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在门口的影卫忽然现身,将受伤昏迷的兄弟扶起,右手抵着他的后心将内力源源输入,焦急地问,“宏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在京城西郊遇刺,性命垂危。赵太师独霸朝政,还秘密追杀往各地宗室王封地送消息的影卫。”悠悠转醒的宏木艰难地开口,从怀里取出血迹斑斑的密信,哆嗦地交到轩辕昊的手上。
快速撕开完好的火漆,上面是黄廷为龙飞凤舞的字迹:“昊,皇上的伤势已得到控制,然赵后伙同亲信封锁消息,太子已被软禁,赵仁美独霸朝政,趁机安插亲信,望速回京主持大局。”
“小勇,好好照顾宏木。宏石,宏金!通知觞觞,马上启程回京!”考虑到皇帝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京城有黄廷为几人与赵仁美对峙,暂时不会出乱子。又怕赵党会对曲流觞不利,轩辕昊决定带她一起回京。
为了尽快回京,也为了掩人耳目,轩辕昊带着一行人抄小路前进。时候尚早,人迹罕至的小路两旁绿树成荫,阴雨绵绵。
只听得淅沥的雨声,探不到任何活物的活动,周围静得可怕。早年跟着刘珏一起学了几年拳脚功夫的流觞,也感觉到了几丝明显的杀气。
控马在前的轩辕昊,屏气倾听,抬手示意影卫做好防备。突然,三支利箭透过雨幕凌空飞来,目标正是前面的那人。
轻轻抬起手,一股无形的气流形成,三支利箭生生在离他三寸远的地方垂直落地。与此同时隐藏在四周的影卫也齐齐现身将轩辕昊和曲流觞围在中间。
三支利箭只是试探,在那一瞬间,一切仿佛都在某个时空静止,惟余如林般的箭雨迎面而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轩辕昊。
然,其他人也不能幸免,伸手甩开腕间多年不用的银丝,流觞准确地将飞向自己的箭羽一一截断。如线的银丝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在诸人眼前一闪而过,四周的影卫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与此同时,在箭雨之后,将近二十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诸人眼前。瑞王府的影卫,多在轩辕昊亲身训练,身手矫捷,以一当五。二十黑衣人之后是带着面具的白衣人,不顾其他人混乱的缠斗,目标直指轩辕昊,仿佛只有他才是对手。
面对对方凌厉的掌风,轩辕昊化掌为剑,霎时剑气与掌风飘飞,两个白色的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从流觞的角度看去,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甚至轩辕昊略胜一筹。稍稍安心,流觞开始专心迎敌。当从武功上讲,宏时等影卫更胜一筹,简简单单几招之内就能把人放倒。令诸人奇怪的是不论对方受多重的伤,流多少血倒下后,又能马上站起加入战局。
“小姐,这些人是死士,只有斩断他们的头颅才会停止战斗!”发现对方都是死士,宏石挥剑斩断其中一个的头颅,正声提醒。
了解般的点点头,流觞开始往银丝上注入真气,飘飞的银丝忽然变得笔直,所到之处削铁如泥。即便如此,第一次杀人,还是让她害怕地闭上的眼睛。
霎时,后背洞门全开,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闪现,泛着寒光的利剑对着她的后心直直刺去。“小姐,当心!”一掌拍开面前死士的宏金突然出声提醒。
本能地一侧身,流觞躲过了要害,剑尖走偏划开了她的后腰衣裳,留下一抹殷红。
银丝回转,红色身影轻点足尖,慌忙向反方向掠去,遮面的纱巾被银丝带来的余劲撩起,留下长长的一条血痕。捂着被划伤的面部,红色身影隐入密林,消失在诸人的视线。
而原本专心应敌的轩辕昊,听到宏石的急喝,空中的身形微微一滞,面具男趁这空档拍出全力一掌,正中轩辕昊心口。
几乎在同时,轩辕昊凌厉的剑气也穿通了他的肩胛,面具男在空中直线落地。轩辕昊借着剑气的余劲,在空中向后直退数步,踉跄落地。
“走!”不顾体内乱窜的真气,强忍着心肺间翻腾的血腥味,解决掉头目的轩辕昊无心恋战。拉起流觞几个起落,将死士留给影卫对付。
流觞是女孩子,加上修习内功时间不长,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手与死士对峙,现下已经脱力。被那人抱着在树丛上游走,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紊乱,真气不继。再一次在树枝上借力,那人抱着流觞落在一处悬崖边。
前面没路了。“昊,你感觉怎么样?”看着那人弓着身子,左手一直捂在心口,许久没有起身,担忧的流觞想要扶起他。
手还没碰到那人的肩头,一串暗红的血箭就自他口中喷溅而出。伸出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现在的他禁不住任何触碰。
