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把自己的手治好,我还当真是下了苦功夫去学的。”玉兮毫不在意的挑眉,“如今倒也还算是有用的。”
“医术自然是有用的,就算只是悬壶济世也是好的。”我点头,又摇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哈哈,自拜师大典以来,写月上仙亲自赐名亲手赠宫铃的唯一亲传弟子,四海八荒还有谁人不知?”
玉兮甩一甩衣袖,越过我率先走下台阶,笑的肆无忌惮。
什么叫四海八荒谁人不知!我气恼的直跺脚。
“你跟玉兮倒是合得来。”身后传来师父清清润润的声音,吓得我一脚没踩稳。“小心点。”师父责备我的同时,一伸手就拉住了我,让我歪了的身子险险的站直了。“站在这么高的台阶上也不注意些,掉下去就改变成一小团肉饼了。”
“师父。”我讨好的唤了师父一声,吐了吐舌头,伸手拽住了师父的衣角。“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回去吧。”师父也不回答我的话,反手拉住我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在台阶上。
“师父,玉兮师兄说可以在药浴里加一味甘覆子。”
“嗯,我会问过子墨师兄的。”
“师父,你看观星台的日落很好看呢。”
“风华殿后山阁楼上的日落也好看。”
“师父,我以后可以每天都来陪玉兮师兄下棋么?”
“身上的伤好了?”
“好了!”我用力点头。
“那明日起独自去桃花冢修炼。”
“不是吧!”我苦着一张脸,偏头看到师父眉眼间的笑意,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师父!”
“嗯。”师父含笑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而是拉着我挑了一个法阵直接传送到了主殿。
“你先回风华殿,为师还有些事情要与人商谈。”
“那师父会陪我用晚膳吗?”
“那是自然。”
得到了师父肯定的回答,我乖乖的回风华殿去了。
日暮西垂,我想到刚才师父说后山阁楼上的日落也好看,思索着左右也没什么事,便爬上了阁楼继续看日落。
太阳像一个蛋黄一般慢吞吞的往下沉,火红炽热的几乎要把人焚为灰烬。
看着那夕阳西下的景象,我忽然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周身似被火焚,寸寸灼痛,可是晚风却吹来丝丝清凉,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猛然听到师父的声音,我忽的一下清醒了。
“师父?你不是去主殿了么?”
“阿翎说送晚膳来时找不到你,我便过来看看。”
“打扰到你们谈事情了?”我自责的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说这儿的日落也好看,便跑过来看看。”
“无妨,反正也没什么好谈的。”师父说的毫不在意,却一挥衣袖在我旁边坐下。
“师父,你竟席地而坐。”堂堂上仙就这么直接坐在台阶上,惊得我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你可是写月上仙!”
“那又如何?”师父轻笑着,忽然转头认真看我,“蝶儿,我愿意做你的师父,也愿意做你心底里的那个人。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便去做,不用事事都顾忌着我。”
我愣愣的看着师父,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我愿意事事的问过你,听你的话。”
师父拍了拍我的脑袋,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我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失落,似乎被挖空了一块。
天色渐渐暗下来,师父敲了我一下,拉起我的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嗯。”我点头应了一声,乖乖的站起来拍了拍衣裙。“师父,晚膳时间已经过了。”
“那就一同去吃夜宵。”
我低头走着,忽然有些心慌。
“师父。”我拉了拉师父,脚步停了下来。
师父应了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清浅的月色下,师父白衣墨发的立着,墨玉般的双瞳中平静无波,无喜无怒。果真是仙人之姿。我在心里轻叹一声。这样的男子,我有什么资格能与他一同携手走在月下。
“师父,你心中可有害怕过?”
“嗯?”师父挑眉看我,微微摇头。
“可我害怕。”我低头,不敢再看进师父的眼中。“天罚鞭的鞭笞,四师姐受了三鞭就半个月卧床不起,如果是九九八十一鞭,我不知道……”
“有何可怕的。”我没看到师父皱眉,可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声。
“师父,你可知人为什么会害怕?”我咬了咬唇,却不等师父回答。“因为人心中有执念。越在乎一样东西,执念就越深,也就越容易害怕。”
“所以?”
“所以,师父便是师父,永远都是。”我咬牙,决定放弃这一切的纵容。师父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写月上仙,不应该为了我而有所改变。他应当没有执念的,有执念的是我,那让我一个人执念着就好。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想法?”师父轻叹一声,语调无奈轻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只觉得心口钝钝的痛。
“你是怕那九九八十一道鞭笞,还是怕有朝一日我弃你而去?”
我摇头,说不出话来。或许都有。
“抑或者,你觉得我既然能够看透情劫,对你亦可以看得清淡如水?”师父忽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我看透情劫,不是因为不在乎了,而是因为她既已成仙,我便不再去打扰毁她修行。我说那三生三世都已经过去了,是因为你在这里。你可明白?”
“可那不一样,我不是青珩仙子,从来都不是。”我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把师父的衣襟都沾湿了。
“我心里的亦从来都不是青珩仙子,只是你而已。否则,我怎么可能在那时便收你为徒?”
我哭的直打嗝,师父抬手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
“你的法术那么差,脑子又那么笨,离了我,还能哭给谁看?”
“我……”我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自己的眼泪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连哭都能把自己哭岔气了。”师父给我拍着背,语气无奈到了极点。“明日随我一同去乾元山吧。”
“啊?”一阵咳完,我一边打嗝一边不解的看着师父。
“若把你一个人丢下,你哭岔气了都没人管。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该带着你。”师父摇了摇头,拿起我的手掐住了我的虎口。“可好一点了?”
我点头,打嗝打的明显不如刚刚那么厉害了。
“以后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师父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语带责备,“不管什么事都有我,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看尽万般风景。天罚鞭于我而言,也不过尔尔。”
“师父,你愈发的狂妄了。”
“当日的修罗将军,可比今日的我狂妄多了。”师父勾起唇角,“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跟在师父身侧。
可我心里终归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我的眼睛涨涨的疼,师父一面在给我涂药膏,一面笑我眼睛红肿的像核桃。
“这样带着你去乾元山,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呢。”
“那我就不去了吧?”我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轰……”话音刚落,竟然平地响起一道天雷,吓得我差点坐不稳滚到地上去。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轰……”又是一道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