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楚怔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要多久,破解出来的东西还不到一半,要完全解开其中的秘密,也许就是明天,更或者,是明年。可是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吗?说不定,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研发出来的新的,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保证和承诺。
“别再打来,我不想见到你。”宁天说完,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怅然吸了一口气,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重生成为凤然,大概也有一月左右了,然而,这一天晚上,凤然意外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大半夜,凤然眼睛都熬红了,仍旧没有丁点儿睡意,索性爬了起来,打开了大大的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去吹冷风。大部分居民楼的灯都已经熄了,目光远眺,路灯灯光白黄各异,长长地蔓延开来,一路旖旎。
只是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面,却有见不得光的野兽正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凤然对着远处的尖塔发呆了许久,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种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意识,让她迅速往屋内一躲,关上落地窗的同时,也把厚厚的窗帘拉上了。
凤然所在的小区算得上周围这一片最好的,所以,为了采光和视野开阔,楼层高度自然也会稍稍拔尖一些。为了迎合这些个客户的要求,小区当初建造的时候就花了大手笔,每栋楼的每一层,只有两套房子,因此,两户的阳台都面向小区正门口而开,只为了能够让住户能够出来就可以望见隔了两条街道的河。
而凤然所料果真不差,小区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如果不是因为她刚好看见车内那极小的红星时隐时现,她一定也只把那儿当成漆黑夜色里不知名的寻常物体罢了。
坐在这里的人穿着与夜色一样的黑色衬衫,同色长裤,静静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他这身打扮,倒与凤然今晚的打扮有异曲同工之妙。
隐匿在微微低垂的眼睑下面的,是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在罗刹的日子,他已经经历过重重濒临生死的改造,如今这双眼自然与常人不能相提并论。
那一刻,他分明就看见了二十一层上面,一个迅速闪身进去的身影。看那身形,该是女子。
他不敢十分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凤然,但是,凤然确实是住在这附近,虽然舞会那天晚上她警惕地在半路下了车。明明今晚,他只差一点,就可以抓住那个叛逃者,出色地完成任务,然后回去救那个人,但是冥冥之中有点差错,事情被扭转成了这样的局面。
失去了大好机会的宁天,打破了一向的温和性子,在车里一连吸了几支烟,也没能平复下来心中的烦躁与郁闷。罗刹的人给他的信息并不会出错,依照那个有着重重掩护的IP查到了叛逃者藏匿的位置——这个小区。
宁天不会没有怀疑,约定地点出现的人是凤然,而如今凤然也居住在这个嫌疑地点。要不是凤然与那个叛逃者的长相悬殊巨大,他几乎能够断定她就是叛逃者。
终究还是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关系重大,让宁天再一次将凤然划入了查探对象。
他升起车窗,缓缓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就是这边宁天下定决心的时候,凤然却已经差不多想好了对策,虽然铤而走险,但是为了摆脱宁天这个由她自己招惹来的麻烦,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拿定主意,凤然冷冷一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憎恨至极的那人电话。
关楚的私人手机也照样二十四小时都在待机。只是他酣梦正好,忽然被恼人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不由眼神阴鸷,但是匆匆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之后,他居然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冷淡地接了电话。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关楚气得要死,晚上因为她的事情东奔西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她还敢大半夜还打来打扰他的睡眠。
“关楚,我想,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所在,我需要你的帮忙,越快越好。”凤然直接无视了他的怒气。
他脸上表情淡漠了半晌,蓦然勾唇讥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你愚蠢的自杀行为买单?”
凤然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要不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打探清楚,她也不必打电话给害死自己的仇人求助。只不过祁东珏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唯有关楚最清楚。
她沉默了一会儿,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盖被子的声音,知道关楚约摸是没有多少耐心了,她冷嗤一声,不再掩饰,眸子里像泛着星星点点的碎光,耀眼至极,“关楚,你不要逼我提醒你,当初拿了我手上的东西,就是得了好处,我们自然是荣辱与共的,我如今不过是要你提供一点点帮助,躲过那些人,你要拒绝吗?”
凤然这话说得冷冷淡淡,甚至十分轻柔,结尾也是分外柔和的疑问,关楚却从这其中听出浓重的威胁意味。他心里顿时燃起一股不悦,立马就要挂断电话,却听到凤然在那边幽幽说道:“接近祁东珏是你要我做的,现在我决定把这件事和自己的安危一起考虑,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不正乐得其见吗?”
