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濮阳杰极力挣扎着,声音却无比低沉。他这才看清了面前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斗篷的风帽将整个头遮住,他的左眼上戴着一枚黑色眼罩,使得他的面目看起来极为凶恶。得到了濮阳杰的肯定回答,男人的面色更加抽搐难看,狠狠一把将濮阳杰掼在地上,扯开身上的斗篷便毫不犹豫地也冲进了水里!
飞扬的斗篷一下子砸在了濮阳杰的脸上,他手忙脚乱地把斗篷从身上扒下来,等等,这事情是不是太过诡异了些?一个小丫头已经送了死,这个大叔是不是脑子犯抽也不想活了?
有避水珠在怀中,濮阳玦的呼吸没有受到半点干扰,再加之屋梁山上被怪老头闻人千里训练的成果,如今他在水下法也不会有半点影响。一沉入水中,他立刻看到一条近十丈长短的赤色巨蛇静静地盘在水中,诡异的是这巨蛇的尾巴竟然是分叉的。随着它的分叉尾的轻轻晃动,周围原本流速不慢的水也渐渐停滞,整个空间被它奇异的妖力作用而渐渐扭曲!
“笑儿!笑儿你在吗?”
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鱼笑非的身影,濮阳玦不禁有些着慌,也不再考虑惊动钩蛇的危险,气沉丹田咆哮出声。随着他的一声吼,原本专注地盯着前方小丫头的钩蛇被惊动,庞大的蛇头转了过来,猩红而巨大的眼球紧紧地盯上了站在它左后方的男人。
濮阳玦的手扣住身边的剑,说起来这把剑也是下山前怪老头莫名其妙塞给他的,虽然自己确实需要一把新的武器,但突然使用一把从来没用过的武器实在太冒险了。反正是要送给自己的,怎么不早点给?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大方还是小气!
“那就来试试吧。”濮阳玦冷笑一声,缓缓地将剑拔了出来,直直地指向那外形恐怖的巨蛇。
据闻人千里那个怪老头说,这把剑名字叫“三尺万钧”,但是他死活不说这名字骚包的剑到底是什么骚包来历,濮阳玦只见这把剑分明长逾三尺半,自己许久不用这么长的剑果真很是不适应。巨蛇一个甩尾,分叉尾如剪刀一般向着濮阳玦飚来,濮阳玦迅速闪避而过,手腕一翻在水中卷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猛地将钩蛇的巨尾包在了里面!
随着一声沉闷震慑的巨吼,分叉的尾巴其中一半已被濮阳玦的剑气绞断,一大蓬鲜血激射,水中顿时猩红一片!
“大叔——你没事吧?”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怯怯而稚嫩的女声。濮阳玦惊喜地回过头,一头蓝色半长发的小姑娘瞪着她的蓝色眼睛看向濮阳玦的脸,那双幽蓝的双瞳中混杂着灰黑的颜色,虽然是不纯正的蓝色,却也有着别样的魅惑之美!
这就是鱼笑非……这就是他的女儿?他真的后继有人了?
这孩子果然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她的一头半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自然而然显露出不同于鱼玹晚的勃勃英气;她的容貌看起来果然和鱼玹晚极为相似,但她的嘴角有微微的笑容,这一点上明显和那个面瘫女鱼玹晚截然不同!
“大叔?你怎么啦?”鱼笑非有些疑惑不解,这个大叔怎么这么紧地盯着她看呢?而且刚刚呼唤自己名字的分明就是这个大叔,可是,这个大叔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跑来救自己?
“没、没什么。”濮阳玦真的很想仰天狂笑,不愧是他的女儿,不仅模样可爱,性子也是像极了他,一点也不像鱼玹晚那个冰山面瘫女!就这么一个理由,已经足够让他得意许久了!
这大叔真的很奇怪!鱼笑非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去理会那个忽然间傻笑起来的大叔,转头凝神对上了庞大凶猛的钩蛇。她正要凝聚法力准备掩护这大叔,却见钩蛇瞪着眼睛看着濮阳玦手中的剑,原本汹涌澎湃的气势忽然有些萎蔫下来,张开嘴竟然口吐人言:“御鱼族内何时有了男人?”
御鱼族?濮阳玦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鱼笑非怒道:“既然知道是御鱼族,怎么还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攻击!你这家伙好不要脸!”
原来这小家伙还很毒舌啊,濮阳玦微笑,这也是鱼玹晚不会做的事情。钩蛇怒气冲冲地摇晃着受伤的尾巴,继续咆哮道:“这个混蛋男人,竟然敢拿着有龙神加持的神剑‘三尺万钧’,除了你们御鱼族,谁还有这样的胆子砍伤老子?”
竟然都爆粗口了,濮阳玦灰色的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光芒,如果不是这个孽畜先准备对他的女儿下手,他才不会弄脏宝剑去砍这孽畜的尾巴!
