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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挥手作离别一
书名：但愿魂梦与君同 作者：琉璃茶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4 字数：3291
上官行云面上柔和下来，轻叹一声道：“你们的固执倒是一样的。我这傻妹妹怎么就一根筋地看上了你呢？当年那次真不该带她去巫山，她只见了你一面就执着到今天。爱上你，真不知对她是福是祸？碧落从前只爱习武不碰诗书，就是个假小子，我那时怕她闯祸生事，想哄她看些书，只说了一句‘秦峥喜欢腹有诗书的女子’，谁知她竟真的能沉下心来读书，这些年下来，倒真静下了性子，成了个大家淑媛。”
秦峥淡淡一笑：“她志趣在此，又聪慧过人，我不过是个诱因。——这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来爱她！”
知多说无益，上官行云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安少信走进了说道：“盟主，岳朝骅这小子脑子不大好使，溜得倒挺快。刚刚得的消息，肃炎的人并未抓到他。”
上官行云冷哼一声道：“那小子不过是个替死鬼，肃炎或者连陆，任谁抓到都是死，不足为惧！”
秦峥轻笑一声道：“通缉他的消息是从沂州发出的，我又顺利做了盟主，只怕他就是死前也要来沂州跟我寻寻仇。——少信，不必插手肃炎他们，你自在城内留意些便是。”
安少信答应着，看他兀自转身向一人走去，不禁叫住：“盟主，前厅各山庄的……”
秦峥也不回头，背着身挥了挥手：“你看着办就好，别来烦我！”
李沐辰率先走近，笑开口道：“秦盟主，别来无恙。不知道现在说声‘恭喜’是不是有些晚？”
秦峥颔首道：“哪里！”
李沐辰无意寒暄，径直问道：“盟主可曾见着那丫头了，不过到前头逛了一圈回来就不见人影了？”
秦峥听得他言语中若有似无的亲昵，微皱起眉，如实道：“不曾见过兮儿。”
“既如此，那不打扰盟主了！”
“李沐辰。”秦峥突然叫住转身的人。
李沐辰回身望着秦峥，听他接着说道：“禺州那天，我很抱歉，盟会的事，多谢你出手！”
李沐辰淡淡一笑：“禺州之伤不怪你，盟会之事不为你，所以不必道歉，更不必道谢。”
秦峥看他如此坦然，也跟着坦荡一笑：“禺州之事，我原本就不预备道歉，但盟会之事，却万不能省去一声谢。我秦峥不是平白受人恩惠的人，有任意需求请尽管开口，这是我的坚持。秦峥，对所要坚持的人和事，从不会轻易放手！”
李沐辰听出他话语中的坚决和意有所指，索性敞开来说道：“令牌是孟聿寒的，你若真要谢，自去谢他。至于我的出手，盟主你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你的掌握之中，‘化功散’不过是个小插曲，没有我你也自有应对之策，你不怪我狗拿耗子已是好事，又何谈道谢？”
秦峥闻言有些愕然，不曾想他竟了然一切，再看过去眼神已然不同：“李沐辰，一直以来，果然是我看低了你！那你为何又要拿出令牌？”
“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李沐辰眼中有他从不曾见过的认真，缓缓说来：“秦峥，你有你的坚持，但江湖武林之地不适合她！”
秦峥回望他一眼，同样郑重：“王侯将相之家更不适合她！”
李沐辰蓦然一愣，是的，他们没什么不同，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秦峥推门而进时，便看到青兮伏在石桌上给小青鸟喂食。信陵山庄这寂静的一隅有不同于别处的能给他安神定气的神奇魔力，紧绷已久的心弦一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悄然走近，含笑道：“这小东西倒是好，你整日给它喂饭粒，回来连粟米都吃不惯了！”
青兮回身而望，有些惊讶：“秦大哥，这时候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秦峥站立在她的近旁，低头凝视着她：“只要我想，偷懒还不容易吗？不是每件事情、每个人都值得倾尽心力的。”
青兮脱口问道：“那究竟什么人、什么事才是值得秦大哥倾尽心力的呢？”一语毕，迎上他灼灼的视线，心头一怔，才恍觉自己问得多余。
四目相对间，有许多东西在悄然地流淌。她知道，不管处在怎样的高位，他依然是那个一心对她好的秦大哥，得他青睐，她幸甚。所以她已不再向彼时那样一味逃避，只是仍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深情期许。许久，她低低地问：“秦大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沂州这些年是因为禺州的无意相救吗？”
秦峥缓缓收回眼中的绻绻深情，微皱起眉，表情变得有些愠怒，沉沉说道：“在兮儿眼里，秦峥是连爱与恩情都分不清的笨蛋吗？”
青兮忽而粲然笑开，她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她只是固执地希望秦峥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她，与其他的一切别无关联。
