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大妈很喜欢她,多次提到他有个侄子在附近井队上干活,是个帅小伙儿。做媒的意思非常明显,可陌清欢总是笑笑,一带而过。她心里偷偷想,要是大妈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恐怕就不会这么殷勤了。真是可爱又淳朴的山里人呢!
从山里出来,她想着买火车票直接去敦煌,可是发现庆阳竟然没有火车,而且汽车也没有直达,她欲哭无泪。咬咬牙,直接买了晚上到兰州的高卧。
客车里冷气开得很足,体寒的陌清欢盖着小被子还是觉得冷。对铺上的小伙子把书放下,从身后抽出自己的被子递给陌清欢。
“给你盖吧!”那声音优雅、动听。
陌清欢惊讶地抬头看他,那人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正微笑着看着她。陌清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人抓住了手。她听见那人惊喜的声音,“清欢,你是陌清欢吧!”
陌清欢一时愣住,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呢?
“我是斯遥啊!好啊,陌清欢你竟敢忘了同桌三年的我!”斯遥很兴奋,这会儿那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陌清欢不理解的光芒。
斯遥……
好遥远的名字,记忆苏醒,那个淡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吻浮上陌清欢心头。她心头一震,已然笑出声来。
我们不谈感情,不谈你我的故事,像单纯的旅游朋友一样,只享受旅途的快乐好不好?
“你笑什么?”斯遥瞪大了眼睛,眼里却也漾满了笑意。那般温柔,那般神情。
陌清欢心里一怔,然后叹息,这样的好男人啊,为什么自己不爱呢?她伸出手,“斯遥,你好!”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斯遥却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吧,那时的爱慕早已经淡了,而想念还在。爱而不得,最是刻骨铭心。
“丫头,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不是,是认不出来了,你现在英俊潇洒成熟稳重,我哪敢乱认!”
“好呀你,都学会贫嘴了!”
而后,两人相视大笑。陌清欢心想,这样快乐的笑,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去哪?”
“敦煌。”
“是吗?那地方我熟,正好给你当导游。”
“好啊!可是,你不用工作吗?”
“没关系,我是老板。”
“啊?呵呵,好,我们一起,斯大导游!”
“交给我吧!”
汽车在夜里平稳行驶,陌清欢和斯遥聊了一会就抵挡不住困意径自睡了。斯遥把那床薄被给陌清欢裹好,借着车里微弱的灯光打量这张阔别多年令他心心念念的容颜,心里只是溢满柔情,却无半点波澜了。当时年少,痴心付,再回首,已无痕。
陌清欢从清晨嘈杂的交谈声中醒来,下意识地抚摸肚子。斯遥温柔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肚子不舒服?”陌清欢有些困窘,但是她不想说谎,“是宝宝。”
斯遥愣住,似是没听懂她的话。陌清欢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肚子,“我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斯遥这才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终是把话咽下了,他换了个话题,“车快到站了,你把东西收拾好,一会我带你去吃拉面。”
“好!”
两个人吃过拉面,稍作休息后,斯遥带陌清欢去了甘肃省博物馆。陌清欢兴奋极了,拉着斯遥一阵小跑。看着陌清欢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斯遥心中竟升腾起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来,真真是怪异的很!
本来斯遥还很担心陌清欢,毕竟他现在知道了她不是一个人,可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样,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个要做妈的人,自己还没有长大呢!
虽然目的地不是兰州,但是,既然来了怎么着也不能亏了。斯遥带着陌清欢游完了博物馆,找了个朋友家借住,准备带她好好玩上一玩。
第二天,他们去了白云观和兰州碑林。陌清欢一边听斯遥为她讲解,一边猛拍照。
中间碰见了一对外国夫妇,陌清欢想和他们合影就大胆地跑了过去。说了半天英语,那两个人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三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可谁也搞不清对方的意思。
斯遥这时也过来了,他开口竟是流利的俄语,那对夫妇如蒙大赦,终于有能交流的人了。最后,终于找了一个游客帮忙拍了合照。
和俄国夫妇道了别,陌清欢一脸崇拜地盯着斯遥,“想不到啊,你这么厉害!”
