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礼挣开刘枝花的手吃惊的问着。
刘枝花被李钟南扶上了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诉着,“是啊,遭报应了,我在广州郊区办了个养鸡场,本来挺好的,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回去后,鸡全死光了,珍妮的公司也破产了,更让我揪心的是……”
刘枝花哽咽了,她的哭声更响了,她一边哭一边转向李钟南,握着他的手,哭哭啼啼的说,“钟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珍燕啊,珍燕她,她……”
“珍燕她怎么了?”
李钟南有些急了,这么多年处着,他对罗珍燕早有了难以割舍情愫,这个关键时刻他当然很关心罗珍燕的安危了。
刘枝花的泪还在不停的流着,她的话已经不能成句了。
“珍燕到底怎么了?”
李钟南使劲的摇晃了一下刘枝花,刘枝花这才含糊的说着,“珍燕为了你能还上贷款嫁人了。”
“还贷款,嫁人?二姨,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在场的人都被刘枝花弄糊涂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
“她嫁人了。”
刘枝花是在扯着嗓门儿吼着,“她嫁了一个比你姨夫还大的老头,因为那老头许诺帮她还上你的那笔贷款。”
刘枝花一边说一边把一张支票丢向了李钟南,“作孽呀,我害了我的女儿,报应啊。”
说完,刘枝花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家门,去向何方,无人知晓。
她的愿望是好,是想帮着李钟南成就一番辉煌的事业,然后成全李钟南和自己小女儿罗珍燕的一段美好的姻缘,可惜弄巧成了拙,篡改了天意,反造了天谴,弄得家不成家,人不成人,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可惜了罗珍燕,一个本能够拥有美好幸福的婚姻的好女孩,却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一切的错源于谁呢,刘枝花?李承礼?李钟南?还是天意?谁也说不清,也许没有“推碑”这个由头,事情的发展也会如此,只可能刘枝花养鸡场里的鸡不会全部死掉,罗珍妮的公司也可能还会有一线希望,只要有这一线希望,李钟南的贷款也会看到曙光,但那也是或早或晚的事,三个月的期限,时间不等人呀,因为不等人,为了能还上这笔货款,罗珍燕终究还是会走上另嫁他人的道路,她和李钟南注定有情无缘,注定成为分道扬镳的两个人。
爱有时候会害人,爱的太深伤得越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罗珍燕早就在心底把自己许给了她亲爱的“表哥”李钟南了。
李钟南看着手中的支票,罗珍燕那美丽的笑容浮现其上,他整个人傻愣愣的站着,脑海里开始不断的翻腾,他想起前几天罗珍燕和他分别的那个夜晚。
那晚,罗珍燕喝了很多酒,他们回到住处,李钟南把她扶回了属于她的房间,并温柔体贴的服侍她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就在李钟南转身将离开的时候,罗珍燕借着酒劲迅速的坐了起来,她拉住了李钟南的手,把他牵到了自己的身旁,然后扑入了他的怀里,这么久了,两个人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虽然你有情我有爱,但彼此却从没试着踏入禁区半步,罗珍燕有着很浓的处女情结,她要坚守,要保留到新婚夜,她不愿早早的把自己透支给这个她虽然很爱很爱的“表哥”,可是今天她却莫名的想把自己的初夜彻底奉献了,她在李钟南的怀里揉搓着,那一瞬间李钟南的理智尽失,他疯狂的加深了这个搂抱,他们的唇巧妙的碰到了一起,柔软温暖又潮湿,接下来发生了……
李钟南想着想着开始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喷出了眼角,他在这个时刻才清楚的意识到罗珍燕那晚的反常,她是在跟他做最后的诀别,他机械的把支票抛向炕上,然后飞跑的上了街,嘴里还痴痴的叫着,“娶媳妇,我要娶媳妇啦……”
李钟南在这双重打击之下疯了,一个曾经的有志青年在经历了事业的挫折与低谷,经历了感情的摧残之后彻底把自己放弃了。
这个世间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即使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馅饼,我们每个人也不能预知那究竟是个陷阱,还是过了午夜就会消失的水晶鞋,一切的成功都需要我们自己的努力,还有争取和把握,李钟南错在心气太高,不能一步一个脚印,想成就事业,想当老板,无论钱财还是经验,都需要自己踏踏实实的积累,特别是经验这东西,它是需要经过量变才能发展成质变的,没到那个份上,拔苗助长,只是枉然。
李钟南满街疯跑着,李承礼和老伴满街追赶着,声声呼唤听之便有了心碎的感觉,两个人已经追赶的失了力气,却仍然没有唤回来,他们只能落寞而沮丧的回了家,他们再也无暇招待李妈和李响这两位贵客了。
李妈和李响站在门口,看着这副情景,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李响看看手中的支票,钱哪,都是你惹的祸。
临别时,李妈刚要提出去李响爸爸,爷爷和奶奶的坟头烧刀纸,没想到李承礼捷足先登的开了口,“嫂子,我对不住咱爹咱妈呀,我把他们坟头的那块碑推掉了。”
这话一出,李妈和李响表现的十分惊讶,他们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碑推掉了?”