关楚不知道她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就拿定了主意,心想,反正东西自己手上,已经为他所用,他如今对凤然做的,也不过是出于遵循她当初的条件,而且,事关祁东珏,他不得不重新考虑。
有凤然分出心思解决这头和她自己的事情,他求之不得,自然没多做太多思考,答应道:“你要什么?”
庆安公司位于本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而关楚手下的明远集团同样也在这里,只不过像是因为敌对还是什么的,两家公司分别伫立于这个地带的两头。
凤然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掩去了心里的算计,走进了庆安大厦。
前台小姐见到她走近,倒似也认识她,眼里闪过妒忌与羡慕,却还是恭敬道:“您是凤然小姐吧,请问您来找谁?”
凤然吐出简短的三个字:“祁东珏。”
前台小姐眼神里掺杂进了一丝鄙夷和不屑,原以为鼎鼎大名的冰山女王真的对男人没有兴趣,不想还是拜倒在了祁总的西装裤下,居然光明正大地来找祁总,她皮笑肉不笑,查询了资料之后,一板一眼道:“对不起凤小姐,您没有提前预约,祁总最近一周的日程都排满了,大概没有时间见您了。”
凤然面色更加冷淡。祁东珏养的狗倒是伶牙俐齿,明明眼神里是那样不屑,表面功夫却做得很是到位,说出来的话看似极有涵养,实则句句带刺,让人听了很不好受。
不过对象是凤然,那就不一样了,她仿佛没有听出来这话的意思一样,只淡淡一笑,声音清冷如泉水淌过,“既然没有预约排不上队,我也就不预约了。不过要是可以的话,麻烦你转告祁先生一句,要是他想起来答应过我什么,可以随时直接来找我,他知道我家在哪儿。”
前台小姐那一张尖刻的小脸霎时由青转绿,又白上了一阵,憋了一阵,才勉强笑道:“凤小姐,您说笑呢,我领您去休息区坐一会儿,一会儿李秘书下来,我会告诉她的。”
她点点头,自发去休息区坐下了。
女人么,她也曾经那么愚蠢过。明知道自己在关楚心中没有占据任何位置,却还是因为他偶尔对自己展露的温柔,恨不得赶走他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只是她那会儿没有本事,反而害得自己被关楚越发看不起。
前台小姐这边迅速地拨通了口中那个李秘书的电话,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祁东珏刚开完会议,李秘书跟在他身后,正往办公室走。他听到李秘书接了个电话失声喊了一句:“什么?”掉过头去,李秘书那极为难看的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被他尽收眼底。
“怎么回事?”祁东珏大部分时候都是正派的男人,说话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李秘书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下意识地想要把事情瞒过去,避开他的眼神只说:“没什么。”
“说实话。”祁东珏已经很是不耐,微微蹙了眉头。
李秘书被他忽然严肃认真起来的神情吓了一跳,只好僵硬着脸,说:“凤然小姐没有预约,说是找你有事。”
“下回说话记得注意称呼。”李秘书脸上神色更僵,她一时大意,居然忘了用尊称。
“对不起,祁总,我会注意的。”
祁东珏这才微微点头,示意她:“让她上来吧,直接把她带到我办公室。”
前台小姐听完电话的时候,脸又绿了一次,但是祁总都已经发话了,她又怎么敢继续挑拨,只去请了凤然,恭恭敬敬地把她送上了三十二楼。
一出电梯,凤然迎上一道仿佛要将她刺穿的目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身后前台小姐见机溜之大吉,李秘书冷冷地看了她半晌,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祁总还在里面等着,就这么跟她耗着,惹怒了祁总,可没有好下场。
她转身边走边道:“凤小姐,请跟我来,祁总的办公室在这边。”
李秘书将她带到,又拿那种冷冷的目光剜了她一眼,见她丝毫不受影响,方才恨极离开。
凤然上前慢悠悠敲了敲敞开的门,祁东珏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面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凤小姐,请进。”她走进去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听说你找我有事?”
李秘书进来给她端来了一杯咖啡,而后便出去了。凤然只是在想要如何开口,手指无意识当中碰到杯子,指尖被烫得骤然一颤,紧缩回来,祁东珏一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
凤然轻笑两声,却没有将她全身上下散发着的疏离冷淡之感,悠悠说道:“祁先生的提议我仔细想过了,本来想过几天再来找祁先生商量的,想起我没有祁先生的联系方式,索性直接到公司来找你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祁东珏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真的没有给她留下联系方式,说了声抱歉,取了一张名片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