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意思个屁,都厮混这么久了,你还不好意思。”虽然没跟聂悄语说,但是苏宸打过几次电话给她,也偶尔碰到送她回家,心里早就明白两人的关系。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的什么,而且我跟李默的关系,虽然过去了,他心里必然是在意的,我不想让他为难。”
“所以你舍得让我为难?重色轻友的东西。”
“巧巧,你最好了。”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抱着她使劲的灌**汤。
“滚蛋,滚!”女高音瞬间在房间里飙起。
为了你,踏入这万劫不复的陷阱第二天一早,景小蒾给前几年考进检察院的同学打了个电话托他打听消息,说实话她也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下手。一直到快下班,才接到电话,说还没有移交相关部门调查,还是航天局的内部调查,只是借调了他们检察院的几个人过去协助,只是借调过去的人都是高度保密,暂时也联系不上。
道了谢,景小蒾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突然觉得无助。这么大的北京城,那么多的人,却不知道该找谁好,甚至连李默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挫败感让她很沮丧。
想了想,拨了个号码,听到嘟嘟的接通声,心里有点忐忑。
“喂?”
“小叔。”
“小蒾啊”
“小叔,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怎么了?什么事?”
景小蒾三两句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下,只说是高中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景修杰叹了口气,“小蒾,这种事情,你不要插手,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复杂。”
“可是小叔,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有些事帮的,有些事帮不的。你说他是冤枉的,你怎么知道?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你清楚么?即便是替别人背黑锅,为什么就找上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小叔”景小蒾听着他有些严厉的语气,有点难过却也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
“小蒾,北京城里,自己过好就已经不容易了,这些事情能躲就躲,听话。”
“嗯。”
景修杰听到那句闷闷的回应,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丫头的死心眼,“我晚上帮你问问看,有消息给你电话。”
“谢谢小叔。”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还是不舍得她。
“记住,自己不准再管这件事情,一定不要牵扯进去。”景修杰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嗯,知道。”
出了公司大门,就看到聂悄语的车,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走吧,打听出来人在哪里了,先去问问再说。”
“巧巧,谢谢。”有些欣喜。
“得了吧。”斜着眼瞄了她一眼,发动起车子。
跟着GPS东拐西转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除去门口有两个穿西装的人走来走去,跟寻常人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聂悄语打了个电话,只低声说了句好,就打开车门拉着她下了车。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小蒾觉得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缓慢。一个中年男子从院子里的小楼里远远走来,像是看到了她们,步伐加快了一些,还没有出大门就笑着迎上来,“聂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
聂悄语早已经一脸笑容的伸出手,“哪有,我们刚到。真是麻烦张处长了。”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景小蒾,“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那位朋友,景小蒾。”
小蒾也跟男人握了握手,“张处长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谢谢您。”语气里突然带了些恳求,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却是知道聂悄语不会找不相干的人糊弄她。
“没关系,事情有点棘手,但是还不至于太麻烦。”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信纸递给门口的两个人,景小蒾才警觉其实这两个人是便衣。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而且很多证据都在收集,所以只是前期的内部调查,还没有移交到司法部门。”男人回头给她们慢慢解释,“轮起来,我们跟北航的合作也不算一天两天了,这个项目宋院长从一开始就是负责人之一,他介绍来的人,又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从心里还是信任的。”男人顿了顿,“只是这件事情,所有的相关文件都是他经手,又有他的签字,这个责任明面上怎么都逃不掉的,只是处理的轻重罢了。”
景小蒾心里着急,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么李默怎样都是逃不过一劫了。
我的幸福变成了你的讽刺说话间已经出了电梯,张处长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人在里面等着,你们进去聊聊吧,或许开导他一下,把情况再交代清楚一些,若是有人能分担责任,可能处罚也会轻点。”
聂悄语转身跟张处长说,“谢谢您了,我这里给您带了点大红袍,张处长不忙的话,就一起喝杯茶?”
张忠民连忙说,“不忙,不忙,跟聂小姐喝茶是我的荣幸,楼上就是我办公室,聂小姐不嫌弃的话就上楼休息休息。”
冲她点了点头,聂悄语就跟着张忠民往楼梯走去。景小蒾转过身看着不远的尽头,上面写着会议室三个字,如同所有的行政机关一样,冷冰冰的三个字,不锈钢的表面反射着走廊的灯光,却让她觉得异常刺眼。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每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的艰难。
那扇门里面,坐着那个男人,她爱了八年的男人,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在几千人的大礼堂上从容上台领奖的男人,篮球场上驰骋的骄傲的男人,站在她身边,让她骄傲,让她觉得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
如今却被困在这里,困在那扇门里面。
她很想转身抛开,她不知道推开门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一副表情,小腿打着颤,她觉得命运真的很会开玩笑。
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门,椭圆形的长桌一侧坐着一个人。穿着咖啡色的圆领毛衣,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的天花灯照的她有些晕眩,不自觉的轻轻开口。
“李默?”