抬手拭去嘴角的殷红,麻木的轩辕昊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刺痛,心肺的旧伤已经复发了。维持着原本的身形,等到这一轮的阵痛过去,轩辕昊伸手握住流觞停在空中的手,慢慢起身。
“阁下,好深厚的内力,不知是否愿意现身一见!”轻轻将流觞护在身后,轩辕昊背对着悬崖扬起声音。
“哈哈,瑞王爷好耳力!”来人着一身暗红长袍,与之前隐退的红衣女人如出一辙。
“呵,鬼父谬赞了,只是没想到突厥一役,你居然还活着,看样子我那一剑偏了。”丝毫不见刚才的虚弱,轩辕昊与生俱来的傲气乍现,只是灰败的脸色,额上的点点冷汗出卖了他。
“不,瑞王爷那一剑刺得很准,只是在下天生心脏与常人不同,独独长在右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让你失望了!!”被称为鬼父的人其实不老,甚至流觞还感觉他很年轻。
鬼父是突厥杀手组织,绝杀楼的秘密王牌,能让他出手,可见轩辕昊的武功之高。对话间,鬼父手中绿光一闪,直取轩辕昊命门。微微一偏头,流光贴着轩辕昊的耳边呼啸而过,直直飞向他身后的流觞。
慌乱中,流觞本能地后退躲避,片刻到了悬崖边,止不住后退的身子顺着崖壁后仰。“觞觞!”一声惊呼,轩辕昊左手出剑,锐利的剑气直指鬼父的右心室,右手闪电般伸出想要拉住流觞的左手。
无奈速度太快力不从心,轩辕昊顺着流觞后仰的方向滑到,左手抓在悬崖边突起的锋利岩石上,呈下坠姿态。
“昊,快放开我!”眼见轩辕昊被划伤的左手鲜血顺着手臂蜿蜒直下,流觞开始挣扎。
“觞觞,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不理会她凄厉的请求,轩辕昊温柔地开口,“若这一次我们都没有死,就永远在一起。”
“好,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死了,另一个上穷碧落下黄泉致死追随。”流觞绵绵的回应飘散在风中。轩辕昊放开抓着岩石的左手,借右手之力把流觞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直直地下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呵呵!”暗红的身影扶着崖边的孤树,喃喃自语。轩辕昊的一剑,没有马上要了他的命。
自突厥一战败在轩辕昊的手上,他就决定不再出手。仅仅是不相信,小师妹那一番笃定的话:“对付瑞王不需要武力,只要那个女人死就够了!”
只是不相信温婉儒雅如他,果断决绝如他的瑞王爷会因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自绝生路。所以他来了,赔上了性命,却在弥留之际明白了什么是爱。
冰凉的触感袭来,流觞慢慢睁开了眼睛,稍转脑袋。迎面袭来的是密织的雨线,四周葱郁的灌木丛,潺潺的溪水自半山腰蜿蜒而下,空中传来了几声悦耳的鸟叫。
后腰传来丝丝刺痛,全身被溪水浸透,想想自己还是十分幸运的。忽然想起之前的絶刺和坠下悬崖时那人如释重负的神情,抵着水底湿滑的鹅卵石想要起身寻找。
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正被一条横放在她后背的手臂牢牢圈住,回神间满眼的水渍,分不清是眼里的泪水还是天空飘忽的雨水。
那人就在自己身下,依旧保持着下坠时护她在怀的姿势,挽起墨发的玉簪不知所综,长长的墨发平铺在水面上,好似一团墨黑的水藻。
那双好看的眼睛紧闭,脸色是灰暗的青白,苍白的薄唇紧抿,眉间微微皱起,素色的衣袍上映出一朵娇艳的红花,把两人身边一周的水源被鲜血染得微红。
颤抖的把手伸向那人的鼻尖,轻微的呼吸让她暂时放下心,至少他还活着,就在自己身边。
“觞觞,别动!”鼻尖忽然的温暖一触,让轩辕昊飘忽的意识慢慢回笼,放开她背上的那条手臂,那人没有睁开眼睛,出口的话语一如平常温暖,偏带了暗哑。但流觞明白,这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竭力掩饰的假象,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当心。
深吸一口气,她用自认为最镇定的声音回答,“我没事,你呢?有力气起来吗?”说着准备伸手去扶他。
“觞觞,你先不要动,我可能旧伤复发了,需要调息。”一直以来,不论病得有多重,伤得有多深的都说没事的瑞王爷,第一次说自己没有力气起来。退到一边,流觞乖乖跪坐在一旁,静静地等他调息。
或许过了好久,也或许只是一瞬,流觞看着轩辕昊的脸色从苍白灰败,慢慢地浮现几丝生气。
直到那人伸出右手示意她扶他起来,两手相握滚烫的高温袭来,轩辕昊从跌下悬崖就开始发高烧。其实他一直醒着,只是借冰凉的溪水降温。
借着流觞的手慢慢起身,身后的水域愈发的殷红,尖锐突起的岩石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