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的时候,有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到柳絮这边要了号,柳絮一边打着号一边抬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这一眼她愣了一下,她感觉这个女人好眼熟,她递过号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病例,上面男孩的名字是史壮壮,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如果刚才柳絮还在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么现在一切都证实了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海棠,柳絮镇定了一下情绪,看了看旁边的男孩。
男孩精神很差,微红的脸颊仍遮盖不住苍白的底色,看着孩子,柳絮有了心疼的感觉,这毕竟是李响的骨肉,想着她突然对胡海棠开了口,“孩子发烧吗?”
虽然柳絮的语调很温柔,但胡海棠依然用了一种很警觉的眼神,她不想回答,正准备拉着男孩往里走,男孩却回答了柳絮,“阿姨,我发烧了,我很难受。”
男孩说着竟然流了鼻血,胡海棠一下子慌乱起来,倒是柳絮有经验,她从抽屉里拿了纸巾帮着男孩擦着,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柳絮的脸上也有了难色,这孩子怎么了,不会是……柳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清醒一下,怎么可能,李响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可能李锦身体不好,这个儿子史壮壮身体也不好呢,老天总不会把一切倒霉的事都扣在他头上吧。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建议胡海棠带着孩子再做一个全身的检查,这个检查可能需要三四天才能出结果,胡海棠有拒绝的意思,她借故没带够钱想改天再过来做,她只要求医生给开点退烧的药,医生没办法,最后只能慎重告诉她,“明天一定过来做,这孩子可能不是单纯的发烧,可能还有别的病灶。”胡海棠点了头,带着男孩离开了。
胡海棠离开后,柳絮进了医生的办公室,“刘医生,能告诉我刚才那个孩子有可能得了什么病吗?”
“没做全面的检查现在还不好做定论。”
“那最有可能是什么病?”
“不出差错的话,我感觉应该是急性白血病,你看他的血小板值。”柳絮看了一眼胡海棠落下的一张检验单,愣了一下。
柳絮心里惊了一下,但是她还是不相信,一切没有确切的定论之前都不过是个猜测,还好,这个周她都在儿科门诊,即使明天胡海棠不来,后天或是大后天她总会来吧,柳絮想,等等看看吧。
晚上下班回家后,柳絮没有告诉李响,她想在结果出来后再告诉李响,因为心里有事,柳絮回家后一直闷闷的,李响以为柳絮因为钱的事,他安慰着,“絮儿,如果你心疼钱,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柳絮吃惊的看着李响,“钱?”
“是啊,不是钱难道是单位有什么事情?我看你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柳絮这才恍然大悟,“不是钱也不是单位的事,我可能这几天要来例假了所以会莫名的心烦,你不用管我。”
李响一听这解释合情合理也不再问柳絮。
第二天,胡海棠没到医院,第三天,她也没来,第四天,她仍没来,柳絮有点儿坐不住了,如果孩子真是得了急性白血病,那就要早些治疗,这样拖来拖去的只会耽误孩子的病,这个胡海棠,柳絮心里暗骂了一句,真不是个称职的妈妈,把孩子交给她就连我都不放心了。
这一天柳絮心不在焉的上着班,她想着晚上下班回家怎么跟李响说。终于挨到了下班,柳絮箭似的冲出了医院往家里奔去。
进了家门,李响已经回家了,他正坐在沙发里,柳絮没有脱鞋直接跑到李响面前,“李响,你有胡海棠的电话吗?”
李响瞪着大眼睛看着柳絮,不知道柳絮想干什么,“你找她干吗?”
李响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柳妈在柳絮面前说什么了,柳絮反悔了,想找胡海棠理论理论,李响想着心里竟然害怕起来,千万别闹起来,这要闹起来,我要帮谁呀,这边是自己现任的妻子,那边是前妻,虽然离婚了,但她是自己儿子的妈妈,这伤了谁都不好啊,李响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柳絮急着叫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她的电话?”
李响被柳絮的尖叫吓了一跳,“我有,可我,可我不明白你要她的电话做什么?”