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李默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是小蒾看不懂的。有一丝意外,狼狈。还是勉强的扯扯嘴角,整个人快速的站起来,却又止住脚步,只是笑着说,“怎么你来了?”
椅子的撞击声似乎缓和了安静的尴尬,景小蒾在他对面坐下,却不敢正视,只低低的问“你,还好吧?”
李默也跟着坐下,“嗯,还好。”
抬头看着他,眼睛深深的陷进去,周边的黑青色的眼圈显得整个人更加憔悴,一向光洁的下颚一圈青色,眼神不再是温和而明亮,带着疲倦和不安。
“瘦了。”
“嗯,睡的不太好。”
景小蒾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咬着下唇看着他,看到他手臂上的黑纱,才又开口问,“姥姥的事情,我刚听说,她。”开了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突发性脑溢血,挺意外的,不过都过去了,没事。”李默淡淡的解释。
“你不要太难过了,冬天气候不好,老人家年纪大,”景小蒾说到一半都说不下去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不会安慰人。
“嗯,我知道。”李默看着她笑了笑。“你最近还好吧?”
“我,还是老样子。”景小蒾不敢说好,她如今的幸福和安好对他来说,像是一种炫耀和讽刺,却也无法说出不好。他这样子,她不担心不牵挂是假的,可是又怎么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呢?
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沉默了良久,景小蒾几乎觉得时间都要静止下来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李默,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李默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突然轻轻问,“丫头,你相信我么?”
一声丫头,景小蒾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他无数次的这么叫自己,出国的几年里也无数次的在梦里见到他微笑着叫自己丫头,一脸宠溺的样子。
“信。”小蒾慌忙点点头,低着头在包里找纸巾。
“材料的选取实验从去年就开始做了,最后基本就敲定在这两种之间取舍,用量虽然不大,但是却事关紧要环节,大家都很谨慎。跟厂商洽谈了几次,也去生产线实际考察过,我跟着去了几次,厂商也是见过的。”李默缓慢的跟她讲述,“回家办理姥姥后事之前,开了两次小组会,就基本确定下来了选这次出事的这个厂商,合同也拟好了,我们几个参与的人都签字了。可是等我回来没几天,就说出了这码事。”
“那怎么会是经你手?”
“所有的实验报告和检验报告都是我签字确认的,最终的项目确认书也是我签字的,合同上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我的签字,厂商一口咬定我拿了回扣,我的账户里也有10万块钱转账记录,就在合同签订日期的头一个礼拜。”
景小蒾知道他向来对钱都不在乎,卡里钱多钱少也从来不去关注的,“那你一个人的签字也不能让合同生效啊,总要层层上报的。”
李默沉默了一会,“宋老师向项目组给我申请了50万以下的特批权,低于这个数量的材料,我都可以直接向财务申报的,所以只有财务负责人的签字,可是这个跟他没有责任,所有的财务手续都是齐全的。”
景小蒾明白这是一场骗局,只是不明白是要让他凭白给谁背了黑锅,还是要故意陷害他。心里一团烦躁,“那其他人呢?小组开会还有合同上签字的其他人呢?”
“一共五个人,除了我,其他四个人都一口否认,只承认开了小组会,但是却说会上并没有确定选哪家供应商,也没有拟定合同。”
“那其他人也有连带责任吧?”
“我,是小组组长。”
“也是宋院长的原因?”
