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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何以解迷情四
书名：但愿魂梦与君同 作者：琉璃茶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4 字数：3272
李沐辰看着她，脸色怪异地变了变：“不是真的吧？”说着，他接过青兮手中咬了一口的饼，也咬了一大口，欢喜道：“居然还真是的。好吃！”
青兮看他奇怪的表现，心中不解，也随手接过他刚才吃到一半的那块。咬上一口却很快吐了出来，愣愣地看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李沐辰，木然道：“怎么这块的，盐没和开。”她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经他一阵闹腾，仿佛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烦闷在此刻都消失不见，单纯地因为想笑所以傻傻笑了出来。
收起夸张的表情，李沐辰也跟着微微一笑：“这么些天总算又看到你笑了！”重新拿起一块递到她手中，小声嗔怪着，“一整天不吃饭，你是铁打的吗？”
身边还有人在担心着自己，青兮伸手接过，突然感到一种窝心的暖。
李沐辰吃到最后一块的时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每一块都很好吃，有问题的只有他拿的第一块，于是嬉笑着对自己的“超级好运”感叹了一番。
青兮看他一眼，在一旁催促着：“赶紧吃吧，吃完想办法把师傅的屋子修一修。”
李沐辰闻言愣在那里，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挥起身侧的那把剑，一拳捶在桌上，吼了一声：“都怪这把没用的剑！”谁知那一挥，将油灯上的一点火芯挑进了油锅里，顿时窜起大火。青兮一阵惊讶，赶忙站起来去灭火，李沐辰却拉住她不让她近前。此时，油灯倒在桌面上，桌子也跟着烧了起来，青兮作势去扑火，李沐辰却两手将她一抱，硬是拖出了厨房。
青兮愤怒地推开他：“李沐辰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油锅着火盖上锅盖就行了，桌上起火湿抹布一扑就没事了！你再拦着我，整个厨房都要烧起来了！”
厨房真的已经蔓起了浓烟，李沐辰再次拦住了她：“烧起来就烧起来吧，你现在进去真的有危险！”
“李沐辰，我算看出来了！你是存心放的火是不是？你是成心要毁了这座小院是不是？”青兮吼完这一句，突然若有所思停止了挣扎，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从不敢想的想法从心中划过，半晌才喃喃低语道：“你就是要毁了这座小院。因为他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李沐辰愣愣看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青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哭不闹，只静静地注视着被大火渐渐吞噬的厨房。
李沐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很明白最亲近的人突然不告而别，这可能是她十六年的人生中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他能料想她的伤心和绝望。但她却平静地出奇，这让他愈发惶惶不安。
妖娆的火焰绽放着恣意的姿态，却只是毁灭一切的信号。遥远的记忆里，她曾逗留在一片废墟中，那里正是一座被大火摧毁的山庄。她想起了那时候自己的样子。云亦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她，人的生命只能由自己做主，是在告诉她人要学会独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吧！那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她能爬树，能讨饭，与大乞丐争过地盘、抢过馒头，她何曾依靠过别人，尽管处境艰难，但岁月遥远，她已不记得那时的苦，只知道五岁的她依靠自己活了下来。
冷笑出声，她责问着自己：“云青兮，你被疼爱得太久，忘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了吗？”
仿佛透过漫漫云海人烟看到了人生原本的姿态，仿佛在一瞬间顿悟、长大……因为顿悟，就算生命失去了最绚烂的色彩，心的世界却再也不会崩塌；因为长大，就算震惊痛苦，却能够不再流泪、淡然接受，明白生活还要继续，明天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不会因你而改变丝毫。
她只是不能理解，如果人生兜兜转转终要回归原点，为什么又要在中途生出这么多眷恋？如果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离别，为什么那时又要带她同行？如果因为不能接受她选择远走，为什么之前又要含笑地给她承诺和期待……
李沐辰立在她的身侧，伸手握在她的肩上。山间的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和衣袂，他们久久静默无语，直到火光渐息，整个厨房成为灰烬，青兮才不再出神，抬眼平静地问着李沐辰：“他们走时，有说什么吗？”
李沐辰牵着她走到屋内，展开了一个包裹，他说：“师兄走得匆忙，我没有见到。师傅急着去追师兄，也只是简单交代就走了。这本《逐月剑法》是留给我的，这几张凭证是留给你的。师傅已将天沐山各项经营分派给山下人家，这些年积攒下来一笔不小的收入都存在了沂州的钱庄里，说是给你的嫁妆。——你看，师傅分明早有准备，所以他们不是因为你而离开的，别再瞎想了！”
