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愿意与他相处,自然看不透他。”我低头,讲话的声音都闷闷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你可曾有过?你知不知道,那有多难过。平心而论,五师兄可曾做过危害师门的事情?你们对他的排斥,有多少是因为他的行为不当,又有多少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可是如果当日不是他,也许受伤的就是别人,别人就会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受伤有错吗?即便是身体产生异变,那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如果当日跟着二师伯去的人是你,你能保证自己会做的比他更好吗?如果不能,那又有什么资格排斥他在背后说他是怪物?”
我的声音越讲越低,心情也愈发的低落了。
“我不曾排斥过他,更不曾说他是怪物。只是他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与人相处,不愿与人交谈,所以师兄弟们才会渐渐疏远他。你真的以为业飏山的人都那么愚昧吗?”
“身体产生了异变,谁还能毫无顾忌的与人谈笑聊天?在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安慰他。”我把自己往水里缩一点,心里觉得很难过。“我吸了瘴气昏昏沉沉的时候,至少还有九娘照顾我。那他当日受了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有谁照顾他呢?”
“蝶儿。”听到师父叹息的声音,我忽然愣了一下。
“师父。”我转过身子,却看到师父立在门前。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把自己堵死。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玉兮今日既然能与你相处,说明他已经慢慢走出自己心中所铸牢笼,你多加开解便是,不要用他的过去来为难自己。”
不错,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也不重要了。我看着师父,点点头。
“其实,只要玉兮愿意,定是有人愿意照顾他的。”师父叹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我吸吸鼻子,看着一边坐着神色不明的三师姐,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过分了。毕竟这也不是三师姐的错,我怎么能指责她呢。“三师姐,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故意的。”
“你没说错什么,如果当日我坚持陪着他,或许他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连下棋都是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下。”
“你也知道?”我惊奇的看向三师姐,见她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我当然知道。”三师姐瞪我一眼,“世间竟有你这么善良的妖,倒还真是一件奇事。”
“跟妖有什么关系。”我扁嘴,从药浴里爬出来擦干净了穿好衣物。“蝴蝶谷的蝶妖都是很善良的。”
“是,是,都像你这么傻。”三师姐把我丢回院子里看书,在房里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师父。”我在师父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继续和师父一起看书。
“以后别在水里泡的太久了,小心翅膀泡坏了。”师父这话说的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翅膀展开来检查了一遍。
“师父,你又吓我。”我明明把翅膀藏得很好,怎么会泡坏了嘛。“你跟大师伯商量出什么对策来了?”
“对策没商量出来,倒是接到了屿琼山青葳仙子的求救。”师父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却把书放下了。
“求救?”我有些不解。“魔尊如果要拿下屿琼山,他们还来得及求救?”乾元真人都只是发现封印不够稳固才找师父去的,被灭门时一个弟子都没能逃出来。
“屿琼来的弟子说魔尊离黯这次给屿琼山下了拜帖,说是后天登门取走女娲石,让青葳仙子看牢了。”
“这是有多嚣张?”我听了这话,开始有点佩服这个魔尊的自大了,“就算他自信能够拿到女娲石,可如果屿琼山做好应对,他也是会有更大的折损啊。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他有没有隐疾为师倒是不知,不过明日还是要启程去屿琼山。同为仙家,有难自然要相助,何况女娲石还封印着穷奇,我更是非去不可。”
我听了师父的话,觉得有道理,可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师父,这三界之中,若论法力的话,谁能与魔尊相匹敌?”
“我能与魔尊离黯打个平手,子墨师兄法力相对低一点。弘清上仙的法力本与子墨师兄相当,只是刚刚历了仙劫,现在还很难定论。五牧师兄的法力相对而言差一点,青葳仙子的法力与乾元真人相差无几,只是屿琼山门下多为女弟子,不像乾元山那么杂乱,防守也更严密。”
“就这样?”
“此外还有一位逸公子,法力虽然只与五牧师兄相当,但是却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看透人的过往以及心中所想,控制人的神识。只是这位逸公子独自修炼不涉尘世,从不管外界的事,连我都未曾见过他。”
“若是魔尊有意探听消息,防守再严密都没什么用。”我摇头,“何况如果师父不在,他们再怎么防守魔尊也不会顾忌的。”
“所以为师才要去守着。”
“不行。”我摇头,“师父,魔尊讲信用吗?”