“出事了,你以为我找她干仗呀,我没那么无聊,前几天,她儿子发烧了,她带着他到医院,正好我在儿科门诊值班,后来医生让她带着孩子去化验了血,结果血有问题,医生建议她做个全身的检查,她说她没带够钱,过几天再过来做,可是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没过来做。”
“也可能她带着孩子到别的医院做了。”李响轻轻的插了一句。
“她到哪儿做都行,但现在我们是要问问她结果,因为她走后我问过医生,医生怀疑可能是白血病,如果真是白血病,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无论从钱还是配型,她的骨髓如果不合适,还有你的,李程,李锦,再不及,还有李华。”
李响的神情不再是刚才的惶恐而是变得阴郁起来,他可能也感觉到老天对他的不公,李锦已经是个有病的孩子了,现在他终于有了儿子,结果却得了这种病,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李响在心底呐喊着,他抱着头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迅速从沙发里跳了起来,拿起了电话,“你好。”胡海棠的声音有些疲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李响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我,我在宾馆,有事吗?”胡海棠听着李响的声音也吃了一惊,“哪家宾馆?”李响显然有点儿急了。
胡海棠唯唯诺诺的报了宾馆的地址,她没听过李响有这种声音,即使当年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他,即使当年他们离婚的时候,胡海棠也没见识过这样的李响,胡海棠感到吃惊。
李响带着柳絮十五分钟后到达了宾馆,找到房间的时候,李响刚想抬手猛敲几下,结果让柳絮制止了,“你轻点儿敲,这个时候可能孩子已经睡了。”
李响想到那个可能得了重病的儿子心一下子柔软了许多,他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门开了,胡海棠站到了他们面前,当胡海棠看见柳絮的时候吃了一惊,随即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着李响问着,“你是想进来谈还是出去谈?”
“孩子呢?”
“他刚吃了药,睡了。”
“你们出去谈吧,我来照看孩子。”柳絮抢在李响前面说着,“你?”胡海棠带了几分疑虑,“行,让柳絮进去照看着孩子,我们到楼下谈吧。”
胡海棠还在犹豫,李响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
楼下,李响死死的盯着胡海棠,“说吧,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胡海棠被李响盯的有些心虚了,“发烧,小感冒而已。”
“如果是感冒了,你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第二天再到医院做个全身的检查。”
“钱,钱哪。”胡海棠向李响伸了伸手。
“好,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到医院做检查,所有费用我出,这总行吧。”
胡海棠面露难色,“做什么全身检查,不过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听没听过医生怎么说的,医生说壮壮的血有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当妈妈的,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儿子交给你抚养。”李响有些急恼。
“好啊,如果不放心,回家离婚吧,然后把我和壮壮接回家,一切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们是永远不可能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儿子,儿子,你听明白了吗?”
“儿子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
“钱不久我就会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你的,现在你必须带着儿子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胡海棠想再拒绝都找不出理由了,她想,算了,现在答应他吧,明天换家宾馆,只要他找不到自己,只要他不陪自己和壮壮去医院,一切都好说。
“好了,明天我去。”
李响总算松了口气,两个人开始往楼上走去,到了门口刚打开门时,他们看见柳絮正站在床边看着什么,竟然没听到开门声,还有李响的招呼声,倒是胡海棠慌了,她急忙上前抢走柳絮手里的东西,“你懂不懂礼貌,为什么要乱翻别人的东西?”
柳絮没理她而是冲着李响走去,她瞪着眼睛看了李响一会儿,“李响,壮壮得了白血病,刚才那些是化验单。”
李响的手颤抖了一下,尽管他也曾想过这样的结果,可是当这样可怕的结果真正来袭时,李响还是受了重重一击,他知道胡海棠可能比他承受的更多,他甚至有些感激胡海棠,他一直以为胡海棠是个急功近利的女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很善良,明明知道孩子得了这种病,除了五十万的抚养费竟然没索要其他,甚至没把这个有病的孩子扔给他,一走了之,她可以的,她可以一走了之,重新寻找她的幸福生活,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和孩子一起生活,现在李响心中胡海棠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了。
李响上前握住了正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胡海棠,“海棠,别难过,天大的事有我顶着,白血病现在已经不可怕了,只要配型成功,就有治愈的希望,我们人多力量大,明天,我带着李程,还有李华到医院和壮壮做个配型,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就是砸锅买铁也要凑够钱。”
柳絮也走上前,“是啊,海棠姐,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们把现在住的那幢房子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