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婶见她笑了,“还笑,一会哭一会笑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吗?”小女孩看着潘婶,“潘婶,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潘婶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又扭过头在水里涮着毛巾,没说话。小女孩又问:“你有没有见过她?”这时潘婶拿着毛巾又在她脸上擦拭,“见过,你长得和她很像。”
“真的吗?”
“恩,想知道他漂不漂亮还不容易,等你长大了,你的模样就和她当年差不多了。”
小女孩听到这里,开始幻想自己长大后的模样,那是和妈妈照片中的一样,弯弯的眉毛,大大的双眼皮,亮亮的眼睛,直挺挺的鼻子,还有小小的樱桃口。想着想着就累了,慢慢地闭了眼睛。“困了吗?”潘婶见她想睡的样子,就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给她掩好了被子。这才走出屋子。
天渐渐地黑了,房间都开了灯,只有一间屋子还是黑的,佣人们也都知道那房间的主人不喜欢光亮,独独喜欢夜的黑。没人在意,在夜色里,那如同鬼魅般安静又黑暗的屋子。院子里,那一树梨花,依然没停止掉落,片片雪白。一天的生活将要结束,佣人们打扫好了屋子,侍奉主人睡下后,他们也该休息了。于是,这里就真的安静了。
安静的一夜,睡过去,睁眼又是天明。
非儿,从床上坐起,伸个懒腰,看着窗外泻进屋里的阳光,暖暖的。非儿,看了一眼窗外,又倒头睡去,却听见外面喜鹊喳喳地叫着。没办法,吵。她蒙上被子,突然想起昨天她救的那个小喜鹊,于是,赶紧起床,记得昨天好像是放在姑姑那里了。
她迅速的从床上下来,潘婶已经来给她收拾房间了,她给潘婶问好,然后去洗漱。
突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肿了一边。哎,待会姑姑看见了,肯定会难受的。她想想出一个不让姑姑看出来的办法,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就问潘婶,“潘婶,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上我的脸不肿?”潘婶在叠被子,回头看向她,“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说不肿就能不肿呢?”非儿有些失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指戳戳自己肿的高高的脸庞,“嘶——”,有点疼。
然后又自己给自己揉揉,还想吹吹,可惜自吹不成啊!于是,她又看向潘婶,“潘婶,你来给我吹吹。”潘婶,已经叠好了被子,“又怎么了,吹什么吹啊!吹要是有用的话,哪还有病人疼的死去活来的。”非儿,最讨厌潘婶一张嘴,就没说过好听的。她看着潘婶想做个鬼脸,无奈脸疼,就哼了一声,穿着睡衣就往姑姑那里跑去。
潘婶见她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了,大喊,“小姐,你没换衣服。”非儿早就跑远了,她无奈就拿着非儿的裙子在后面跟去,边走边说:“丫头疯成这样,成何体统。这下我又要被先生骂了。”
非儿一路跑来,看见好几个佣人在用好奇的眼光看她,她才不在乎,她今天要姑姑给她洗漱。终于跑到了姑姑的房间,她高兴地想推门而入,姑姑总是不喜欢锁门的,满心欢喜地叫着:“姑姑,我来看你了。”
可是,门没推开,也没人回应,她继续往卧室去,她记得现在这个时候姑姑早该起来了啊!这时,刘婶来了,“刘婶,姑姑今天还没起吗?”
刘婶见她,微微弯了一下腰,“非儿小姐,我刚来侍候彩颦小姐洗漱,就见她房门紧锁,我敲了门,没人回应。我就去要了彩颦房间小姐的钥匙。”非儿一看她手里的钥匙,就迅速抢在手,开门。她转动钥匙,门瞬间开了。
她走进去,叫:“姑姑——”,没见人,就向卧室走去,却见姑姑躺在卧室的床上。她跑过去,却看见血,姑姑手腕的血,姑姑手里还握着那只受伤的喜鹊。小喜鹊死了,沾满了血,不知是谁的血,是它自己的还是姑姑的。她看见姑姑,她吓住了,站在那里忘记了表情。身后进来的刘婶看到这一幕,立即反应过来,蒙住了非儿的眼。
非儿被她一动,顿时大哭并发着抖。刘婶抱起她,就往外跑。出了门就遇见潘婶,潘婶一见这光景,立马知道有事情发生了,随后就听到刘婶说:“彩颦小姐,没了。”听到这,潘婶才知道怀里的孩子刚刚经历了什么,于是同情地看了一眼非儿。立马就将她朝她房间抱去。刘婶则去通知大家。
不一会,彩颦小姐的房间外已经立了好多佣人,这院落的主人洛先生闻讯赶来,他刚一进入房间,就看见妹妹的尸体,一旁由佣人再给她擦拭血迹。他屏退了所有的佣人,吩咐管家方文海准备后事,自己则坐在妹妹身边。
他看着妹妹,有好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还是不能原谅吗?你不是一直都放不下非儿吗?如今怎放得下了?”她看见妹妹手里的喜鹊,“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孤独了。他应该在阴间等你吧!你知道吗?非儿已经快十岁了,你不想等那一天,所以就提早去了,是不是?那还在恨,都十几年了。我们兄妹一定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吗?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一路走好。”
说完,他起身走出房间,吩咐人开始清理。这时,刘婶走过来,“先生,刚才非儿小姐来找彩颦小姐,却看到了这一幕,那孩子怕是吓得不轻,先生要不要去看看?”他看都没看刘婶,“哦,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走向非儿的房间,推门进去,见潘婶在一旁哄她。潘婶见先生进来,“先生——”连忙施礼,却抱着非儿,有些不便。他看了就点了头,直接问道:“非儿怎么样了?”潘婶答道:“一直没说话。”
“哦。”他走近,“非儿,好还吧!”非儿抬头,看见爸爸,“爸爸,姑姑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还要杀死小喜鹊?”他面无表情,“非儿,已经过去了,就别问什么原因了,没意义了。你好好休息吧!爸爸还有事。”
然后,转身就走了。眼泪,滑落。“潘婶,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一个佣人,能知道什么?”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还是你们都不想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妈妈是如何死的,为什么也没人告诉我姑姑是为什么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潘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这里,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当然根本不会有人告诉非儿小姐。
第二天,家里来了很多人,非儿在窗户上看着好多人,都来给姑姑送行。潘婶走过来,给她换上一身黑色裙子,然后带她去参加姑姑的葬礼。好多人在大厅里站立,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的压抑,全是黑色礼服,气氛异常悲伤。她被带到姑姑的灵堂前,给她上了香,鞠了躬,然后被潘婶带下去。她心里很难受,也许她还不理解死亡的含义,但这一场葬礼,让她彻底领悟了,死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潘婶拉着去到她该站立的位置。在那里,她无意间看见了哥哥,那是一个拥有俊秀脸庞的少年。哥哥回来了,这是多么惊喜的一件事,在这悲伤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