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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离别的愁绪
书名：君醉红颜 作者：微微小语 更新时间：2016-12-12 16:11 字数：3285
推门声，脚步声，还有她的抽泣声，在她空洞的心房都分外响亮清晰。木野真琴甫走进房间就看见梳妆桌前的她，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彼此的泪断落如珍珠。木野真琴望着眼前的这张陋颜，眼中没有惊讶，只余下深深的心疼与怜悯。公孙仲文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东闾凝月毁容了，她心痛得紧。东闾凝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木野真琴上前轻轻地拥着她，静谧无语，唯有温柔的气息。瞬间，她在她怀中失声痛哭，像彷徨无助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怀抱，千疮百孔的心填补了一丝丝的温暖。“没事了，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她轻拍东闾凝月战栗不已的肩背，心抽得紧紧，为什么要她的公主承受这么多苦难？“真琴。我该怎么办。”沙哑撕裂的声音，丑陋可怖的容貌，她真的一无所有了，如今的她还如何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给念秋讨回公道，她根本无法再面对星野光。虽然她大难不死，但是他们注定错过此生。“公主，要不回东临了，好吗？”她想起就后怕，如果不是公孙仲文及时出现，她就再也见不到东闾凝月，只差一点点她们就阴阳相隔。她细细考虑后，觉得会东临对东闾凝月而言才是最好的，那些情仇该当忘却。回东临！东闾凝月惊愣了，她何有颜脸回去。当初她出嫁西煌是为了给东临找到强大的后盾，但是如今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两国的关系必已如履薄冰。
西煌要向东临交待她意外身亡的事情并非难事，就以西煌的国力而论，这口气东临也只能和血咽下去，更何况自她与天王遥私奔后，本就属较弱一方的东临更是步步为营。现在还扯上了密探、窃取机密，恐怕东临已处于危险境地，她竟是将自己的国家置于如斯田地，试问她还如何回东临，还如何面对疼爱她的皇兄，还有被她伤透了心的天王遥。终于止住缺堤的泪水，她离开木野真琴的怀抱，抬首一望，湛蓝的双眸如晴空蒙上云雾，茫然迷惘。忽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迅速低下头。是的，就算亲密如真琴，她也无法让其直视她的脸。
“我不回东临。我只想隐蔽的，静静过日子。再也不见他了，再也不见。”气促地说完，很不争气的，眼眶盈满的泪水再次崩溃而出。“好，好，不回东临，我们就好好过日子。”这日傍晚，纷纷扬扬的细雨，整个西煌皇宫沐浴在微微的水雾中，世界一片看不真切的朦胧，如坠迷幻。昶熙殿内，所有的门窗关得严严密密，昏暗的光线让人瞧不清一切。或许伏在龙案上的那个人，早已习惯这种深沉黯淡。“吱呀”轻响，门被推开了，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静默当中依然清晰可闻。一直将自己囚困在悲痛与回忆中的星野光顿时被惊扰，猛然抬首，竟是一脸憔悴。他，已经五天没上早朝，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徐硕的话尚未说出口，星野光便已怒吼：“出去！”
徐硕一惊，却依然站立不动，微颤道：“皇上。”“出去！”随声落下的是一个碧玉镇纸，狠狠地砸在徐硕的跟前，只偏了一点点就要砸到他的头。徐硕咕咚跪下，叩首，低垂的头颅无法看见眼眶中隐着的泪光。这般消沉的星野光让他害怕，但是更让他担忧不安，所以他不能走。固然，他没有能力唤醒皇上，但是殿外跪着的那个人或许可以的。“皇上，请恕奴才无礼。只是西妃娘娘还跪在殿外。”徐硕看见星野光暴戾的神情一瞬间有了迟疑。星野光一愣，大半个时辰之前西妃求见，被他绝之门外。徐硕回禀说西妃不走，今天必定要见到皇上。他也不予理会，她要等就任由她等去，反正他是不会见。而后，他听见西妃在殿外唤了他几声，说要是他不愿接见她便长跪不起。
“朕任何人也不见。”哀切苍白而固执的声音，他封闭自己，解不开痛苦与悔恨的捆绑。无论东闾凝月做过什么，他都深深的爱她，然而却是他害死了她。徐硕绝望地起身告退。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星野光瞥见了蒙蒙雨中的西妃，她甚至没有打伞，就这样跪在湿润清凉的石阶上，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全身。西妃望着紧闭的大门，酸涩之感涌上眼眶，两行清泪与雨水相融，冰冰凉凉，寒沁入心。唇畔勾起一苦笑，心酸地看着地上打旋的雨窝，无休无止，就像她的等待永远没有尽头。她悉心经营，只求他一夕恩宠，她费尽心思，只求他心中一席位。她只是爱他，只想他能够真心实意地看着她。然而，最后她比不过东闾凝月，这辈子她都赢不了一个已逝之人。
