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看见自己小时候,被一群小孩子喊“小哑巴”,她怯怯地待在角落里,浑身冰冷。她好想走过去拥抱小小的陌清欢,但那么几步的距离就是走不到头。她想喊,想呵斥那些小孩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场景转换,她和钟思缘站在一个白衣男孩儿身旁,钟思缘和那人有说有笑,瘦小的陌清欢孤零零地站着,很寂寞的样子。
然后,又看见自己第一次见到儿童村的孩子们,他们用惊惶的眼神打量她这个‘入侵者’。看见孩子们接受她后,在一起上课玩耍的美好场景。
“陌陌,醒醒!”
她似乎听到付灵均的声音,梦里稚嫩的面容和现在成熟俊朗的脸庞重合,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觉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哥……”
付灵均把她搂进怀里,探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起来吃点东西,吃了退烧药再睡一下就好了。”
陌清欢头脑发胀,嘟囔了一句“难受”懒懒窝进顾灵均怀里,不动。付灵均无奈,只好去厨房端了粥,一勺一勺地喂她,又喂她吃了药让她睡下。
付灵均在画室呆了一会,想着陌清欢怎么也画不下去,他索性放下画笔直接回卧室。看见她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包子,付灵均苦笑,这丫头总是不能让人省心。他知道陌清欢怕冷,偏偏又习惯裸睡,刚才帮她塞好的被子,这会儿肯定是四面透风了。
他帮她重新塞好被子,简单洗了个澡,自己也钻进去,把那个即使是发烧身体还是偏凉的人儿搂进怀里。陌清欢正冷的难受,眼睛又睁不开,忽然感觉来了一个大火炉,暖暖的特舒服。她不由自主地更加贴近了“火炉”,身子扭呀扭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入梦。付灵均见她睡得舒心,心里不禁咒骂,这小妮子倒好,点了火自己舒服了,恐怕他今夜又睡不好了。
陌清欢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洒进来,预示了一天的好天气。陌清欢伸了个大懒腰,感觉全身都舒爽得不得了。这段时间,她让付灵均养得很好,轻易不生病了,这次生病大多是心里积火造成的,病了一场,火都发出去了,她倒觉得神清气爽。
陌清欢洗漱完走出卧室,看见付灵均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在厨房忙碌,心疼得不得了。每次她生病,最辛苦的就是付灵均。这男人太宠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儿苦。
“哥,害你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生病了。”陌清欢凑过去踮着脚为付灵均按压太阳穴,她知道他肯定没有休息好。
付灵均尴尬笑笑,他可不想让她知道他没睡好的真正原因。
因为是周末,陌清欢不用去上班。两人吃了早饭,付灵均提议出去走走。陌清欢一听高兴得不行,跑到屋里换衣服化妆,像个期待去游乐园的孩子。付灵均见她兴奋的模样,想起两人自从恋爱以来好像还没真正约会过,心里不禁一阵愧疚,直检讨自己这男朋友不称职。亏得陌清欢不似其他女人那般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不然他可有的受。转念一想,越发觉得陌清欢与众不同,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付灵均的心思已百转千回,陌清欢可不知道这些,她完全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约会的期待中。捣鼓了半天,陌清欢才从卧室里出来,脸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有些害羞。付灵均却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站着清纯佳人,冲他盈盈笑着。
付灵均冲她一笑,伸出胳膊,“美女,我们去约会吧!”
陌清欢挎起他的胳膊,轻轻应了一声。
陌清欢和付灵均坐地铁去了什刹海,天气晴好,前几天下的雪已经化了大半,湿漉漉的地面打湿了陌清欢的靴子,可她太兴奋了以至于毫无所觉。
两人携手沿着白色大理石的栏杆慢慢走着,海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很多游人直接跨过栏杆下到海里面,几人搀扶着在冰面上滑动,偶尔跌倒惹来同伴哈哈大笑。看得陌清欢心痒难耐,她扯扯付灵均的衣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付灵均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对着她柔柔一笑,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不行,你的病刚好,跌倒了再受寒怎么办?”
陌清欢无奈,只好跟着付灵均继续往前走,眼睛却还是盯着那些滑冰的游人。她自小生在南方,根本没机会滑冰,这回眼见着却不能玩,只好眼巴巴地干看着。
付灵均见她看得入迷,强硬地把她的脸扳过来,“前面很多小吃,你可要准备好肚子。”
“真的?那我们快走!”陌清欢一听吃的就把滑冰的事忘到脑后了,还一个劲儿的催促付灵均。
付灵均无奈地笑笑,真像个孩子,还真是好哄呢!
