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沉沉,有些阴霾的早晨,整个小山村都沉浸在一片安宁中。村西头的一个破旧农屋里,一个四岁的小女娃躺在泥砌的床上,身上盖着有些年头的破旧棉被。女娃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旁边还睡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面貌和这个四岁的女娃有八分的相似。
这个村子叫做夏溪村,村子里的人大都姓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村前有条小溪,村子后面是连绵的群山。即使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有谁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夏家村只是这群山脚下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小山村。像这样的村子,周围还有十几个。
几声鸡鸣,陆陆续续有人起来,小村子开始变得忙碌。烧火做饭,挑水劈柴。然后开始一天的劳作。这间破旧的农屋却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生气。村子里偶有路过的人朝着屋子看了看却又摇摇头,目光怜悯却又无可奈何,然后匆匆离去。
夏清浅睁着眼睛,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一个四岁的女娃,更郁闷的是这个女娃的父母在她来之前就相继去世。只留一个六岁的夏清泠,也就是这个女娃的姐姐。已经一个星期了,夏清浅除了到隔壁的三婶家吃饭,其余时间就是在发呆。她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睡一觉就全变样了。尽管前世生活的很不如意,也没想过要离开那个世界。
肚子里传来咕咕声,夏清浅无奈的起了床,顺便叫醒旁边的“姐姐”。不一会,姐妹俩都洗漱好,牵着手走向三婶家。
吃过饭,三婶把两姐妹留了下来。对着夏清泠说“大妞,这今年的收成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娘去的时候呢也没给你们姐妹里留下一点粮食。三婶管了你们这些日子的饭,自个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明天,你们就别来了吧。去村长家看看。让村长给你们找个活路。”说完,三婶就扭过头去,声音有些哽咽。
这眼下就要闹饥荒,谁都顾不上谁。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也有孩子要养活。帮了他们姐妹俩,自己家就该饿肚子了。
要说这俩姐妹的名字,在整个夏家村那也是特别的。原因无他,只因他们的娘是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叫柳慈。识得几个字,不愿自家女儿像一般女娃一样,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故而起了清泠清浅这两个名字。这在小村子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当初村子里的人还念叨了好一段时日。女娃都是为别家养的,还要啥名。看不惯这识得字的柳慈,连带的对俩姐妹也不甚友好。
这次姐妹俩成了孤儿,村子里的人同情归同情,却没有要帮的打算。自家锅都快接不开了,哪还管得了别人。这隔壁三婶与柳慈交好,念在柳慈份上,管了俩姐妹一些日子的饭,自家也快没米下锅了。无奈只得放弃他们。让她们自寻出路。
这下夏清浅更蒙了,还没搞清楚这是哪里,什么朝代,现在连饭都没的吃了。转过头看看夏清泠,却发现夏清泠紧抿着小嘴,眼睛通红,却没有掉下眼泪。一边拉着自己的小手,一边向村长家走去。
夏清泠领着夏清浅一步步向村长家走去,偶有相遇的村民也只是叹息几声便各自忙去。一路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小村庄,夏清浅的思绪还有些乱。村庄不大,很朴实,环境自然。村前的溪流上有薄薄的一层冰。长长芦苇已经枯黄,断了的枝条慵懒的搭在冰面上。一阵风吹,芦苇摇摇晃晃。就如同她如今的命运,摇摆在风中,脆弱的不堪一击,不知何时,就会折断在命运的冷风里。
村长家在村子中间偏东,是个三进的院子,看得出过去的富贵,也看得出如今的落败。配上这阴霾的天气,说不出的萧索与衰败。
初冬的时节,低温的天气对姐妹俩而言已是寒冬腊月了。两人身上穿的棉衣早已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多处补丁,却还是有些地方破损,露出里面黑灰的棉絮。夏清浅看看自己又看看夏清泠,这个姐姐的衣服比自己的还破,不禁对以后的日子深深担忧。
两个时辰后,姐妹俩从村长家出来,却已是绝望至极。村长很委婉的拒绝了姐妹俩。这也怨不得别人,今年的收成太差,如今家家都是这个样子,夏清浅的爹夏二虎就是因为劳累成疾,却又无钱看病,最后托得几个月,便去了。而夏清浅的娘柳慈原本就身子娇弱,夏二虎一去,瞬间没了主心骨,也一病不起,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夏清泠拿去或卖或换了点药,却也没能让柳慈好转一点。不到两个月便跟着夏二虎去了。
父母相继离世,让这个原本就贫穷的家更是一贫如洗。回到家中,夏清浅更是觉得绝望与悲愤,无奈已成事实,只有接受。看看这家,除了两只灰溜溜的长凳,一张方桌,一个同样灰溜溜的衣柜,再也没别的了。
夏清泠回到家中再也忍不住抱着夏清浅低低的哭了出来“阿浅,爹娘都不要我们了,村子里的人也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呜呜……”
“阿浅,阿浅。呜呜……阿浅,我好想娘,好想爹,我好想他们,呜呜,阿浅,我只有你了,姐姐只有你了。阿浅……”
“姐,姐姐,我也想爹娘他们。你不要哭好不好?你一哭,阿浅也要跟着哭了。”夏清浅犹豫了一会还是用自己不大的手拍了拍夏清泠的背。
“阿浅,姐姐不哭,姐姐不哭了。阿浅也不要哭。姐姐会让阿浅过上好日子的。明天,我就去找尚溪村的人牙子。姐姐去给有钱人人家当丫鬟。有了工钱就可以照顾好阿浅了。”
年仅六岁的夏清泠,说出这番话来,让二十岁的夏清浅很是震撼。她不清楚后世六岁的女孩会怎样,但她知道六岁时的自己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家都不要我们了,但我们自己得要自己啊,我们找找,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吃的,能用的,不然我们就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