纵使精明狠毒如她，亦会心痛，亦会哀怨。但是，她不会放弃，她就不相信打动不了他分毫。又过了半个时辰，雨毫无消停的意思。这期间徐硕几次劝求西妃离开，但她丝毫不为所动，脸色菲薄苍白。忽然，“吱呀”的门响，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连忙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慢慢走来，细雨轻轻打在他的身上，黑亮的发丝上凝聚了点点水珠。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但是她看见他深沉的眸中有了一丝生气，那就是她所有的希望，本已绝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星野光看着眼前全身微微发抖的西妃，不禁泛起几许不忍，说：“西妃，你这又何苦。”何苦呢？西妃如此，他亦如是。何苦为情困，为爱所累。“皇上，您也何苦呢？”
苍白发青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偌大的地方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而他们眼中也确实只看见彼此。星野光不语，只是上前扶起她。西妃长跪之下，双腿发软瘫倒在他的怀中，温热的气息传来，温暖着她经受雨淋的身子，心安了。星野光没有推却，顺势轻轻环抱着她，或许他也需要别人的温暖。怀中的人儿幽幽道：“皇上，您记不记得，大婚之夜臣妾说过，如果能与您同乐，与您同忧，就是臣妾这辈子最大的荣耀，最美好的幸福。您难过时臣妾会流泪，若是您痛苦臣妾便心碎。所以，求求您，不要再拒臣妾于门外。”话落，低泣，在他心湖中牵起轻轻的涟漪。倏忽，他横抱起她，转身迈步，低声道：“朕还不忍让你心碎。”沧桑的高大梧桐树下，缕缕洒落的阳光，如碎了的光阴寸寸，斑斑点点映在素雅的嫩黄衣裙上。秋夜三更，冷雨滴梧桐，怎一个愁字了得。
当下却是盛夏艳阳，东闾凝月竟觉这梧桐亦孤独忧愁。公孙府乃是城东的一处旧宅，明净简洁。公孙仲文已是第三任屋主，早前听他说独喜院中的这棵百年古梧桐。根深相缠，叶茂相交，莫怪他钟意，此乃寓意他跟连城雪奈的情意缠绵。可是在东闾凝月看来，唯有凄清幽怨。如今恰是应景，离愁别绪，一片梧叶一声叹。她抿嘴一笑，多少伤怀敛于苦笑之下。她再望了望繁茂的枝叶，只愿公孙仲文与连城雪奈如此梧桐，年年岁岁，同生同老。而她，惟望得一现世安好，此生清净。情深缘浅，奈何陌路。星野光，永别了！
她转身离去之时，正好迎上微笑而至的木野真琴。“公主，都收拾妥当了，马车就在门外候着。”东闾凝月回以微笑，澄明的眼底粼粼波光，仿佛那年在东临皇宫中恣意嬉闹的女孩。木野真琴一愣，多久没见过东闾凝月如此的笑，婉约纯净，不带一丝半缕的苦涩。“真琴，别再叫我公主了。”她从怀中取出面纱遮掩了丑陋的容颜，以后欢笑忧伤只得自知。从今往后，没有东临公主，也没有西煌月妃，她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东闾凝月。木野真琴望着东闾凝月的背影，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她的错觉，现在又是一片落寞。公孙仲文所雇的马车停在正门口，玉梅刚把细软拿上了马车，而公孙仲文就站在一旁。离别最是伤感，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分离，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公孙公子，这段时日多劳你费心了，凝月无以为报。”“姑娘言重，要是当在下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公孙仲文朗然一笑。“今天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公子的恩情凝月铭记于心。”这一句，透出了东闾凝月此后不再回汴阳的心思。这也是好的，免得触景伤情，既然皇宫中众人皆以为她死了，藉此隐居就是度过余生最好的方式。只是木野真琴想到以后难以相聚便伤感起来，眼眶逸出了一丝泪光。“公。凝月。”那一声“公主”在东闾凝月眼中的嗔怪中硬硬咽下了喉。她执住东闾凝月的双手，叮嘱道：“你可要经常来信，在洛州人生地不熟，千万要保重，凡事多多依仗连城姑娘。要是一个人闷着了，我就去陪你好了。”说到最后，木野真琴哽咽起来了。
她六岁进宫就开始伺候东闾凝月，至今已经十四年了。她们的情分早已超越一般主仆，东闾凝月从不把她当是奴婢，而是亲密的姐妹。想不到她们竟要如此分别，以后东闾凝月就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怎么不叫木野真琴悲从中来。“好了，好了，真琴，你怎么都哭着给我送别了。又不是真的以后不能相见，你可以跟洛大人来探望我的。”经历了这么多事，东闾凝月真的成熟沉稳了，懂得安慰别人，懂得隐藏自己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