“魔尊的信誉,还当真是无人知晓。”
“他要是讲信用,去乾元山之前就投拜帖了。”我摇头,“再说了,他只说了要攻打屿琼山,又没说不攻打业飏山。”
师父听了我的话,眉都皱起来了。
“如果师父去了屿琼山,他来攻打业飏山,这里无人坐镇,只怕结果不可收拾。”
“若是有两位师兄镇守,他们联手应当能抵挡住魔尊。”
“师父你可真君子,攻打人家修行的地方都不带手下的?”我对师父的迟钝有些痛心疾首。
“即便他带了手下,依着业飏山门下弟子的能力,拼死一战,要防守住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损失惨重。”
“好吧,那就算能守住,如果魔尊舍弃业飏山跟屿琼山,去攻打明阴山呢?”
师父显然被我绕的词穷了。只是保持着皱眉的动作。
“呐,如果是我的话,可以这样,一天就能把三件神器都抢到手。”我放下书,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先投拜帖,说要攻打屿琼山,把你引过去,然后带人去攻打明阴山,明阴山没有人守着,攻打起来自然比较容易。然后在攻打明阴山的时候,故意放几个弟子出去,向业飏山与屿琼山两处求救。你若收到了消息可会赶去明阴山救人?大师伯来不及与你商量,一定也会赶去救人的。等你们赶到的时候,收尸应该还来得及。然后魔尊大可以先攻打业飏山,业飏山若被攻破,你们还能有心情好好去守着屿琼山?再攻打屿琼山就如探囊取物,反正你们也只需要收尸了。”
我说完这段话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撑着脑袋看着师父。“如果说强行攻打业飏山要费很多力气的话,这种方法就好办得多了。届时四大神器都已经到手了,魔尊只要呆在家里等着封印被凶兽自行撞开就好了。”
“照你的说法,若是魔尊真的这么做,岂不是毫无对策?”
“也不是。”我摇头,趴到桌子上,“你说如果有三个写月上仙的话,他肯定就不会冒这个险了。”
“哪里去找三个风写月。”师父摇头,“若是使用幻术,本体的法力亦会削弱,更别说幻体的法力了。”
“喏,这里一个风写月。”我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这里,一个上官子墨加一个五牧上仙,也等于一个风写月。”我再画一个圈。“如果,这里还多一个逸公子呢?”我指着还有一个地方问师父。
“你的意思是,去请逸公子出山?”师父看着我的手指,又摇头否定了。“若是他不愿意出山呢?”
“师父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在?没有真的,假的也是可以的。连你都没见过的逸公子,魔尊的手下肯定也没见过。”
“与魔尊一动手,真假立现,能撑几时。”
“师父你看,如果有这三方坐镇,他肯定就不会冒险攻打一个地方了,否则不但损失惨重,还要忌惮另外两处得到了消息前来支援,而自己又还没打下来,那自己就先被歼灭了。所以,不管这个逸公子是真的还是假的,魔尊都不会贸然出兵,自然也就不会真的跟魔尊动手了。”
我说的口干舌燥,抬头看师父,却见师父挑眉看着我。
“师父?”我伸手在师父的眼前晃了晃。
“你读过兵书?”
“没有。”我老老实实的摇头。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连这些东西都懂?”师父看我的眼神暗沉沉的,却又带着一丝疑惑,“或者,你有没有可能是神族后裔?”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师父,我前几世可曾打过仗?”
师父垂眸,沉思了片刻,竟然是豁然开朗的表情。“我是修罗将军之时,你曾跟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领兵打仗。当时的许多计谋,也都经由你的指点。”
“可能轮回之时喝的孟婆汤里兑了水吧?”我挠耳朵。
“净爱胡说。”师父严肃了半晌终于被我这句话给逗笑了,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是玉无双之时,你曾是天下第一琴姬,也无怪乎临危之时琴艺能达到那种地步。”
“为何是临危之时?我平日里弹琴也很好的。”在师父的瞪视下,我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只好乖乖地不出声。
“那依照你的想法,让谁冒充逸公子比较妥当呢?”身后忽然飘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从凳子上蹦起来,看到站在我后面的大师伯和二师伯,面色不善。“大师伯,二师伯,吓人可会遭雷劈的。”
“小丫头,我都受过天雷劫了,还怕雷劈?”二师伯哈哈大笑,“不过这小丫头果真是聪明,可比你师父厉害多了。”说着,伸手就来拍我的脑袋。
“啪……”二师伯的手还没碰到我的脑袋,就被师父丢出来的茶杯挡开了。
“师父,以后这风华殿可要下个结界,不要讲什么话都被人听去了。”我瞪了二师伯一眼,站到师父身后。
“蝶儿,依你所见,谁来扮演逸公子比较妥当?”师父见大师伯和二师伯都坐好了,便开口问我。
“我啊。”我想也不想的开口,然后就发现大师伯的脸黑了。
“不要胡说。”师父出言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