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推开他,“郑雨洁,你小孩子家家的都看的什么破书,回去都给我交上来。喝你的冰茶。”苏宸看着两姐妹斗嘴,站在一旁,景小蒾一抬头,看着他,眉毛弯下来,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往上扯,一脸的温和。烟灰色的大衣,简单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整个人好似校园里的那些男生一般,干净如水。捧着热牛奶,景小蒾心想,真是妖孽啊妖孽,喝个牛奶都能喝的这么好看。
那天的午后,阳光很好,带着一丝寒气的北方小镇,人们脸上带着过年的喜悦和期盼。他牵着她的手,软软的握在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杯,脸上噙着笑,看着她时不时跟身边的小丫头贫嘴,小孩子一般的嘟着嘴,皱着眉,咬咬牙,还伸着拳头威胁人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们两个只是这么多人中间的两个,普普通通。也会这些人一样,平凡,简单,快乐的走完接下来的路。
那个时候,他们都这么想。
门当户对在哪个年代都是合理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大红的中国结,印着烫金字的对联,盘成圆盘大的鞭炮,还有零零散散的东西,一样样从车上拿下来,再拎到屋里。最后剩下对联拿在手里,景修为说,“小蒾,你跟我把对联贴上。”
“好嘞。”
景小蒾打开储藏室的门搬了个小板凳出来,苏宸笑着问,“你要干嘛?”
“贴对联啊。”
把她手里的板凳放回去,接过景修为手里的对联,苏宸稍微踮起脚,就够到了上面的门框。景小蒾撇撇嘴,不在意的嘟囔着说,“显摆。”
把对联都贴好进门,郑雅萍在厨房叮叮咣咣的炒菜,景修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景小蒾跟着跑进厨房,母女俩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苏宸刚在沙发上坐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了看号码,抬头看了一眼专心看电视的景修为,转身进了卧室。
“喂,夏团长,什么吩咐?”
“你在哪儿混呢?”
“我哪儿都没混,好好呆着呢。”
“你拉倒吧你,南方说你死活不跟你爷爷去杭州,林秘书打电话说你让他订了四张火车票,你跑那么老远干嘛你?”
“旅游。”
“那么个小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
“哎哟,我说夏团长,我都27了,我爸跟我这么大都当我爹了。您能不能不跟管孩子一样管我?”
“28,苏宸,过了年就都28了,那你赶紧跟你爸学习学习,我也想抱孙子呢。”
“我这不为了早日让你梦想成真,才不远万里从首都跑这儿的嘛。”
“什么意思?苏宸,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
“打住打住,夏团长,我向毛主席保证,我一定以结婚为目的的好好恋爱,坚决不耍流’氓。你赶紧去慰问关心一下我们伟大的子弟兵吧,这么冷的天,他们需要您母亲般的关怀。”
“你别给我瞎混,赶紧的回北京啊。我跟你爸初四就回去了。”
“知道知道,问我爸新年好,挂了。”
收起电话出门,景小蒾正坐在沙发上陪景修为看新闻呢,见他出来,随意的问,“接电话啊?”
“嗯。”苏宸想了想,又解释说,“我妈的电话,问咱们到没到。”
“哦。”景小蒾也没多理会他。
苏宸去了书房,拿着一个纸盒子出来放到茶几上,恭恭敬敬的说,“叔叔,这次来的比较匆忙,也没有时间给您和阿姨准备什么礼物。这个是我临时托人买的烟,你尝尝,哪个合您口味,您让景小蒾告诉我,回头我再给您带。”
景小蒾磕着瓜子笑着说,“哟,您这还背着我准备大礼了?是不是怕我赶你走啊?”
苏宸有点紧张的看看她说,“这是应该的嘛。”
景修为打开纸盒,里面整齐的摆了四条烟,两条钓鱼台,两条白色的没包装。愣了一会,准备开口说什么,郑雅萍就在厨房吆喝,“开饭了啊。”
景小蒾拉着苏宸说,“走啦走啦吃饭了。”
景修为把烟包好,放在沙发和空调中间缝隙的地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去了厨房。
父母只是希望我们幸福吃完饭景小蒾跟郑雅萍收拾厨房,苏宸陪着景修为在客厅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苏啊,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哦,我爸妈都在部队上。”
“北京?”
“嗯。”
“具体做什么的啊?”
