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儿师姐,师傅请你去趟大殿。”
那天下了雪。我的心情本就不佳,听着师弟这么说着,更是不乐意。
我一路无精打采的走到了大殿,却看见山中所有的师兄弟都在殿门口站着。
你站再中间,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我老远就看到你,虽是想要与你亲热,可偏生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服软。
脚刚踏上了石阶,空中落下的便是一片五彩斑斓。
那时的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满天的花究竟从何而来。视线还未从花上移开,你便牵住我的手将我带进了大殿之中。
一向并不堂皇的大殿映入眼帘却尽是喜字,你牵着我跪在了地上,我头一次看见师傅笑的那般开怀。
“小骨,你可愿嫁我?”
我一时愣住,许久没有说话。
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有落下的泪,因着你那一句话便是夺眶而出。
我点了点头,你一把拥住我。衣衫什么的都没有换,就这般,被你莫名其妙的拐去了……
之后,我们又和好如初。你御剑带着我去山下玩,带我去吃我爱吃的东西。
女人爱用的脂粉,我却偏生的不爱用。你起初还会拽着我说女孩子要多爱惜自己的容貌,可后来,在我的再三拒绝后,你也不再去念叨。
只是每每看到好看的首饰时,又会偷偷的买下,送给我。
可……可为什么后来我成了这幅模样?
又为何我翻遍天下也再也寻不回一个你了?
曾经敬重的师傅宠爱的师弟,如今看着我宛如看见了一个怪胎,一个妖怪。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你那般对我温柔,对我千依百顺。
明明我过得还不是很幸福,明明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可,可为何……?
我的脑子越发的疼的厉害,紧皱的眉头尽管拼命想要舒展仍旧是难以做到。
“是否拼命想要看清的东西却是如何尽力都看不清?”川夏的眸子有些认真,看的我一时失了神。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多着呢。”我接过川夏手上的茶,饮了一口进嘴。嘴中的包子味瞬间淡了,一下子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可知道……”川夏欲言又止,讲着讲着突然又断了。眸子垂了下去,思绪让人看不真切。
我看着他这幅模样,更是有些好奇。
这个男人出现的太过蹊跷,虽说我有这个心思想要调戏调戏他,可直觉告诉自己,他并不是那般简单的人。
“别想了,我就是那般的简单。”川夏将茶饮进喉中,一脸打趣的看着我。
我满心无语,心下决定什么都不敢想,只好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生怕有什么别的想法又被他发现。
“你可知道……”川夏又冒出了这么一句,我顿时有些没了好气。
“知道什么?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淡淡的飘了一句,他见我的眼神却突然多了些怜悯。
这种眼神,在回忆深处我是见过的。但,如今的我,又有什么好让他觉得值得怜悯?只要一声令下,前赴后继前来送死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现在的世人,对我无遗都是畏惧,又有何好怜悯?
川夏叹了一口气,眉头却是锁住了一般未曾松动。
“你的丈夫,他死了?”川夏的话说出口我是全听进耳中的。
可,在那一瞬我却并不觉得有多心疼。只是看着他,权当个笑话来听而已。
“这是真的,小骨。”川夏叫了我的名字,眸子里的悲伤跟严肃让我愣了很久。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与你生气,你说的话我权当没听见。”那一刻的我是真的动了怒。
师兄的武功并不算低,并且还有我一直常伴在他左右,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我握紧了腿上的刀,整个人宛如一条绷紧的弦,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留情的射出去。
“你,其实早就死了。”
我觉得川夏现在一定是在胡编乱造,他的情绪那般的到位,如若我是个旁观者,那一定就信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却是不想再听川夏的话了。满口胡诌,一直到现在,都没句老实话。本想着与他袒露心扉,现在看来,倒是她天真了。
我放下了盘着的腿,脸上的表情也冷了许多。川夏却忙起身拉着我,“你记忆中那些遗漏的记忆你就真的没有好好想过是什么原因?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师兄那么爱你真的肯放弃你离开?”
川夏的话此时像一把带毒的利剑一般扎的我头晕目眩。
他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甚至他说的,都是我一直以来不敢去面对的。
可,可回忆是那样一幕一幕放映在我的脑海中的,如果真如川夏所说,我死亡的证据在哪?师兄死亡的证据又在哪?
我顿时觉得川夏这个人讲出的话都是着实的搞笑了些,甩开了川夏的手便要离开。
“小骨,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你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啊?”
“你惹了祸事,人家带着满门的人来山中讨要说法,师傅大怒,下令处死你。你师兄拼命护你,被你师父逐出山门,而你,终究没能挨过你师父的处罚……”
我听着川夏所说的话,虽然极其不愿意去承认,可头疼欲裂,潜意识中却是将川夏所说的话,一一幕幕的映在脑海中。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狂叫着推开了川夏。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心好似被撕裂一般的刺痛。
—— ——
“嘿,放开他!”
我一席青衫飞身向下,看着那对着女子拉拉扯扯的壮汉,双刀别在腰间。
“哟,这是哪家的道姑?还不乖乖的在山上潜心修炼?”
男人满脸猖狂朝我走了过来。我本想着少惹点事情不去做些什么,可那男人竟然伸手就把猪蹄往我脸上蹭,满脸嫌恶的模样,直让我觉得恶心。
师兄因着师傅的命令,去了别的地方。离开时一再嘱咐我一定要乖,可现在,似是忍不了了。
我淡淡的挥开了男人的手,男人猥亵的将手拿到鼻子处闻。我再三说明,不要挑战我的忍性,可男人仍旧是下流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觉悟。
我抽出了腰间的刀,一个转身,男人的脖子上便是两道血痕,血顺着脖子往下滴个不停。
男人有些慌了,掏出了武器,也叫来了同伙。很快,男人的同伙来了大堆。我看着那些清一色的衣服,衣衫我是熟悉的,可是偏偏不记得哪一派。
本来有些顾忌,害怕给师门惹了祸害。
可一次次的挑衅也让我杀红了眼,不再顾忌。将那同门的人全部血洗,血流成河,倒是让我在这山下出了个杀人魔的称号。
我未将此事与师兄说,可不出两日,武林中的众多教派便都领着人过来了。
之后的事情,与着川夏所说并无差别……
“我,是怎么被救下的?”我看着川夏,心像滴血一般。
“本来你该是去阴道轮回的,你师兄拼尽全力夺回了你的白骨。并请了人为你作画,硬生生的将你牵制在了阳间,这才得已,如今你才能坐在我的面前……”
“师兄,被那些人杀了,是吗?”记忆一瞬全部喷薄而出,我看着川夏,问出了声。
虽然已经想起来了全部,可,还是没有真的敢直视的勇气。
我看着川夏点了头,脚像失了重,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一直到现在,我都不过是一副画而已!
原来,我连个普通人都算不上!
真是可笑,这样的我还要去找师兄?找那深爱着我的丈夫?
川夏朝我走了过来,想要触碰我。可我,却丝毫没有那丝勇气被他触碰。
我害怕,害怕自己只是一副画,害怕,下一瞬我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