“你没有回答笑儿的问题。”清冷淡漠却带着威严的女声忽然自头顶传出,在这一小片空间里扩散开来,濮阳玦双眉紧皱,鱼笑非惊喜地叫了出来:“娘!娘你终于来了!”说着鼻子一酸小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娘,你终于来接笑儿了……”
碧色衣裙的女子仿佛凭空出现似的,一把自后面抱住鱼笑非的身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低声道:“笑儿,娘来迟了,对不起你。”她抬起头,眸光瞬间冷却,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怎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敢对御鱼族的女子下手?”
感受到从女子身上传出的强大压力,钩蛇的眼睛里流露出惧色,嘿嘿道:“不曾想,不曾想是御鱼族女公子……后会有期……”说完,它一甩尾巴便要溜走。
濮阳玦大怒:“伤了笑儿,一句话就这么敷衍过去了么?你——”他感到一只微微冰凉的手托在了他的手腕上,他一回头,身边的女子面色冰冷,嘴唇翕动轻轻念了什么,濮阳玦忽然感到全身又瞬间充盈了一股力量,原本还会感到一丝水的压迫和水的浮力的影响,现在,他仿佛整个人悬在虚空之中,又仿佛脚踏实地站在了大地上,身形更加灵活!
“杀了它,取回蛇胆。”鱼玹晚淡淡地道,放开了他的手微微一点头,“岸上等你。”
即使不太明白刚刚那是究竟是什么,但濮阳玦猜想应该属于方才那钩蛇口中所说的“加持”他挥动剑柄,嘴角泛起冷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竟敢无缘无故地碰他的女儿,这头孽畜,他绝对不会让它再活下去!
重新拥抱到了女儿小小的身躯,鱼玹晚轻轻叹了口气,弹指间解开了钩蛇所作的结界束缚,水流又开始疯狂地流转起来。她抱着鱼笑非向着水面一跃而出,静霖早已划着小船过来接应,看到她们母女平安,静霖激动得差点把手中的船桨丢开,几乎是张开双臂从鱼玹晚的手中接过了鱼笑非,声音几乎有些哽咽:“小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重新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气,实在是沁人心脾。还没等欣喜的鱼笑非开口说话,只听一阵痛苦的嘶吼自水下传来,水面也随着那一声嘶吼开始翻滚不已,但紧接着,水面顿时一片血红!
“什么情况?”大船上的濮阳杰一众听到动静又慌忙奔过去看,却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吓得瘫软在甲板上。随着血水的不断翻涌上来,一道人影忽然破开水面飞跃而出,准确地落在了静霖她们的小船上!
如今的濮阳玦外形有些狼狈,虽然因为避水珠的缘故避开了河水和血水,整个人却有些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手中还提着一大坨血淋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得鱼笑非一阵恶心地别过头,但随即她心中的好奇又被勾起,转过头看着满脸笑容的濮阳玦,疑惑地道:“大叔,你究竟是谁?”
濮阳玦一愣,脸上不禁有微微的红晕。鱼笑非还以为他就这么一会儿感染了伤风,连忙道:“大叔,刚刚谢谢你救我,如果你生病了,我娘可以帮你……”
“我是你爹。”濮阳玦终于忍住了心里的别扭和羞涩,瞪大眼睛看着几乎傻掉的鱼笑非。旁边的静霖苦苦忍着笑,而鱼玹晚却是一副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濮阳玦用力地咬了咬牙,终于恶声恶气地咆哮道:“我就是你爹,所以——所以你不用谢我了!”
此言一出,濮阳玦反而分外紧张,从鱼玹晚的态度和言谈间,他知道御鱼族对于男人向来不放在心上,唯一的只有“借种”这一层关系,也不知道鱼笑非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样的想法,会不会也和她娘一样,也是一个“男人无用论”的支持者……
果不其然,小丫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咧嘴一笑:“哦是这样啊,多谢大叔了。”说完拉了拉鱼玹晚的袖子,非常镇定地开口道,“娘,咱们现在是回去家里,还是继续在河上历练?”
“等等,笑儿你对你爹我就是这个态度么?”濮阳玦顿时在一边气得直跳脚,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果然不愧是鱼玹晚养出来的女儿,到头来还是个这个女人一个德行,当真是要气死他!濮阳玦立即看向鱼玹晚希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转机,却发现鱼玹晚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喃喃了一句:“你遇到了闻人先生。”
濮阳玦顿时怒火中烧,原来在她们娘儿俩眼里,他的存在感还比不上一把破剑?他“呛”的一声将剑收回鞘中,凶恶地瞪着她们母女二人,只听见鱼笑非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娘,怪不得咱们不要爹,原来竟然这么丑,唉……”
濮阳玦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小丫头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换做平常人家,这样出言不逊挑衅老爹的丫头早就被屁股打开花了。看到他凶狠的视线,鱼笑非一撇嘴:“难道不是嘛,和爷爷一点都不像,爷爷都比他好看。”
爷爷?濮阳玦忽然一怔,想不到哥舒陵居然也和她们在一起!自己在外吃苦这五年,她们竟然和哥舒陵在一起……濮阳玦的心里闪过一丝愤懑和恶毒,冷笑道:“原来是有了爷爷就不要爹了,真是个好女儿,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