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实在没有办法跟她寒暄下去,找了借口,就往回走。
冯佳佳,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你抢走了这辈子我最珍惜的人,我最在乎的人,我等了他六年,我用尽全部力气去爱他,最终,你还是把他抢走了。我怎么,可以,不恨你?
冯佳佳是李默的初恋,当初景小蒾上大二,有一天晚上在QQ群里跟高中同学聊天,有人无意间说,李默恋爱了,那妞是他们隔壁大学的。大家八卦了几句,就换了别的话题。只有电脑这头的景小蒾再也忍不住,手指发颤,再也打不出一个字。
关了电脑,11月的东北晚上,零下20多度,穿着睡衣和拖鞋跑到宿舍楼下,哆哆嗦嗦的点了一根520。那个时候景小蒾还不太会抽烟,只是看见觉得漂亮,就买了几盒放在宿舍里当摆设。狠狠的吸了几口,纵然没有那么浓烈,还是呛的她大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蹲下来开始哭,声嘶力竭却发不出声音,大颗大颗泪珠往下落。
哭着哭着,想起了什么一样,扔了烟转身跑上楼,拿着钱包裹着羽绒服就往校门外跑。晚上十点多,外出的学生纷纷往回走,赶在十一点寝室锁门之前回去。只有她,疯子一样,披散着头发,穿着拖鞋,一路往外跑,好像追赶最重要的东西,停下来,就再也找不到了一般。
跑到校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恶狠狠的带着哭腔跟师傅说,火车站。哆哆嗦嗦的在售票窗口排了十分钟的队,打开钱包快速的说,“最早到西安的卧铺。”
“没有卧铺。”
“那,坐票。”
“也没了,只有站票,今晚凌晨三点的,要么?”售票窗口的女人带着惯有的不耐烦的口气。
咬了咬牙,“要。一张。”
158块钱,换了一张没有座位的火车票,目的地是他生活的那个城市。握着票,景小蒾突然很想知道,李默,你这一刻,在做什么?是送你女朋友回寝室的路上,还是在寝室里跟她打电话,说着甜蜜的话,哄她睡觉。
拉紧大衣,在稀稀落落的候车室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被刺耳的广播叫醒,看着显示屏的列车车次,跟着人群进了站。
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
1。15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
车上的人不是很多,但也没有空余的座位,大多是奔波在各个城市找工作的农民工,大包小包的编织袋,装着衣物被子,甚至还有脸盆饭盒。还有带着孩子的老人,看不出年龄的不停讲着家长里短的聒噪妇女,趁着列车员不注意偷摸抽烟的中年男子。
开着暖气的车厢里混合着各种味道,过道上零零散散的被各种包袱箱子占据,有的人一个人占了三个位置躺着睡觉。景小蒾也懒得跟他们计较,拿着票走到车厢尽头靠近热水炉的地方,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喘气。
活了二十年,连睡卧铺都要埋怨太吵太窄的自己,居然就坐在这样脏兮兮的地上,时不时被来接热水的人碰到,也不言语只是往里面挪一挪。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印着樱桃小丸子的粉红色睡衣,粉色的小猪棉拖鞋被人踩的黑乎乎的。
景小蒾看着那只依旧傻呵呵笑着的小猪头,突然觉得很像自己。她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问,为什么?图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一遍一遍的问,一遍一遍,就像那些回忆一遍一遍的在眼前回放。李默微笑的样子,李默奔跑的样子,李默抿嘴的样子,李默,李默,李默。她想象不出来李默站在一个女孩子身边,宠溺或者幸福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场景。
就这么坐着想了一夜,清晨列车员推着餐车叫卖的声音把她惊醒。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太阳,照在荒凉却一望无际的土地上,景小蒾觉得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就像是在那无边的原野上奔波,她以为总有一天会追赶上那太阳,沐浴那阳光,想不到,最后等来的,还是一片漆黑。只能远远的,远远的,看着。
清晨之后是无聊的午后,一站接着一站,不断的有人上上下下,到了天津,看到旁边有空下来的靠窗位置,慢慢拖着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脚挪过去。口袋里手机不停的震动着,看见李贺的名字,按下接听键。
“景小蒾,你怎么没来上课?”
“嗯。”
“你在哪儿?”
“火车上。”
“你要去哪儿?请假了么?”
“没有,西安,昨晚三点的车,现在到天津了。”
“你疯了吧你?”
“你帮我想办法吧。”
“你去几天?”
