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用伤害她恨苦的来源,以求得到一丝丝少的可怜的慰藉,哪怕最终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哪怕她会失去她原先所拥有的某些珍贵。现在的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她站在山涯边,她没有退路。
前方是悬崖万丈,后面是无限黑暗。如果她不用某些方式让她的妹妹离开她的生活,她以后的生活,将永远陷在黑暗里,永无天日。
最终,刘月月成功了。她赢回了她父母的呵护,牺牲的是她曾经疼爱无比的妹妹。
苍濡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不断干扰她的思绪甩开。
回过神后的苍濡看着立在身侧的泳黛与易烟后满脸疑惑地问:“段师傅呢?他去哪儿了?难道走了?”
泳黛点了点头后一脸无奈地道:“小姐,你刚刚的发愣可是惹的段师傅好生不快。他说授学今天就开始。他让你做好准备。不过,您究竟在想什么呢?竟想的如此出神。泳黛多嘴一句,可能有些管了您的事,可是泳黛是真心希望您好,”泳黛见苍濡点了点头后继续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影响小姐影响的那么深,可是有些东西您现在不能不忘,不能不想。并不是说有多少人对您虎视耽耽,可是这白府里想挑您的刺儿的,也绝不在少数。您必须得小心自己的一举一动,免得落了他人的把柄。”
苍濡正欲点头坐应,忽觉的气氛有些不对,抬头看了眼易烟后慌忙的拉着泳黛侧身一躲。
待回了首,只见一枚闪着银光的七星镖正扎在苍濡原先站立的地方。扔出镖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站在不远出面无表情的易烟。
回了神来的泳黛见到地面上插着的七星镖后,吓得直叫唤。
泳黛拧着眉头,竖着她那如葱手指冲着易烟大骂起来。
“你个浑球易烟!你疯了么!你怎么能用你的七星镖来伤害小姐!你着家伙在想什么啊!莫名其妙发的叫什么疯!”
易烟毫不理会泳黛地责怪,依旧面无地对着苍濡说:“今天是给个提醒,动作大些让您发现的。若是以后您再出神,就不是干净的有时间给你躲避的七星镖,而是涂着剧毒毫不留情的七星镖了。”
易烟说那些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什么尊卑有序也都被她给抛了开。
易烟冷眼地扫视了一下仍在不停责骂的泳黛后道:“既然要教小姐功夫医学和文术,那就必须教好。你若是不好好教,那就可得小心你的那一窝活药引子了。”
说完,易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泳黛和苍濡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此刻的泳黛指着易烟远去的背影叫嚷着。
“易烟,你个混蛋!你敢动我的宝贝一下试试!小心我卸了你全身上下的宝贝物件!我泳黛说到做到!”
苍濡拧了拧眉,满脸困惑地问:“易烟刚才说的,活药引子,是什么?”
泳黛并未回答苍濡的问题,她一脸正经地看着苍濡的眼睛说道:“既然是小姐自己选的路,那便由不得您了。为了您,也为了易烟的那句话,我将会毫不犹豫地对您展开最严峻的学习方式。所以您做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泳黛躬了躬腰,准备转身离去。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耳畔响起一个干净通透却又略含妩媚的坚定女声。
是苍濡。
她将头别到一旁,眼睛透过帘布看着庭院内渐起的乍寒春风和远处的天幕上安静悬挂的片片烧霞。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苍濡觉得身体的某个深处正不断地翻腾着一股莫名的能量,这股能量推动着她,让她觉得她有无穷的力量,让她觉得此刻的她对任何事的降临都无所畏惧。
苍濡轻笑着捋了捋鬓角的青发。
“我记得,我从未说过需得你们手下留情呀。你们尽管用你们最残酷最严厉的方试训练我吧。不必将我是什么小姐少主的身份背在心上。毕竟,我还当真不是你们的小姐少主啊。”
泳黛嘴角微勾上翘,声音却颇显冷淡,“是吗?用最严峻的方式吗?那么,你做好觉悟吧。有可能会死的哦,少主。”
苍濡云淡风轻地笑着回答,“死么?”
她似乎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身心地死亡了。再死一次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内心还是更想,更渴望安稳地活在这个世上。
“是呀,会死的哦。”
“那也不错呀,我等你用你的方式杀死我。”
说完,苍濡伸手掀开被风吹得翻舞不停的帘布,踏着夕阳的余晖缓慢地走向庭院花深处,只留了泳黛一人留在原地呆呆地发愣。
过了好片刻,泳黛转过身看着苍濡原先站定的地方才张开口轻声道:“不怕吗?不怕吗!这个人便是我的少主了吗?”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那字字排列清晰的话语。
泳黛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
但是徘徊着不愿离去的是年幼的泳黛在若干年前所遭受的苦痛不堪以及命悬一线时的恐惧与无望。
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曾有多少个暗夜,恐惧与失望一直流连在脑海,久久不退,终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无法阻隔的恶梦。梦魇中得痛苦犹如身陷其境不能自拔。她拼命地逃,却终究逃不出那个如同迷宫一样的修灵山。而所有的情绪也从最初的恐惧,慌乱,逐渐演变成失望,麻木。
她站在河床上,看着一个个和她一样的孩子在河流里挣扎起浮。她冷眼看着那些垂死的人透着哀怨与仇恨的目光。他们尖叫着,哀求着,最后停止了挣扎,漂浮着他们被河水泡得肿胀的身体。
曾几何时,她恨不得用她手中治人的药和杀人的毒混在一起,将整个修灵山里的人杀个一干二净。
这样的她像是被一只黑暗的手拖进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沼泽,她越是用力地挣扎,陷得就越快越深。
在她快被一整个吞没的时候,是易烟伸出手,救了她,成为她阴暗生命里的一束透亮的光,成为了她此生最不愿失去的阳光。她害怕,万一她失去了这束光,她会如同曾经一样,掉入无边的阴暗中,看不见自己的手、看不见自己的泪、看不见自己的那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出现在视野里的,映入脑海的,只会是所有痛苦的嘶叫,所有悲壮的呐喊和铺天盖地的红色的鲜血。
她不要过那样的生活,她畏惧那样的生活。
她选择了和易烟一起潜入白府,保护那个言说中的会以特殊方式降临的少主。
现在,这个少主就在她的眼前,还要求了以最严峻的方式来训练她学习。
她开始有些敬佩这样一个少主了。
至少,哪怕在她十岁的时候,她都还没有勇气去要求,为了自己的医术而用最严峻的方式去学习。
黑夜被时光推着向前行。
星光不璀璨,月色亦不皎洁。天空像是被蒙了一层厚重的尘土,所有的美丽与不美丽,都被它遮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