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很痛苦的话,就不要再去回忆了。”男人柔暖的声音轻轻安抚着我颤抖的心,我睁着有些潮湿的双眸看向他,又再一次深深把头底下来。
“还好,毕竟亲身经历过一遍,再回想起来不至于像刚开始那么痛苦。”我随手拿起一个他端放于腿上的玲珑包子大口吞咽起来,略微的甜味儿和肉馅的鲜味互相结合,让我的神思也随之冷静。
“后来呢?”金黄发色的男人起身凝望着远方那轮似火的落日,拍拍落在衣襟上的饭渣对我抱以微笑。
我听后微微一愣,做着很是无奈的表情对他摇摇头,“你是不是可以看清我的思绪?或者说,是不是可以看清我的内心所想?”
名为川夏的男子换了个“哦?”的表情,随即点点头道,“不是能不能看清,而是看的非常清楚呢。就连你师父左脸上的一道浅疤都能够瞧个仔细。”
呃——
我有些无语着扶住额头,只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我就稀里糊涂为色所迷,和他坐在此地这么久,看现在气氛还好,倒不如趁此机会来问问他。
“大人是做什么的呢?”我托住下巴摆出一脸萌像,“或者说大人为什么要问我那些事情呀?”
“除妖啊。”川夏说的极其轻巧,轻到让我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妖……?”转头前后看看,发现四周除了几张小摊连过路行人都没有,不禁身上刷下一片冷汗,“大,大人……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啊,哪有什么妖怪……”
“嗯……这个嘛,你也能看到也不能看到。”说完他又冲我狡猾一笑,不免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什么鬼,就不能明确告诉我妖怪的准确地点然后我好做好逃跑的准备嘛!
“嗯?”男人眼神凌厉的冲我一撇。
“哈……没,没什么。”似乎又被看出了内心的小九九,只好深深低下头去干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话说,你的恋人是什么样子?”
“恋人?”
一张挂着浅淡笑容的男人面孔闪现过我的脑海。带些胡渣的下巴,薄唇的形状也甚是好看,但唯一不好之处在于怎么努力回想也没有办法看清脸上分布的五官。
“不记得了。”盘腿习惯性拿出那把重剑放于腿上擦拭,“我想了很久,怎么也记不起来。”
“唔……这把长剑也是他托付给你的?”男人伸出手指示意我。
“嗯……”我看着这把被我用来当出气筒的重剑,一下子又陷入沉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背着它四处游历的呢?在那次隐退江湖之后我去了很多新生门派,比如教人打雷虎双鹤拳的霹雳门,传授道生的真寻派和一心练剑不问江湖恩怨的常门。
霹雳门的新进门生无一例外,不限男女全部都要打扫茅厕一星期,而我又患有后天选择性洁癖自然无法从那里长住。真寻派掌门虽说教的是长生、静心、养气的学问,却总在人后寻花问柳,更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弟子中也多出一些被官府缉拿的采花大盗,我这么正直的人,更不可能长住于此跟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可以选择的栖身之地,也就还剩一个长门,那里无论何时都是大雪茫茫的模样,放眼望去找不出第二种颜色,常门弟子不问江湖恩怨,亦不关心武林之中的血雨腥风,自然不会担心有人能认得出来我,再者说,就算被认出来,这么大的雪地,随便披肩白袄子,岂不是要找的人眼花?
打好小算盘,心里美滋滋的跑去招收处报名,由大师兄检查了下有无病痛,便十分轻易的通过了。
常门气候严寒,每每练剑都要头顶三尺鹅毛大雪,棉袄捂得伸不开手脚,各个同门好似一群长出四肢的小笼包,稍有不慎脚底一滑,便仰倒在地半天翻不过身。
其中姿势最为窘迫的,非你莫属。
我本来是起不来床晨练的,但因为听人描述觉得太过好笑,便每天都十分勤快的迎着鸡叫起床,躲在走廊柱子后偷看你练剑。
师父有时也回来查看你们晨练的成果,结果那天你第一次被检查心里太过紧张,脚底一滑在地上怎么挣扎都翻不过身来,我见状心里没忍住,“噗嗤”一声乐出笑音,师父把我从柱子后面揪出来,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随后我给你起的“乌龟三弟”的称号也在常门门派广为流传。你为人心善,但脑子却很呆脾气又倔强,别人猜个谜语半天猜不出来也就投降求个答案,你却偏偏不,别人求着你听答案你也捂住耳朵不肯听,非得自己猜出来才算数。
对此我常常笑你傻,笑你不会变通。你口头上辩不过我心里十分不服气,嚷嚷着比剑结果被我三两下打翻在地,就又哭着鼻子要找师傅学常门秘籍回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打什么?一会儿你又哭鼻子说我欺负你。”
“男子汉才不会哭鼻子!”你揉着冻红的小鼻子挺起腰板,“我要跟你练剑法,总有一天会打败你的。”
我冲你翻个白眼,不说才怪,要不是我以前的身世不便透露,早就添油加醋讲出来吓死你一百回了。
“不练,快走,别打扰我吃桃子。”
“你不陪我我就把你偷吃师父宝贝桃树的事捅出去。”
“……”
常门掌门平时没啥爱好,就喜欢种桃树,在这冰天雪地里,要想活棵果树很不容易,每次他老人家都要从江南提前一个月预定,经历各种艰辛路程终于种在常门地上,怕桃树活不长久,每天拿自己的内功喂养着它,可谓煞费苦心。别的弟子稍稍走进两步看都不行,若是知道我还偷吃两个,岂不会把我逐出师门。
“三师弟,你最好了,我陪你练剑还不行么?”
“我明明年长你三岁,为什么非要叫我师弟。”你拉长面孔显得极其不悦,“我不要师弟,快叫我师兄,不然你陪我练了剑,偷吃的事情我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