秦峥静静看着她自在无忧的笑容绽放在眼前，一如从前，似乎这些天从未发生过什么，从未分别，从未远离，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一直都在。他伸长臂膀，将坐在身前仰视着他的青兮一把拥进怀里，久久不语……
青兮自秦峥的胸前抬起头来，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只觉他的眼中弥藏着太多东西，有深情也有伤痛，有悲怆也有难言，她以为他成为九省盟主、为家族正名，终于得偿所愿，该是睥睨天下、意气风发的时刻，怎会有悲伤蔓延？
“你不开心。”青兮轻轻说出口。
秦峥低头看她一眼，将她拥得更紧，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颈上。她心中震恸，她从不曾见到这样脆弱无力的秦峥，她想要出言安慰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从来，都是他在照顾她。
许久，秦峥温软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他说：“兮儿，娘……去了！”
青兮突然一震，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娘亲，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突然想到这几日他的玄衣着身，又猛然联想起禺州那一日他突然的哀恸和心殇，恍然大悟。一时惭愧难言，她竟然在那样的时候跟他执拗地耍着性子。双手紧紧抓着他身侧的衣服，她哽咽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
秦峥放开她，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已然收起悲伤的心绪，抚了抚她鬓角的发丝，轻轻说道：“没关系。其实怪我，我不该急着对韩义谦下手，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一定能找到解决之法，不该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否则，娘也不会那么快毒发。”他在淡然陈述一个事实，却藏不住满目黯然和深深自责，他的心中必然苦苦挣扎过。
青兮心疼难忍，握住他欲收回的手，连声道：“不怪你！只能怪人世无常、命运弄人！真的！”
秦峥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而浅浅一笑，就势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再说道：“兮儿，我带你去看娘。她一直很喜欢你，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青兮点头站起，跟随秦峥往院外走。
小青鸟见二人离去，竟扑通着双翅飞到青兮肩上，唧唧叫着。
青兮被惊得低叫一声，笑看向秦峥：“它怎么办？”
秦峥抿唇轻笑，耸了耸肩道：“看来它舍不得你！带上吧！”
草庐桃园绿意更甚，这美好的一方天地却独独少了那个精心呵护它的主人。青兮心中郁郁，任秦峥牵着走过花圃，走进屋后的竹林，来到一个墓前。墓冢简单整洁，像极了伯母的温婉淡泊。
青兮与秦峥一道跪于墓前，虔诚地献上沿途采摘的各色鲜花。
秦峥并未放开她的手，声音温柔一如从前，他说：“娘，我带兮儿来看你了！”
想到数月之前，他们在这里采摘蔬菜、谈笑席间的场景，青兮心中黯然，再看秦峥压抑着悲忧、一切如昨的模样，心下难受地紧。
静静说了一时话，他们从竹林出来，向房舍走去。步入屋内，秦峥已然不似刚才沉静，眼中萦着苦痛。
案上的白纸黑字引起了青兮的注意，青兮拿起细看，顿时了悟，这是伯母临终前的绝笔，留给秦峥的。
“秦峥吾儿：勿悲勿念，吾与汝父相聚，当是幸事。唯愿你求之可得，夙愿能成，幸福安好！”
最后的“安好”二字分外有力，寥寥数语，却是一个母亲死亡前的殷殷希望，然而，那颤抖的字迹已失去平日风采，可见她提笔时正在经受的熬煎和苦痛。
青兮不忍再看，愣愣抬眼去看秦峥。
秦峥微微一声叹息，然后浅浅地笑起：“诚如娘亲所言，她是与爹地下团聚，不应再悲伤，我懂！这些年，她在世上唯一的放不下便是我，所以即便我罪孽深重、惭愧难当，却不能悲戚，只能微笑着向前，否则，怎能慰她心安？”
青兮心中安定也跟着笑起，她就知道秦峥会比任何人都坚强，因为，他是秦峥！
两人走出房舍，放慢脚步，放眼天地之间，山木葱茏、草色苍翠，四时正好。浅草刚刚没过马蹄，青鸟在他们身侧啁啾。对视一眼，他们都是难得的满足和温暖。
“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秦峥拉马徐行，淡笑着吟道。遥看远处连绵的青曼山，想到曾在那里暗暗许下的承诺，心中欣喜又忐忑。初心仍在，故人仍在，却不知她会否离去一如从前，他的强势和果决从来对她展露不出。
“兮儿，你喜欢这里吗？”
青兮浅笑着环视这一片如桃花源一般的温山软水，惬意地深呼吸：“喜欢，很喜欢！”
秦峥深深地凝视她片刻，提议道：“既然喜欢，不如我们离了沂州，搬到这里来如何？”他手指着一片空地，笑道，“在那里再辟一块花圃，种上四时花木，朝迎初阳东起，夕看花间晚照，可好？”
