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倒很是洒脱,就算我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又能怎么样?救得回我那变成刀下亡魂的兄长吗?!”青竹妖女有些颓然的捂住脸庞,大滴泪水沿着指缝滑出,冰冷冷的砸在地面。
川夏收起看热闹的表情,虽说他不知道亲情是何物,但总觉得二人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谁都没有做错。朱迟侵犯天界,羽侯末被人派出守卫,不管最后他是不是被命运嘲弄,斩下了朱迟的首级,这都是他完成了任务,那么封赏也只是顺理成章的附着品。而青竹妖女虽然错误在先,但是兄长被人杀害在面前,有复仇的心里亦是人之常情。
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做……略显纠结的抓抓发梢,吐出口浊气定下心神,缓缓启唇轻语,“倒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退?”女妖面露凶光,她根本不想言和,现在弑兄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被困在这锁妖阵里不得解脱。
“方才天将也说了,只要你答应他将白落复活,那么他什么都可以牺牲。”羽侯末听完川夏的话似乎了解了他的意思,嘴角扯出番苦笑,用力点头附和。
青竹女妖的双眼在两个男人的脸上之间来回转变,略加思忖片刻领悟到了字语间的要领。
“杀又杀不得,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你,”那青竹山妖仰面嘲笑着自己,慢慢收了血红尖利的指甲,“我这样的妖怪,犯下涛天大罪,杀人如麻,想必就算抱了血海深仇,也还是换不回哥哥。罢了,如果这真的能令你痛苦,我倒是愿意去救那白落一命。好好的仙娥,竟然为了你变成那般模样。”
“川夏大人,撤去我身下的这符阵吧。”
公羊川夏微微垂下眉眼,心里默念了几个词语后只是一挥手便将妖女周身的束缚扯去——但也不是完全收了法力,毕竟这竹妖心思狡猾,多多少少要有所戒备才好。
青竹妖女踩着步子,一点点挪到羽侯末面前,递与了他一颗珠子。男人接过这枚发着淡淡幽光的玉珠,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敢直接确认,便抬头有些疑惑着看着她。
“你的修为珠,从现在开始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物归原主,拿去修回你的肉身和灵体吧。”话语间又用竹叶划破了自己和羽侯末的手臂,鲜血相互交叠,两条猩红的血液如同含着毒液的细蛇,紧紧缠绕着对方。”这样我们的交易就算是有了保证,一旦有一方违反誓言,那么另一方的血液就会变成吸血的毒虫吸干他的血液。”
青竹妖女迎着月色,她轻轻抬起双手,原本还是朗朗静怡的夜空,就毫无征兆的被一片卷着雷闪的重云遮蔽,一时间漫天大雨倾盆而下,淋湿在女妖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她绵长孤苦的眼泪,这副清瘦弱小的身体似乎在滚滚炸雷声里发出不易察觉的战栗。
“为了让你更难过一下,我就再多说几句吧。”青竹妖女回眸冲着男人淡笑,“本来白落现在的这副身体,确实如同川夏大人所说,解开心结吃上几副补药便可痊愈,只是,我怕她这辈子都无法走过这个坎。”
公羊川夏有些愣神,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身边只有白老爷和天将才是啊,她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青竹妖女继续带着淡淡的笑意,“白落安子投胎到阴曹地府时,地府的鬼差因为天后的关系不肯收留,但如果过了那次的投胎时机,便再也无法与你相见。她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于是自己只身投进忘川,双脚硬是踩在河底盛开的刀尖上,迎着撕扯她血肉的亡灵,一步步才有了今天的白落。”
羽侯末一时间没能反应,恍惚在原地。
“她没喝孟婆汤,从出生落地那一刻就等着你来寻她,好不容易到了出嫁的年纪,你终于到了白府提亲,可惜那个时候你什么都没有,白落日夜盼着你,但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她的父亲又利欲熏心急着把她嫁人,她便每天都开始装疯卖傻,非要等到你来的那一刻不行。”
“我真的于心不忍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了你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便私自将她拖带走了。置于你的躯体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体里,我想,这也许和你的玉佩有关吧。”
“她一直以为你不会来娶她了。而她的记忆却还依旧停留在上一世,所以那日惊起时叫着你的名字求人救你。”
青竹妖女讲完后没有多言,也不理会几个人满脑子的疑惑和不解,直接将自己的身体迎着雨水化成一地的难看的竹子碎片。
“什么……”川夏发现里面还有很多细枝末节没有搞懂,但是知情人已经不在人世,这确实够让人心烦的,唠唠叨叨半天,可用信息半点没留下。
几个侍女慌张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如牛着大声喊着,“老爷!小姐!小姐醒了!”
“什么!!”
一行人匆匆来到白落休息的寝屋,川夏上前仔细查看了下她的身体,放松的喘了口气,宣告她的安好。
白府上下欢腾一片,夫人也在院里和丫头们抱着哭成一团,满嘴嚷嚷着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确实是神女下凡呢。
“落儿,你看看这位大人。”白老爷用力从身后扯过满脸歉意的羽侯末,期盼女儿能够更加开心一些。
“嗯?”白落可爱的睁大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大人好生面熟。是不是从哪里见过?”
霎时间,满屋子欢腾被的随之的寂静取代。
“并未见过。”果真如此,羽侯末强忍住心口的一阵绞痛,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上一世相爱时被天人拆散,等到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被她忘之脑后,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他的白安子,他的白落。
所有的恩怨情仇,山盟海誓,都被那只竹妖的消逝而带走。他自己不也是这么选择的么,除了责怪命运的愚弄,还能去责怪于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