“不知道。”
“景小蒾,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现在是期中评估的时候,你不请假,连言语都不言语一声,就大半夜跑去西安。你让我怎么想办法?辅导员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帮我编个理由吧,很着急的事情,最多一个礼拜。”
“你怎么了?”
“没事儿,回去处理一点小事情。”
“服了你了,速去速回吧。我尽量替你顶着,你别没完没了。”
“嗯,谢谢。”
“是卧铺么?”
“嗯,是。”
“真是抽风,好好睡吧,晚上到了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景小蒾觉得自己真的很抽风,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去,若是李贺知道自己这般境况,大概会被骂死的。
在一个小站台停车,实在受不了车厢里的味道,下到站台上买了一瓶绿茶。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脉动,愣了一下,跟摊主说,再给我一瓶脉动。
那是李默打完球之后最喜欢的饮料。看他打了两年篮球,景小蒾给他买了两年绿茶,每次都要等他出了教室去操场之后,拉着梁朵朵,偷偷放到他的书桌里,再一路狂奔跑去操场,找个他看不见的角落看他打球。等到他回教室的时候,再假装不经意的从他们教室外面经过,看他仰头喝水的样子。
后来无意认识跟李默一起打球的男生,他们说,李默好挑,每次只喝脉动,有好多女生送水给他,他都随手给别人,看都不看一眼。
景小蒾一直坚信自己跟那些女生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也会看到他握着绿茶一口气喝下去的模样。所以,或许他有一天就爱上她的绿茶,慢慢的,就会忘记脉动。
可是,她哪里不一样呢?也许,只是偶尔有那么一次,他想换换口味吧。他最终还是没有爱上她的绿茶,把它送给某个人,丢到某个角落。就如同不记得她一般。
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喝着绿茶,把脉动抱在怀里,对面坐着一个带着小孙子,上了年纪的老人,一直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她,就说,“姑娘,你把水放到桌子上吧,大冷天的抱在怀里不凉啊?冻感冒了多不值得。”
景小蒾笑了笑没有讲话,李默,一个陌生人都懂得劝我放下,告诉我不值得,担心我会感冒。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心疼我自己呢?
车子到了洛城已经是傍晚了,景小蒾看着熟悉的站台,忍住要下车的冲动。她知道,出了站台左转就是车站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大钟,上面雕刻着这个城市最美丽的标志。坐上出租车,十五分钟可以到小区。这个时候妈妈刚刚下班,拎着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的小白菜和刚出炉的冒着热气的手工馒头。老爸在家靠着窗户抽烟,远远看见老妈的身影会迅速把烟头掐灭扔出去,然后跑去厨房开火熬粥。
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妈妈会一边骂她死丫头怎么又不好好学习跑回来,一边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哄着说,乖,再喝一口。
想着想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开始迅速倒退,熟悉的风景在眼前飞过,移动大厦,市政府楼,牡丹广场,中央百货楼,一点一点的在眼前闪过,又消失。
妈妈,你会原谅我吗?为这样一个人,做这样的傻事?我追赶的好累,我好想停下脚步,躲进你们给的温暖里。可是,我舍不得,我放不下。
外面的天一点一点黑下来,列车员开始陆续报出接下来停靠的站点,车厢里的喧嚣也渐渐安静下来,换了新面孔的人们慢慢进入梦乡。看了看手机,在键盘上摩挲了很久,还是按下快捷键。
“喂?”
“朵朵?”
“景小蒾?你在哪儿?”
“火车上,我还有两个小时到西安。”
“西安?”
“你怎么现在来?”
“嗯。”
“好,在车站等着,我去接你。”
凌晨的西安火车站依旧是灯火阑珊,人来人往。这座西部最大的城市,用她厚重的历史底蕴和宽容的胸怀容纳着来自各地各民族的人们。出了车站正想掏电话,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
梁朵朵看着她的模样,一巴掌打到她背上,“景小蒾,你丫的逃命还是躲债?穿着睡衣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你他'妈疯了吧你?谁把你逼成这样,我灭了他去。”
“朵朵。”还是没有忍住,拉着梁朵朵的衣袖低头哭出声。
“你说话,不许哭,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梁朵朵把她拉起来,盯着她眼睛。
“朵朵,他有女朋友了。”死死咬着嘴唇,“他有女朋友了。我就是想来看看,就看一眼。”
一把甩开她,“景小蒾,你就为了这个?”梁朵朵声音提高了几十个分贝,你就为了这个你跑来?”看着她头发蓬乱,眼睛红肿,满脸疲惫的样子,没有忍住,一个巴掌劈头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