沿着那些栏杆一直走,终于见到了鳞次栉比的小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陌清欢欢呼一声跑到一个摊位前要了一个棉花糖,付灵均忙过去付钱。一问价钱,一个棉花糖竟然要价十元,付灵均皱了皱眉,一把白糖而已,竟然这么贵,但看陌清欢吃得开心的样子他便心甘情愿地付了钱。
陌清欢把棉花糖举到他嘴边,献宝似的说:“哥,尝尝看,好甜!”
付灵均真心没吃过这种东西,又不忍拒绝陌清欢殷切的眼神,苦着脸在白白胖胖的棉花糖上寻了个好下口的地方小小的“咬”了一口。
“怎么样?甜吧?”
付灵均勉强咽下,含糊道:“嗯。”
陌清欢一溜烟的跑开了,身后留一串清脆笑声。她见店就进,这里摸摸,那里瞧瞧,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窘态,付灵均却觉得可爱得很。
陌清欢一路走来吃了一堆知名的不知名的小吃,肚子都鼓起来了。见前面还有卖土耳其小丸子的,她又跑过去,付灵均适时拉住她,阻止她继续折磨自己的胃。陌清欢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是真的吃不下了,只好作罢。
两人走进一家饰品店,里面主要卖情侣手机链,陌清欢一见那对设计精妙的笔就爱不释手。小巧的毛笔做成竹子的形状,却不是中空,白色的笔刷很柔软;钢笔是纯白色的,比那毛笔做得还要精致小巧,笔体上还印着一只小小的竹子。
付灵均看陌清欢的样子,知道她喜欢,想去付钱,却被陌清欢拉住。
“哥,这个我来买。”然后,冲他神秘一笑,笑得他一头雾水。
付了钱,陌清欢把手机链放进包里,拉着付灵均去钻胡同。
在胡同里转了半天,陌清欢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些明清建筑,结果转来转去都是被修葺一新的‘山寨货’。
“好假!”
“既然已经成为旅游景点,难免会遭到‘保护性破坏’,这偌大的京都城像儿童村那样原滋原味的民居已经不多见了啊!”
“哥,你真是……”陌清欢翻白眼,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啊!
两人边玩边聊,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而逝。陌清欢还不尽兴,想去恭亲王府,用她的话就是,她倒要看看和珅这个帅哥“大蛀虫”到底是有多奢华。
付灵均看看表,快五点了,残阳铺满了西天,虽然觉得天色已晚,他还是不忍打击陌清欢的积极性。付灵均叫住一个过路的大爷问路,大爷得知他要去王府,笑笑说:“小伙子,现在是淡季,四点就关门了,要看还是改天吧!”
没办法,陌清欢和付灵均只好打道回府。虽然没去成王府,但陌清欢还是很高兴,回去的一路上还一直回味着一天的趣事儿。付灵均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一定多带她出门转转。这一天,他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陌清欢,那种感觉既新鲜又让他心动。
回去后,陌清欢说自己累了要早点睡,付灵均不疑有他,自己进了画室。等到他感觉到累回到卧室已经一点多了,洗完澡正在擦头发,不经意间瞥见他和陌清欢的手机并排躺在床头柜上。他的手机上挂了一支小小的毛笔,而陌清欢的挂了一支小小的钢笔,心下了然,轻笑出声。这丫头,还会装神秘了呢!
他弄干头发钻进被窝,陌清欢自发地贴近他这个“天然暖炉”,他顺势搂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乖,好梦!”
阴历纪年的二〇一二年留一节短短的尾巴在萧瑟冬风中飘摇,京都的大街小巷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儿童村的工作基本结束,陌清欢想到自己不能陪孩子们过年,决定提前吃个团圆饭。她和付灵均在厨房忙活着准备饭食,想起元旦时楚青也在,大家吃得那样开心。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好多事情已经变了。楚青自从上次走了后就再没来过儿童村,秦素也一直郁郁寡欢,陌清欢搞不清楚他们的想法,所以也不多过问了。
秦小川带着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纸捻花,这是陌清欢给争取到的特权。小家伙们这几年在秦素的强势管束下都没见过火星儿长什么样儿,这一玩儿起来都开心得不得了。陌清欢在厨房里见他们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跑来跑去,那些烟火忽闪忽闪,在夜色里有一种朦胧的美感。陌清欢突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和他们呆在一起或许也是可以的。
陌清欢开始往屋子里端菜,秦小胖见她出来就挤进厨房去跟付灵均问这儿问那儿,付灵均一边翻动着锅铲一边笑着跟他说话。陌清欢回头,一种无与伦比的温暖瞬间包裹了她全身,家就是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