“碑推掉了?”
两个人把这种责难同时射向了李承礼。
李承礼始终低着头,但是他的声音已经清晰了,“我和他二姨商量的推掉了,他二姨说,李响和钟南的事业都不太顺利是受了碑的影响,说我们立碑立早了,挡了他们的时运。”
“荒唐,太荒唐了。”
李响义愤填膺的说着。
“是啊,这么荒唐的事你们也能想出来,什么碑挡时运了,这都哪家之谈呀。”
李妈也显示了她的愤慨。
“大嫂,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他二姨的,我真是脑袋让驴踢了。”
李妈还想责备几句,却被李响拦了下来,“妈,好了,二叔知道自己错了,再说我弟都成这样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别说了,我们到爷爷奶奶的坟头看看吧,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说着,李承礼带着李妈和李响上了山。
李响爸爸的坟前,李妈久久的坐着,几年了,李妈记不太清了,自从那年她和刘大爷好上之后她就没来过这里,不是忘记,是有份自责,其实李妈心底深处不愿往前再走这一步,她愿意这辈子只做李爸的媳妇,可是时事弄人,偏偏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儿女大了,各奔各的幸福生活,谁还愿意顾虑她的孤单,她的寂寞,她心里的苦,心里的话该对谁说呢,有个头疼脑热谁来照顾呢,特别是第一次从甄美那里尝到了婆媳关系的不睦,而后亲历了女儿婚姻的破裂,她彻底从对儿女的寄托中挣脱出来,她想开拓一片新的天地,尝试一种新的生活,可惜这份新生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她还没有尝到甜美的果实就早早夭折了,时事真的很弄人呀。
想着想着,李妈的眼睛湿润了,她收了收鼻涕,把眼泪也顺便收了回去,“他爸呀,你在那边还好吗,一个人孤不孤单,饿了知道吃饭哪,冷了加件衣服,我在这边挺好的,李响和李华都很孝顺,你放心。”
李妈终是没有抑制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李响心里也不是滋味,“妈,好了,走吧。”
“我再坐会儿。”
李妈擦干眼泪,转头回复了李响。
“他爸,咱大孙女李程长高长大了,学习也很好,年年都是三好生,小孙女身体前一阵不太好,现在病情也稳定了,你放心吧,咱儿子也有出息,现在事业虽不太顺利,慢慢的,他会好的,李华比从前也好多了,他们夫妻俩开得店现在生意也不错,你在那边好好的,我过不了几年就去陪你。”
这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泪如泉水,李响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了过来扶起李妈,“妈,走吧,爸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妈被李响搀扶着下了山,到了山下,李响对李承礼说,“二叔,我看了一下爷爷奶奶的坟,咱再立一块碑吧。”
说着,李响拿出钱包,递了两千块钱给他,李承礼一看这么多钱,急忙推脱,“不用这么多,不用。”
“拿着吧,剩下的你留着用吧。”
李承礼接过钱,嘴里喃喃道,“响儿,他们说现在立碑不好,你不怕再立碑会影响你的时运吗。”
李响笑了,“我不怕,我现在的时运已经成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我这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立吧。二叔,你尽早立好,立好后告诉我一声,我回来上上坟。”
李承礼不能再说什么了,自己已然成这样,儿子都疯了,还有什么资格参与这种家庭时事呢,只要李响不怕,那就按照他的说法办,重新立碑的事就这样商定了。
贷款风波终于平息了,李妈和李响来时心里的石头终归落地了,可是这份代价却太大了,教训太深刻了,李妈深深的责怪着自己,“响儿,你说妈是不是老了?”
“妈,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说?”
李妈叹了口气,“你说当初如果我不是爱面子硬拉着你,要你拿房子做抵押贷款给你弟,也许你弟不会成现在这样,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你二叔和你二婶老了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