过了良久,李默才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景小蒾失落的表情和眼神里的失望,他又开口解释,“不是因为依依,我毕业设计做的就是这个项目的相关内容,宋院长很早就邀请我到这个项目来,我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依依。”
景小蒾点了点头,她不想去过多的怀疑和否认谁,可是目前的情况让她觉得不安和疑惑,难道说只是有人想要报复宋依依的父亲,所以给他未来的准女婿一个下马威?这样的手段也太过狠毒了。
“李默,你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没有,实验室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们向来都是埋头实验,自己做自己的,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的。”
理不出个头绪,好像有万千的事情值得去追究,可是却又一个都抓不住,小蒾叹了口气。
我们转身就再也回不去了李默盯着景小蒾,她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时不时用手指把头发顺到耳后的小动作还是没有改。这是一个曾给他带来很多意外,无奈,惊喜,欢乐和感动的姑娘。她总是会躲在操场的一角看他打球,哪怕隐藏的再好,他怎么会看不到呢?他也会躲在走廊的拐角,看她迅速的隔着窗户把买来的绿茶放在他临窗的桌子上,然后开心的笑脸。她会在他的周围出现,偶尔制造一些小麻烦,他看着她发窘,他等着她来求助,可是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处理或者去找别人,让他很懊恼,也很气愤。他很多次都忍不住想去问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惹了我,然后就不负责了。
多少也是喜欢的吧,优秀的被无数人爱慕的少年,远远看着那群爱慕者里最傻最笨的这个丫头,一群人,到最后,只剩她一个人还在坚持着不计回报的爱他,这是多么可爱而可贵的姑娘啊。
他的第一次爱情,远没有多么的轰轰烈烈或者如众人所想的郎才女貌,有时候他陪着女友吃饭或者逛街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傻丫头,她在干嘛?会不会有人也这么陪着她?可是,他只是偶尔想想,她不够聪明,不够漂亮,也不够优雅,高考之后也不晓得她那样糟糕的成绩能去哪里。
男人,尤其是优秀的男人,总会觉得自己会遇到更好的那个女人,漂亮,温柔,可爱,幽默,优雅,知性,聪明,性’感,懂得分寸,进退有度。总之可以把一切女人的优点都集中起来。他们不太会特别的爱某一个女人,因为他们最爱的便是自己,瞧,他们这么优秀,有那么多人都爱着他们。
大学里有太多优秀的人,等到毕业走进社会,发现有更多优秀的人,所以跟景小蒾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在这个繁杂的社会里觉得唯一得到肯定的时光。不管优秀或者糟糕,贫穷或者富有,她都骄傲的说,李默,你太棒了。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差到哪里去,家境优越,性格讨人喜欢,不做作不矫情,大方而且平易近人。刚到北京的时候,他也明白她那些家人明里暗里给他们的帮助。她从来不买奢侈品,不去大酒店吃饭,只是拉着他去逛动物园,韩国城和夜市。还要想办法找拙劣的借口去回答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便宜的房租,为什么突然拎回来一大箱进口水果,为什么去旋转餐厅吃西餐不用花钱。
她一直顾及他,在这个不断被物欲吞噬的社会里,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他年少时候的骄傲和自尊,维持着心里那个英雄的模样。
如今,她变得与从前不一样,如同他想的那个样子,这个丫头慢慢长大,懂得人情世故,优雅端庄,干练而不失温柔,坚强而固执的样子却又如同当年一般。她离开的日子,他越发明白她的珍贵,可是,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如她一般这么纯粹的爱着他,崇拜他的姑娘了。
而她,他也失去了,再也不属于他,不是他的姑娘了。
她说,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
那是我曾经最爱的人啊景小蒾抬头看见李默望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带任何的情绪,嘴唇有些干裂,起了些干皮。她想起以前李默就不喜欢喝水,所以她总是捧着水杯跟在他屁股后面。
“好李默,小默默,乖,就喝一口。”杯子是她用心调的蜂蜜水,温度刚好,喝起来不会太腻,也不会白水一般没有味道。他经常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接过,仰头一口喝下,或者心不在焉的接过来抿一口再还到她手里。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觉得很幸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天长地久一直的持续下去。
“那,宋院长那边怎么说?”小心翼翼的开口提及那个人。
“我不知道是有人为难我,还是借着我的事情要找他麻烦,目前他也要接受调查,只是材料选取这样的细节,他很少关注,而且没有人想到会在这个上面出问题。”
“那你跟厂商联系了吗?”
“出事当天我在实验室,后来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只说是材料的问题,我留意了下材料的残留物,跟我们最初在实验室做实验的那批样品,是不一样的。”
“那。”景小蒾心里渐渐明朗起来,她知道这是一场陷害,不管是针对李默还是针对宋依依的父亲,只是这背后是个怎样的利益关系群体,会牵扯多少人,怕是谁都不清楚的。
“小蒾,我相信,清者自清,如果这次真的有什么处分,我也认了。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嗯。”景小蒾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
“小蒾,你不要为我的事情再烦恼,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都不了解,你也插不上手。”李默的语气有些急,“你答应我,今天之后都不要再管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联系依依,让她不要再去烦你。你也不要再理会。答应我,好不好?”
“我,我尽力吧。”小蒾不好拒绝他,可是又怎么可能撒手不管他的事情呢?
“丫头,答应我,这件事情,不要管。”李默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有些急切的看着她。
“李默。”小蒾抬头直视着他,“你曾经那么优秀,我曾经也那么喜欢你,哪怕到了如今,或许,我帮的不是你,而是曾经那个我很喜欢的人。他那么完美,那么优秀,那么高高在上,如果变成了不堪一击的模样,我怕,对不起我那么多年的喜欢。哪怕,只是为了保留一个美好回忆,让我知道,他如今还是优秀的人,还是完美的人。”
“小蒾。”李默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对不起。”
把手收了回来,景小蒾望着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景小蒾听到身后椅子跟地面碰撞的声音,突然有些慌张起来,不由得加快的步子,拉开门的瞬间,还是听到背后轻轻的那一句,“丫头。”
景小蒾顿了下,关上门往走廊的尽头走去,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了一层汗,不禁烦躁起来,找出聂悄语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