
白灏宁看着茹果,她有点神志不清。现在这个状况,要快点送她去医院。白灏宁抱着茹果一路跑,到校门口,和警卫反应情况后,出门招了出租车,带这茹果去急症室。
医生确诊茹果是惊吓过度及脱水,先对她腿上的伤口进行了包扎,并挂了盐水和消炎药。现在已经深秋,感冒等传染性呼吸疾病很盛行。医院急诊室里看护病房里好多因为感冒流感住院的孩子。为了防止茹果被传染,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白灏宁就带着半睡半醒的茹果从急症室结账,打车回家。
“小宁,妈妈正准备打电话,哦呀,天啊,茹果这是怎么了?”尤妈一开门就看见了抱着茹果的儿子。茹果面颊发红,膝盖上打着绷带已经染透。
白灏宁走进房里,把茹果放在床上。尤妈跟着跑进来看茹果的情况。白灏宁帮她调整姿势,准备盖上被子,看到了已经染红的绷带,就又出房去拿医药箱。
“小宁,你怎么把茹果弄成这样?”尤妈把手放在茹果头上,她还在发烧。
“怎么可能是我?几个女生嫉妒成恨,对她施加报复,我?”虽然造成茹果受伤的加害者不是他,但他也算是间接造成了茹果受伤。白灏宁对女生之间的事情不清楚,没办法,现在却很自责。他提着药箱进房,脸也有点发红。
母亲接过药箱,先拿出退烧药给茹果喝,拿了一个小创口贴贴在她受伤的鼻梁上,然后又拿出绷带和云南白药给茹果换药。茹果因为膝盖上的伤口疼得开始哼哼。尤妈给她换药的时候,她疼的到处扭。
“疼?”茹果紧闭着双眼叫唤着。双腿还在不停的乱动。站在一旁的白灏宁看着她,手心里都捏出了一把汗,脸有点发红。
“妈,我先出去了。”
“嗯,好,早点休息吧。不早了。小宁今天委屈一下,就睡沙发吧。”
“噢。”白灏宁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
“好孩子,乖哦。尤妈给你上药,忍一下下,过会就不疼了。”
已经吃过退烧药的茹果安静地睡着了。坐在沙发里的白灏宁又记起要给王若希发短信。茹果现在已经睡着,不知道王若希电话号码的他就只好用自己的手机,给茹果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让王若希放心。收到回复后,就安下心躺下了。躺在沙发里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孩在月色弥漫的半空中飞跃的身影。纷飞的黑发,洁白的裙,恍若天外之人,从天而降。
茹果睡醒,已经是八点钟。她发现自己睡在白灏宁的房间里。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的心跳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
起初,她好像是在高中。高中那个胖胖圆圆的物理老师递给她一堆卷子,让她和自己一起发。可老师又不按顺序发,这里一张,那里一张。好在她给同学发卷子没有失误,最后大家都有卷子。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回到初中。看见那个她不喜欢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分发卷子。他们的座位很奇怪,是面对面坐的。茹果居然坐在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