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被叫做骨呢?没有姓氏的名字,听起来不觉得让人奇怪吗?”我和师父出去吃烤菜摊子的时候,好奇心让我止不住疑惑。
头发中掺杂着些许银丝的师父心里根本不想回答我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只顾着将面前摆好的蔬菜、酱料按照店家所教那般弄好,然后将整个人隐藏在香气四溢的热气中,显得他老道稳重,又徒增了些许仙气儿。
今天的玉米可真新鲜,我转头看着铁板上粒粒金黄又泛着“滋滋”油光的玉米棒不禁伸手擦擦口水,小心翼翼用木夹子夹到自己面前,用力嗅着。
“吃饭就要像个吃饭的样子,你忘记为师怎么教你的了?”身边男人表情很是不满,拿起饭勺轻轻敲了下我的头部,“女孩子,坐像要端庄、举止要文雅、吃饭时候斯斯文文才算是有德行,你说你这样,以后在外面被各路江湖人士撞见,岂不要说我教导无方?”
我很不在意的撇撇嘴,看看谁敢说我?说我就直接戳瞎他的双眼。
师父放下汤勺又是哀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习武之人心要静如水,不急不躁,要以为武林做贡献为第一己任。你整天像半瓶子醋,荡悠荡悠也不知道学学你师姐们的稳重。打打杀杀可不好啊……”
我半眯起眼睛,怀疑师傅他老人家以前精通读心术或者前世是个给人算命的街角老头,因为不论何时我想什么他都能猜到。用力咽下一口烤玉米,满口清甜鲜爽的味道令人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它身上。
师父心善,平日里总教导我和师姐们要善待他人、济贫扶弱,世人送他称号“向和大师”,我倒觉得这种叫法很无聊,反而,更向往一些类似“嗜血神魔”、“阴阳魔人”的称号。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也许就是师父用不传授我武林绝学的原因吧。
不得不说他老人家确实远见卓识,知道从师父那里学不到可以闯荡江湖的本事,我便每天翻墙出去偷学各门各派的家传绝学,比如潜入少林寺藏书阁钻研各种书籍,攀岩吊房梁偷看芳永弟子练琴功,可能因为偷学别家东西更容易集中,所以连唐门“九鼎繁花针”那种复杂难以上手的武功,由生疏到炉火纯青我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骨子,你过来。”
师父坐在太师椅上撑支拐杖,神情看起来极其严肃,他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我都特别不想答应,而总有几个师姐围在周围边用谐音念着我的名字。
狗。
也对,只不过是被捡回来的一条野狗。
“师父。”我双手合十,十分恭敬地对他鞠下一躬,“唤弟子所谓何事?”
“今天是三月初二罢。”
我想了想,昨天刚好撕过日历,便十分笃定得点点头。
“嗯……又到了徒弟下山游历的日子啦……”师父有些干枯的手指相互交叠,他冲我身后还在嗤嗤笑个不停地师姐招招手,“把人都叫来吧,老规矩。”
“又要我来当托儿?”
“咳咳,”师父清清嗓子,故作深沉的捻起胡须,“没办法,想下山的弟子实在太多了。”
“只要打赢了,就能下山?”我的心脏在碰碰跳个不停,跳到我不得不抓住胸口的外衣一再提醒它安静。
“嗯,那是自然,老宗师定下的规矩不能坏。”师父并没有注意到我神情反常,伸出手来让我搀扶着他走到比武场。
人真是越老越奇怪,既然有下山闯荡的内定人选,直接找几个买药送信的理由让他们离开不就好了?每次都要比武,而且每次都是我来当人肉沙包。被揍得鼻青脸肿之后一人躲在房间角落里涂止血化瘀的膏药,师姐们总会在回屋后“狗,狗子”的喊,再把下不了山的怨气冲我好一通发泄,只是我从来不哭,江湖世道上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倒不如看准时机狠狠反咬他们一口。
突然感到有人轻轻将一只手放于我的头顶,略带温柔的抚摸起来。
“嗯……?师父?”
“无论怎么样,别丢了自己就好。”
……?
“好了,快去场上站好吧,只要有人下重手,我会替你挡开的。”他将我朝前推了推。
啊……估计又被他看出内心的想法了吧。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几声嗤笑又顺着暖风滑入我的耳中,眼中所映出的人面竟然也发生着些许扭曲,心口猛然一悸,冷汗蓦然唰唰流下,将紧贴于背后的衣衫沾湿。
师父……眼前微微有些发黑,看对面拿起双刀的五师姐也只有几个重影。
“不行……”
“那么我开始了。”
五师姐摆好驾驶微微做一停顿,将气力运于双脚如虎豹豺狼般冲我俯冲而来。而此时我的身体已经软到发抖,全然凭借日常偷学偷练习积累的本能反应来躲避,来来回回过了几招,只觉得五师姐神情愈加狠戾,出手招招冲着心口,不免更加慌乱,朝师父坐着的方向望去,他依然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野狗。”
……?
没有留神,大臂被人狠狠割上一刀,瞬间血流如注。
“师父……”师父,我,我已经受伤了啊。
“呵……可笑,”五师姐勾起唇角更为用力的将我踩在脚下,“师父?凭你也配喊出这两个字?”
五师姐挑起漂亮的眉眼冲我妩媚一笑,“野狗,今天就替师父清理了门户。”
不……不要……
“师父!师父!”本能让我在她脚下拼命挣扎,我只想爬到他的脚边,躲到他的身后。让所有的暴风骤雨通通转眼消散。
可是师父只是看着我,远远坐在椅子上,任凭我在下面如同蛆虫一般扭动。
“好啦……老实点嘛,”冰冷的尖刀刀面轻轻贴在我的脸上,让我瞬间冷静下来,“只要你不挣扎,我不会让你死的很痛苦,毕竟同门一场,也不好让你痛苦的上路嘛。”
“是你想杀我?”
“嗯?”听我这么一问,师姐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和四周的同门姐妹爆发出更大的嘲笑。
“不是我——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