斯遥微微一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说完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嘴角却已忍不住扬起了。
“哎,你别走,快跟我说说……”
高原上阳光正好,照射在一前一后两个人身上。
在兰州呆了三天,陌清欢白吃白喝白玩,而且,没有一点吃白食的自觉。她觉得,朋友的款待,是不需要客气的。
临走时,陌清欢把那一大包核桃送给了斯遥的朋友,算是感谢这几天他无偿的款待。
斯遥躺在卧铺上对着她似笑非笑,“你不会是嫌那些核桃累赘,才死活送人的吧!”陌清欢微微一笑,不语。斯遥却朗声大笑,指着陌清欢无奈道:“你呀你……”
旅途因为多了一个斯遥而变得更加有趣,陌清欢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却也对这突然的温暖贪恋不已。她已经变得更加坚强了,可谁的内心不渴望关怀?何况,她现在是一个单亲妈妈,需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压力和辛苦。她现在这样放纵自己去玩,去闯,是因为她知道,后面的路太苦。
斯遥当然不知道她这些心思,可单凭她带着有孕的身子一个人出来玩,他就可以猜到,她需要关怀,她需要支撑。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陪着她。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有孕在身的陌清欢有些过于勉强,一路上她几乎一直在睡。斯遥就像个贴身小仆一样,各种照顾,各种体贴。看着陌清欢熟睡的容颜,斯遥第一万次在心里骂陌清欢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真是有眼无珠的混蛋!
到达敦煌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在车上睡了一路的陌清欢一沾宾馆的床又开始呼呼大睡,就连斯遥喊她吃午餐也没反应。孕妇,果真是嗜睡的。
等到陌清欢睡饱了已经是华灯初上了,陌清欢现在精神奕奕,完全没有了刚下火车时的那种萎靡不振。她拖着斯遥,奔向她日思夜想的城市怀抱。
敦煌城里霓虹闪烁,但并不像京都和南京那样多彩艳丽,柔和的光洒满全城,给人一种淡雅安静的感觉。可实际上,这里并不安静。他们走进了一条小吃街,那里人声沸鼎,各种口音的讨价还价让陌清欢兴奋极了。
她比了比一家家的摊位对斯遥说:“咱们俩比赛吧,看谁吃得多!”斯遥不屑地笑了笑:“你真有胆说啊!”陌清欢不语,转身,已经准备好开始大开吃戒了。
最后,斯遥不得不认输。而他也得出了一个人生格言,就是千万不要小看女人,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接着,他们又转了很多家特色小店,陌清欢买了一串佛珠给他。她说:“斯遥,带上这串佛珠,你就一定会幸福。”陌清欢说那句话的时候,眼角含笑,眼里波光流转。
斯遥却感觉到了危机,如果再继续待下去,他恐怕会再次爱上她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致命的魅力,让你甘心为她臣服。可是,她却永远也不会属于他。这种认知,让他的神智一瞬间清醒。他接过那串珠子,又是一副嬉笑模样,“借您吉言啊!”
陌清欢哈哈一笑,打了斯遥一下,“装腔作势。”转身继续挑东西,所以她没看见斯遥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还有解脱。
过了今晚,不再期待,不再妄想,不再留恋。我的思念已经足够长,长的都让我心痛了。不会再动心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从你深情地唱着《独角戏》开始就知道了。
晚上回到宾馆,斯遥和陌清欢做了个大概的出行计划,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陌清欢睡不着了,打开电脑上网。她已经好久没更小说没上线了,估计责编都快疯了吧!登上工作的QQ,果然,责编都怒火冲天了。陌清欢笑了一下,发过去一句话,大大,好歹照顾一下孕妇!
那边很快发来一句话,怀孕了?那你让你的文情何以堪,这个还没“生”完呢,你竟然怀孕?后面跟着一串抓狂的表情,陌清欢无奈,能不能打个商量?
怎么商量?
三天一更好不好?电脑有辐射对宝宝不好,而且,我是单亲妈妈!
很久,那边发来一句话,一周两更,下不为例!陌清欢刚想道谢,那边又发过来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陌清欢乐了,发了一个拥抱和亲亲,附一句,大大你好可爱哦!果然,那边又怒火冲天了。
下了线,陌清欢开始码字,很久不写,一直找不到感觉,折腾了大半夜才更了一章。困意上来,她简单冲了个澡就会周公去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暖风细细,是出行的好日子。
第一站,莫高窟。陌清欢并不了解佛教文化,却一直对她的神秘,她的美丽好奇无比。此刻,如此壮观的佛教文化盛宴摆在眼前,她真的被震撼了。
斯遥讲解地很细致,陌清欢听得很用心。尤其是讲到飞天时,陌清欢的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出一群姿态秀美飘逸轻盈的空中飞神翩然而起,与云朵共舞的画面来。
她记得,余秋雨在文化苦旅第二篇《莫高窟》的结尾写道,我们,是飞天的后人。大学看书时,她不解其意,这会儿却似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