“我爸就是搞行政的,我妈是文工团的。”苏宸没有详细解释。
“哦。”景修为看了他一眼,“小蒾的小叔也在部队上。前几年刚回国,留在军区的医院里”
“啊,林医生么?”苏宸没法装傻,“我们前几天见过面的。”
“嗯。”叹了口气,“苏宸啊,小蒾这孩子,单纯的很,没什么心思。”听着厨房里叽叽喳喳的吵架声,他笑了笑说,“我就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凡凡的踏实过日子。我一直不希望景小蒾谈朋友找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老人常说,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也不愿意让人家说什么高攀之类的难听话。她从小没受什么罪,也没吃过苦头,性子直来直去的,被我们宠坏了。自己的孩子,在家怎么打,怎么骂,也都是为她好。可是,要是去了别人家,看人眼色,委委屈屈过日子,那我心里说什么都不会愿意。”
苏宸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知道这话说的有些过于实际,可是做父亲的哪个不宠自己的女儿。
“当然,如果是真的彼此有好感,和睦相处,我没什么话说。路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自己要过一辈子的人,得自己挑。我的女儿,我多少还是了解些的,小蒾也不是爱慕虚荣的孩子。这些年在外面,也越发谨慎了,连跟我们都不怎么交心了。这么多年,从没带过人回家,你们若是普通朋友呢,就算我多心,开开心心的在我家过好这个年,以后还是好朋友,劳烦你多照顾她一些。若是真的在一起了,就别让她受委屈,以后这样的心思,还是少花一些的好。我们家呢,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不过哪怕闺女不嫁人,管她一辈子温饱总还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苏宸明白景修为话里有话,也不好多解释,一脸诚恳的说,“叔叔,您放心,我是真的喜欢景小蒾,我自己吃苦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我跟你保证。”
景修为无奈的笑笑说,“姑娘嘛,总是想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孩子大了,由不得我们啊。你们自己过得好,我们也就图个安心闭眼。”
做父母的一个心愿,无非孩子过的好,再简单不过,却为了这个心愿费尽心思。若是能预知未来,景修为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辈子,轻易不做决定的人,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只是,时间不会倒流,如同后悔亦无药可救。
郑雅萍走进客厅,景小蒾端着切好的果盘跟在后面,四个人都围着沙发坐下来。郑雅萍抱着自己的包找钱包,景小蒾递给苏宸一块西瓜,斜着眼说,“郑医生您今儿又花了多少大洋,这会儿开始心疼了吧?”
低头数着钱包里零零碎碎的一堆钱,说,“可不是嘛。今儿那个中国结买贵了,哎哟,现在这人,趁着过年发横财,你说说,什么做的就要80块钱,你舅妈还非要拉着我买,还买了那么多贴纸。”
景小蒾捂着嘴跟苏宸偷偷说,“我们家郑医生出门,包里装钱从来不超过200,换一堆零钱回来就开始数,等着吧,一会就得找人报销了。”苏宸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伸手揉着她头顶小声说,“这叫会过日子,你好好学着点儿。”
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郑医生说,“我明儿还要去买菜呢,不行我得把今儿花出去的钱赚回来。”景修为瞪她一眼,“怎么赚啊?大半夜去加班也不给你加班费啊。”
郑雅萍看着景小蒾,笑嘻嘻的说,“难得小蒾回来了嘛,咱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一起玩会呗,放假也没什么事儿。”
苏宸还没反应过来,景修为同志跟景小蒾同学难得父女无比一致的说,“不来。”
我愿意给你所有的温柔郑大夫眼一瞪,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在茶几上摊开,“哎哟,你们不要这么没有情调嘛。”
景小蒾无奈的跟老爹对视一眼,景修为很严肃的说,“提前说好,不许耍赖,不许悔牌,你包里的钱输完了就不玩。”
郑雅萍点点头说,“嗯嗯嗯,好。你怎么知道我输,肯定是你俩输。”
景小蒾问苏宸,“你会斗地主么?”苏宸点点头,景小蒾说,“那你来吧,我看你们玩。”
苏宸趴到她耳朵边说,“亲爱的,咱们家是派我做代表么?我是给咱妈放水呢还是跟咱爸站在一个战线上?”
景小蒾笑着拍了了他一巴掌,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零钱说,“输完了就别玩了。”
苏宸很少玩扑克牌,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是玩国粹麻将。跟郑家轩,刘晋鹏有时候无聊会玩上几把。不过,跟景小蒾父母玩,还得想着怎么哄长辈开心,还不能输的太没面子,有些分神,打的束手束脚。景修为同志一看就知道是高手,郑大夫完全是个半吊子,还把把都要当地主,要不是苏宸刻意让着,早就输的惨不忍睹。这么僵持了1个多小时,基本上还是不输不赢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