青兮静静点着头，听他继续说：“师傅还说，说让我带你去京城，如果你不愿意，就去沂州找秦峥，总之不能留在天沐山，这里不适合独自久居。他让我们离开之后就毁了小院，再也不要回来。师傅没有告诉我原因，但他说得坚决，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所以，我想带你走。”
李沐辰犹豫着说完，青兮低头应着：“我知道了。”此时的她自然考虑不到李沐辰的忐忑心情，更不知道他说了许多，重点全在最后一句上，她只是默默收起师傅留给她的东西进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有鸟儿熟悉的鸣叫，这里却再不会有它们熟悉的人。
白云苍狗，世事变幻，只她一人，又将何去何从？他们怎会不知，她不会关心给她留有多少资财、安排怎样的去路，她在意的是突然的离开却没有带上她。
窗前一小盆菫草还在安静地生长，不理会人去楼空。青兮默默注视着它，她的这一盆不如云亦那一盆长得好，因为师兄更懂得照顾它。他总能照顾好一切，不管是花还是她。
捧起花盆，青兮浅浅一笑，喃喃自语道：“我如何忘了，山中还有菫草，天真地以为自己是白茶，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一株菫草。而他，虽然与菫草朝夕相伴，最爱的却还是白茶！”
李沐辰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神里有不安和担忧，听闻她的话，缓缓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明确地告诉她：“管它什么菫草还是白茶，我只知道，喜欢你的人，不会只有云亦师兄一个！”
青兮蓦然抬头看向他，从他眼中，她找到了不容忽视的自己。
她很感谢李沐辰，在这样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心里更知道，沐辰说得很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一直一直都不只师兄一个，还有秦峥，永远给她依靠的秦大哥。雨中的那个吻让她再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只有她一个人在假装不知道。时至今日，她即便还不能给他爱的回应，却再不能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
李沐辰与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低下了头，眼睛却上抬着偷偷看她，表情说不出的忸怩，思忖良久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比不得云亦师兄月华青松一般，对你的心，却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青兮倏尔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说的师兄之外的人，指的不是秦峥，而是他自己。这讯息让她太过惊讶，无从回应，李沐辰怎么会对她……她真的不知。
李沐辰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清亮的双眼凑近了问道：“兮儿，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青兮略一思量，摇头回道：“李沐辰，我不会跟你回京城的，那里不是属于我的家。”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家，她曾以为天沐山是，如今看来只是一个逗留很久的地方，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更适合漂泊，随遇而安，不会停留才不会眷恋难舍。
李沐辰点头应着，眼中的神采瞬间消退，犹豫着再问：“那……你要去找秦峥吗？”
青兮点头：“嗯，我答应过秦大哥要去找他的。”
李沐辰眸色微暗，抿唇一笑，说：“我送你去。”
第二日午后，两人一同下山。
李沐辰要先把青兮送到沂州再回来整理行囊，心里被不舍和失落占据，却无法吐露只言片语。
他走得缓慢，想到青兮将要留在沂州，而他差不多也要回家了，恐怕今后再难见上一面，便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向来自由自在、没心没肺的李沐辰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念念不忘的人，而分别却已近在眼前……
青兮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静静走在前面，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们来到信陵山庄，无需通报，轻易入到园内，这是秦峥给她的特权。
李沐辰左右打量着，青兮在前领着路，从后院缓缓走出的两个人落入了她的眼帘。
青兮遥遥望着两人，走在秦峥身旁的那个女子，优雅静秀，眼眸含笑，美得让人心头一窒。渐渐走近，更见她身姿窈窕，温婉如水，似是江南女子却可见得一种从容与坚毅，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她是谁呢？青兮愣愣地想，心头浮起若有似无的失落。她知道自己是许多人钦羡的对象，因为沂州城里人人思慕的追星公子只与她一人交好。
眼看两人就要朝这边走来，不知道为什么青兮突然不想让他们在此刻看到自己，她一手拉过李沐辰，快速避到假山后面。
李沐辰先是一惊，在她示意下也配合着没有发出声音。
人声渐渐靠近，他们在不远的石径上走过，能听得清两人的交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